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中,曹叡難得精神爽朗,在近侍的攙扶下坐到首席,陪同的有司馬懿、華歆、鍾繇、陳矯、辛毗、蔣濟等人,其他人都各自落座,春和明媚,熙熙攘攘,倒也十分熱鬧。
鍾繇言道:“自先帝以來,倭患不斷,如今終於去了這個大患,可喜可賀。”
曹叡笑道:“倭患清除,讓北海一帶可以安居樂業,朕心甚慰,此也是衆愛卿及臧宣高之功也,還望各位愛卿齊心協力,早日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衆臣連聲稱是。
曹叡突然又嘆氣道:“雖然倭患清除,但先帝遺願,卻是還未完成啊!”
鍾繇暗自搖頭,曹叡雖然有大志,卻疏於政略,比之曹丕尚有不如,何況是曹操?但還是說道:“此事非一日之計,陛下奉天承運,繼承大統,只要上下齊心,完成先帝大業,不遠矣。”
曹叡看着這個滿頭白髮的三朝老臣,滿意地點頭道:“鍾愛卿自先祖起兵以來就追隨左右,祖皇帝甚是敬重,今老當益壯,朕感激不盡。”
鍾繇忙起身拜道:“蒙陛下厚愛,老臣實不敢當。”
曹叡擡手說道:“愛卿快快平身,今日設宴,君臣之禮儘量免去吧!”
鍾繇這才起身落座。
曹叡頓了一下又問道:“卻不知涼州一帶軍情如何了?”
此時朝中蔣濟掌管軍情,衆人都向他看去,蔣濟似乎有什麼隱情,的·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回稟陛下,臣剛剛在來路上獲知一個消息,還未來得及向陛下彙報。”
“哦?”曹叡看蔣濟的神色不對,疑惑道:“有何消息,愛卿儘管講來。”
蔣濟答道:“據蜀中細作來報,匈奴人將羌人逼退至涇河一帶之後,羌人已於數月前向成都求救,據報是劉封親自前去相助。”
“劉封?”
“他怎會不遠千里之外前往涼州?”
衆人臉上都是吃驚之色,這種事劉封怎會親自前去?
“如此重要的情報爲何遲遲未曾送到?”司馬懿卻不關心這個,他在意的是情報送來的時間,這都幾月過去了,還有何用?蔣濟看了曹叡一眼,發現曹叡也臉色微變,連忙跪地說道:“回陛下,非是臣辦事不力,實在是蜀中盤查甚嚴,情報根本送不出來,我們派去的細作已經被除掉一半了,這次的情報也是損失了三人性命才堪
堪送來的。”
“有這等事?”曹叡似乎沒有想到,吃了一驚,細作在任何地方都有,即便在魏國,他們也知道有蜀國和東吳的細作,但很難處置,蜀漢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看蔣濟神色狼狽,司馬懿也知道他是盡力了,便對曹叡說道:“啓稟陛下,蜀國情報系統的確很精密複雜,若要突破其情報網,只怕需要重新部署。”
“罷了,”曹叡知道搞情報的確要冒很大的風險,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便道,“此事也非全是愛卿之錯,但情報之事需要加強,愛卿要多費心,若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
蔣濟連忙謝恩起身,司馬懿在一旁低着頭,眼神陰鷙,沒想到這種情況之下,曹叡還是不願意把情報系統交給他來管理。
等蔣濟坐定,鍾繇又問道:“可知他們出動多少兵馬?”
蔣濟擦擦冷汗:“兵馬倒是沒有多少,應該不足五千。”
“五千?”華歆詫異道,“匈奴此次出動十萬人馬,蜀國若是誠心相助,這五千人馬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只怕未必!”司馬懿神色早已恢復如常,搖頭道:“領兵出戰,兵力固然重要,但統帥之人才是其中的關鍵。”
衆人聞言不由想起了劉封,此人作戰奇計百出,以少勝多的戰例也不少,都不禁暗自點頭。
司馬懿又道:“羌人雖敗,卻並無重大損傷,主要兵力尚在,若再得劉封等人相助,只怕匈奴人要吃虧了。”
曹叡一聽就急了,若是匈奴兵敗,乘機奪取長安的計劃只怕要泡湯了,自己統一天下的大業又遙遠了很多,他也知道自己病情日益嚴重,當下喃喃說道:“若如此,當如何是好?”
司馬懿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我軍遠離匈奴大軍,又隔着涼州,派兵相助是不可能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衆人見司馬懿這麼說,誰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一時間都沉默不語。
就?在此時,卻見一位宦官匆匆而進,手捧着一個羊皮卷遞給曹叡,衆人頓時心中有些不安,這樣的信件肯定是從匈奴送來的。
曹叡只掃了一眼,便雙手發顫,面色發白,羣臣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壞消息。
正暗自猜測,卻見曹叡大叫一聲:“好個劉封,壞了朕的大計。”
大家剛要詢問,卻見曹叡突然胸口起伏,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衆人大亂,忙命人傳御醫。
司馬懿起身拿起那個羊皮卷,只見上面寫着:蜀軍狡詐,相助羌人。斷我後路,全軍困於涇河以南,王庭空虛,望派兵支援。
署名正是匈奴之主吉雅可汗。
“太尉,匈奴有何消息傳來,竟讓陛下如此激動?”
曹叡被人扶到宮中,御宴也草草而散,鍾繇這纔過來相問。
司馬懿嘆口氣,將羊皮卷交給鍾繇,並未說話。
鍾繇看完之後嘆道:“自劉備亡故,諸葛乃是蜀國第一軍師,沒想到這幾年劉封脫穎而出,又有法正等人點撥教導,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司馬懿默然點頭,眼中閃過陰狠之色,若是當年自己在潼關一意孤行殺了劉封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此時想這些都太晚了,扭頭問道:“陛下身體如何?”
鍾繇微微搖頭:“舊疾復發,太醫正在醫治。”
“嗯,”司馬懿點點頭,擡頭看着天空,面沉似水,緩緩說道:“劉封不除,後患無窮啊!”
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鍾繇說。
“劉封如今貴爲燕王,又得諸葛、關羽信任,除掉此人,只怕不易。”鍾繇當然也知道除去劉封的必要性,但可行性太低了。“要除劉封,屬下倒有一計,不妨一試。”鍾繇剛說完,便聽身後一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