趙舒並不是當真不明白桓易的心意,只是蜀漢與曹魏之間,已經罷息干戈多年,趙舒並不願意擅動刀兵。而且蜀漢國力遠不如曹魏強大,以孔明之智尚且是六出祁山空遺恨,何況是自己?但是桓易等將空閒多年,有此大好機會,如此大好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趙舒正要開口安撫,不想外面家將又進來稟告,荊州郭淮派人求見。
此時並非過年過節,郭淮如無緊急軍情,本不該派人前來成都。聽報之後,趙舒稍微一愣,還道荊州有事,隨即卻又馬上明白,暗道:來得好快。遂命家將引來人入內。不片刻便有一武將跟隨家將入內。趙舒料想郭淮派人前來無非也是得知魏主去世,有心與曹魏開戰,是以不想先與桓易講明自己心意,欲等來人一起,免得將同樣的話,說出兩遍。
當來人進房之時,趙舒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去,卻是更加驚訝。來得不是旁人,正是蜀漢繼關羽之後的荊襄主帥郭淮,只是臉上略微有些化裝,但以趙舒與他的交情,自然是一眼便認了出來,急忙起身迎上前去,道:“伯濟如何親自來此?”郭淮微微一笑,又退開兩步,行禮參拜道:“末將見過大將軍。”趙舒雙手將其扶起,長笑道:“伯濟何須行此大禮?”郭淮卻正色道:“位份有別,禮不可廢。”隨即又笑道:“國禮行完,小弟便要恭喜大哥。”
看到郭淮臉上調侃的笑意,趙舒立時明白彼定是在入城之後,聽到了些關於自己與張家小姐的消息,遂苦笑道:“此固非吾所願也,伯濟休得取笑。”郭淮剛從荊州趕來,本是有大事相商,不想進城便見各處張燈結綵,還道是皇家有何喜事,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趙舒將要成爲張皇后的妹夫。郭淮又像容兒一樣,懷疑其中的計謀,只是想着大好喜事,是以進門便開口祝賀,不想趙舒卻是如此回答,稍微有些吃驚,道:“大哥此言何意?”卻又馬上想起趙舒素來與旁人不一樣,對女人並不像別的王公貴戚,喜歡多多益善,而只是對關鳳,呂容二人情有獨鍾,莫非此次乃是皇帝擅自做主,於是道:“依小弟所見,即便大哥不喜歡張小姐,但礙於陛下,娘娘顏面,大哥還是不要推辭。何況此事對大哥並無妨礙,樂得多一美女相伴?”
趙舒一時片刻也不能將此事情說的清楚,只得轉移話題道:“莫非伯濟便是爲了此事來成都向爲兄賀喜?”這當然是玩笑之言,荊州離成都路途遙遠,怎能在早朝時候劉禪頒下詔書,郭淮不到個把時辰就趕來賀喜?只是郭淮身爲荊襄主將,身荷蜀漢東面重責,即便逢年過節,也只是備下厚禮派人送來程度而已,此番卻親自前來,必然是有重大之事。趙舒心中雖然已經料想到了幾分,到仍舊想要其親自說出口來,纔有此一問。
郭淮還道趙舒當真不知,向桓易互相見禮之後,便落座道:“成都難道還沒有得到洛陽傳來的消息?”這一句話問出口,趙舒就知道自己料想不差,郭淮隻身前來,與桓易心思一般無二,都是想勸言自己能乘曹魏國喪之時,出兵討伐,爭奪中原。看着眼前兩人,趙舒心中只是不住搖頭,這兩人想必就是軍中主戰派的代表。身爲武將,自然不能日日只是在營中操練兵馬,而需要征戰疆場。蜀漢與曹魏休戰多年,怕是將他們憋得慌了,原本也怨不得他們,但趙舒的心意卻是苟且偏安,如今的日子便是心中所願,何必再生是非,枉送兩國將士性命?
郭淮見趙舒不答,還道是蜀道艱難,自己這幾日趕路趕得急,竟然在成都細作之前趕到,於是又繼續道:“小弟在荊州已經得到消息,魏主曹丕去世,其子曹睿繼承帝位。如今正是舉國慌亂之時,大哥何不乘此機會,北定中原,以成王霸之業?”桓易在一旁聽郭淮剛開口,就知道他的來意與自己一樣,再聽他如此說來,不禁拍手喊道:“好。郭將軍有所不知,某此次前來拜會將軍,便是商議此事。”
“哦?”郭淮也是大喜,急切問道:“那大哥商議的如何?可有向陛下稟奏起兵之事?”趙舒看着二人躍躍欲試的神情,當真是不人心把自己的心意說明,只得低聲沉吟,道:“所謂哀兵必勝。乘人之喪而伐,恐違大義,希則秦穆公乘喪伐晉,乃有餚山之慘敗。今魏主新亡,舉國哀痛,此時興兵伐之,未必能勝,怕是還得從長計議。”郭淮豈能不知趙舒乃是推脫之辭,他之所以不委旁人,而使於圭鎮守荊州親自前來成都,便是瞭解趙舒秉性,怕旁人勸說無效,才自己趕來。聽趙舒如此說起,便知他是不欲與曹魏開戰,但郭淮在荊州操練多年,又有趙舒設計製備得不少器械,怎麼甘心就只是固守,而不出戰?再望了桓易一眼,見對方也正好向自己望來,眼光之中也有北伐之意,於是郭淮便要再行開口勸說。卻又聽見外面家將高聲喊道:“稟將軍,門外有漢中使者求見。”
趙舒還不曾反應過來,卻聽郭淮笑道:“此必是魏文長無疑。”心中大是鬱悶,看來這一羣武將都是急着來趕鴨子上架。事已如此,總不能不見,趙舒只得高聲道:“有請。”果然不過多時,又有武將大步而來,雖然也有改裝,但從其魁梧的身型,以及矯健的步伐,很容易就讓趙舒認了出來。郭淮所言確實不假,魏延當真也親自從漢中趕了過來。
魏延人未到,朗笑之聲卻先至,跨進房門看見郭淮也在,先是一愣,隨即對着他道:“不想伯濟竟然先某而來。”這兩人都是得到洛陽消息之後,便有心勸趙舒北伐,又恐旁人不能勸諫,是以各自使副將守禦,自己親自趕來,卻不想都是一日同至。兩人看到對方心中都想到彼此來意,各自歡喜,只有趙舒暗暗叫苦,如今蜀漢軍中三位頂樑之柱都要求出戰,只怕自己將這三寸不爛之舌當真磨爛,也不能使他們三人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