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狼頭刺青”幾個字,荀方神色微震,看了一眼劉封,不動聲色地端起了茶碗。
“狼頭刺青?”甄景皺着眉頭,低頭沉思。劉封也皺眉道:“如果徐晉只是因爲不察,誤殺了甄家之人,他已然畏罪獻關,便是我大漢士兵,我自會保護於他,卻不料隔夜便被人所殺,我料此事必定背後有人暗中指
使,殺徐晉之人,纔是真正的兇手。”“哼!徐晉一定是故意下手殺了兄長一行!”甄景思索半晌,才道:“正如方纔荀太守所說,就算是誤殺,魏軍不可能一瞬間便將幾十人全部殺死,只要有人喊叫,必定能夠
知曉兄長身份,但他們無一人生還,想必是早有圖謀!”
劉封的眉毛挑了挑,摸着下巴沉吟道:“若是事先早有圖謀,這可真是一石二鳥之計,此人心機之深,當然令人吃驚。”荀方在一旁不失時機地點頭,嘆道:“如此一來,不但假借敵軍之名殺了甄家長子,必定引起甄家大亂,就算甄家的人追問起來,也有理可辨;又假借情報騙了夏侯楙,致
使其大敗而逃,此等周密的盤算,恐非尋常之人能做到。”
“究竟是何人針對我甄家?”甄景已經臉色微變,一想到這事背後竟有如此可怕的人物和勢力,就心頭沉重起來,這已經不是他一人所能解決的問題了。
“眼下唯有查出殺死徐晉之人,方能再找到線索!”劉封嘆了口氣,“只是不知徐晉身上的刺青印記,是否和他背後的勢力相關。”
荀方“嘶”地吸了一口氣,沉吟道:“這倒簡單,可先在魏軍陣營中暗自查訪,看是否還有和徐晉一樣有刺青之人,便可順藤摸瓜了。”
“對啊,”正眉頭緊鎖的甄景恍然大悟,再次拍着桌子,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抱拳道,“此等重要消息,在下必須儘快趕回家中稟告,就此告辭!”
“若能查出線索,還請甄公子派人到洛陽告知,”劉封起身回禮,淡淡說道,“徐晉總歸也是歸順我大漢之人,若不給出一個交代,只怕其他降兵心中惶恐。”
“一定,一定!”甄景大喜,能繼續和劉封取得聯繫,正是他迫不及待的,這一次不但先查出了重要線索,還和燕王劉封攀上關係,簡直功莫大焉。
一想到老二甄擢還在虎牢關附近苦苦徘徊,甄景的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走出府門的時候,只覺得腳下輕快無比,三階石階,一步便跨了出去。
“殿下方纔之言,有幾分是真?”甄景的背影消失之後,荀方纔回頭問劉封。
“九分!”劉封坐下來,淡淡笑道,“那報信的魏兵,已然投誠,徐晉之事,自然也有一半是假了,世元覺得如何?”
荀方笑道:“若不是殿下說出狼頭刺青來,我也會信以爲真,不會有絲毫懷疑。”
幾次刺殺劉封的刺客,基本都有狼頭刺青,這件事,只有和劉封親近的一些才知道。
暗衛一直都在暗中調查,荀方在長安也會和暗衛的人接觸,自然也知道此事,所以劉封一說這幾個字,荀方便覺得其中必定有詐,不動聲色地配合劉封引導甄景。劉封冷笑道:“正所謂禍福相依,因爲此事,我們得到甄家的暗中支持,甄家也需要和我們結好關係,可謂一拍即合,甄景此番回去,必定能在朝堂上攪起一番風雲,倒叫
我省了許多麻煩。”
荀方問道:“方纔殿下引導甄景,暗指甄家在朝堂之上也可能樹敵,又拋出狼頭刺青的線索,莫非已經查到了背後之人?”
“正是!”劉封微微點頭,臉色微沉,緩緩道,“這羣刺客,乃是司馬家暗中培養的幕僚,必定是司馬懿處心積慮想要置我於死地。”
“竟然是司馬家爲之?”荀方悚然動容,旋即又疑惑道,“司馬懿不惜屢次動用家族之力刺殺殿下,損傷如此慘重,恐怕不會是一心爲國吧?”“這就不得而知了!”說實話,劉封也猜不到司馬懿爲何對自己如此忌憚,嘆了口氣,冷笑道,“但此事確實是司馬懿所作,我就不得不反擊,若論下作手段,我自認要比司
馬懿多一些。”
荀方看到劉封的詭笑,不由心中凜然,驚問道:“殿下莫非也要派人去刺殺司馬懿不成?”
“要是將他暗殺,未免也太過輕鬆了!”劉封緩緩擡起頭來,此時夜幕降臨,庭院中光線變暗,他的眼眸更加深邃可怕,沉聲道,“我要讓他活着,痛苦地活着。”
“痛苦地……活着?”荀方唸叨着,吃驚地看着劉封,劉封在他心中一向都是和藹可親,就算有些手段,也是雷霆之勢,這一次好像顯得有些陰損了。“當年出征羌族之地,在大草原上,我見過一種鷂鷹,常於天上盤旋,以田鼠爲食,但它每次捉到田鼠之後,卻不會將其殺死,而是帶到天空之上,將其墜下,田鼠墜地不
死,還會繼續逃跑,鷂鷹會將它再次抓起,升空後又墜落,如此反覆,直到田鼠受盡驚嚇,最終被摔死之後,纔會撕而食之……”
劉封緩緩說完,纔看向荀方,淡淡笑道,“對付鼠輩,這個手段再恰當不過了。”
“啊?這……”這個平時覺得再平常不過的笑容,此時在荀方眼裡,卻顯得詭異而可怕,不由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嚥了口唾沫,苦笑道,“還好我不是殿下的敵人。”劉封端起茶碗,吹着茶葉啜了一口,發出一長串“呼嚕嚕”的響聲,半晌才微眯着眼睛說道:“敵人也分幾種,我建立敬賢院,不也是對敵的手段麼?什麼樣的人,就該用什
麼樣的手段對付,這叫做——罪有應得!”
對於此事,荀方倒是不做評價,輕咳一聲問道:“只是這司馬家的刺客隱藏極深,我們也是調查半年之久毫無線索,就算甄景帶回消息,恐怕也難以查到。”“此事我早已有了安排,”劉封劃拉着茶碗蓋,單調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不出三月,司馬懿必將身敗名裂,如今連司馬家,也要遭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