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客堂上,夏侯大將軍早已恭候多時了。
只不過,這莽漢一直在焦躁不安着,驢推磨似地轉來轉去着。
陪他同坐在堂的還有賈詡。
那毒士倒是一副不急不躁,悠然自得的清閒狀。
“太極!”終於等到正主出場了,夏侯惇當即高聲迎了過去,“東郡已經危在旦夕了,陳留也朝不保夕了,兗州更是朝夕難保了!你倒好,竟然還有心高臥後宅!”
“呵——”黃炎懶懶地回了他一個呵欠,隨後又癱坐在太師椅裡,毫不在意地問道,“天兒有點熱,我看你這虛火有點兒過盛。來,先喝點兒水,消消火。”
“你——”夏侯惇黑着臉,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說道,“那劉岱集結了兗州三萬餘精銳,對匯兵於東平的黃巾,全力猛攻!被迫退走的黃巾只能孤注一擲,這會兒正發了瘋似地攻入了東郡!想要與西路的黑山黃巾拼死一搏,徹底攻取東郡之地!孟德傳書報急,要我等即日發兵援救!”
“爲何東平黃巾不選擇其他出路呢?譬如,北邊的濟南濟北。”黃炎依舊神態慵懶着問了一句。
“濟北地處黃河北岸,眼下汛期已到,河水暴漲,不到無路可去的時候,黃巾不會選擇渡河北去的,”夏侯惇稍稍緩和了急迫的語氣,“泰山應劭已經發兵濟南境,黃巾若是再向北去更是死路一條!如此一來,他們只能西進東郡,而且,這也是與西路黑山黃巾會師的最佳路徑。”
“應劭怕是受了袁紹的暗示,還有劉岱的直接指示,所以才肯出兵本郡,協助圍剿的。其目的,自然也是驅虎吞狼罷了,”黃炎皺着眉頭,正在消化這一堆雜亂,賈詡笑着解釋道,“東平黃巾與黑山黃巾,想要東西會師的話,唯有東郡可走。袁紹不想曹將軍坐大兗州,劉岱更要逼走曹公,如此,東郡必失。”
“老弟,如今事態危急,看來需要搬出你那什麼什麼,啊車的,對黃巾賊人震懾一番了。”夏侯惇迫切地看向黃炎。
投石機這玩意兒,用來守城退敵的話,自然是最爲踏實的一張保命底牌。
可若是用來對付農民兄弟的話,黃炎寧可讓它變成一堆爛木頭!
“呵呵,陳留還有2000精銳,可以對東郡再行援助一番的,”見着黃炎眉頭深鎖,心思敏睿的賈詡當即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忍,轉而又對夏侯惇說道,“投石機搬運、安裝、架設、調試,均爲費時又費事,而且機動性太差,怕是要貽誤軍情的。”
“可是,陳留這2000守軍,還要用來防備他人的。”一想到西邊的戰爭狂人,孫堅,還有南路的詭譎小人,袁術,夏侯惇便一臉擔憂。
“想要對陳留動手,孫堅師出無名,袁術更不想揹負罵名,”賈詡悠悠地開解道,“濟陰剛剛平定下來,那邊的力量還是不要輕動的好。騎兵機動靈便,且殺傷恐怖,只留下這一部精銳駐守陳留便可。”
“那,這領軍將軍由誰擔當?”夏侯惇忙又問一句。
賈詡卻再無對答,只是笑着看向黃炎。
“你親自辛苦一回吧,”黃炎緩緩睜開了眼睛,面色卻是凝重至極,“過去之後,跟孟德說一聲,最後這一路黃巾,可是久經殺伐,身經百戰的黃巾精銳。能招降的,就拒絕殺戮,能避開的,就放其生路,能合作的,就讓他們改換對手。”
“呵呵,要讓他們知道,迫其進入絕地的,可並非曹將軍,而是那位刺史劉岱。”賈詡道出了最終目的。
看着眼前雙眼微闔,半死不活的黃炎,以及那位始終面露微笑,實則陰毒狠辣的賈詡,夏侯惇突然感到一陣寒顫……
待三人議定之後,夏侯大將軍急急起身離去,即日點齊兵馬,開往東郡。
“即刻傳令駐守九良城的李通,嚴密監視孫堅袁術的動向!”夏侯惇剛一離去,黃炎騰地站起身來,急聲命令下去。
“另外,還要吩咐子敬,儘快再行招募兵卒,”賈詡也沒了之前的淡然悠閒狀,一臉急切地應道,“陳留徹底空虛了下來,稍有不慎,可是要改天換地的!”
說罷,二人相視搖頭苦笑。
這一次,當真是險中求勝了……
且不說西邊的孫堅與南路的袁術,就連西路黑山黃巾,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隨時渡過黃河,南下陳留!
更何況,城中守備一旦真空下來,難保那些本地世家豪族不會趁機發難……
好在還有李通那邊的1000兵力,可以稍作屏障,否則的話,黃炎斷然不敢這般冒險。
“先生,東平的黃巾總數當在30餘萬之多,劉岱麾下精銳三萬餘人,可曹將軍那裡,卻只有萬人而已……”待二人重新坐定之後,賈詡輕聲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兩人打架的時候,進攻方總要率先露出破綻的。而防守之人,卻是先把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而後再求取勝之道。”黃炎再次進入半死狀態,閉着一雙眼睛,優哉遊哉地偎坐在大椅子裡。
“呵呵,先生英明,學生受教了,”賈詡稍一愣怔之後,忙神色恭敬着拱手一禮道,“黃巾若是一力進攻東郡的話,其糧草家眷必然會滯留於後,劉岱自然也會趁機選擇主攻方向。可這樣一來,只會激起黃巾的憤恨,從而將戰火轉向自己真正的敵人……劉岱危亦。”
“不是危亦,而是必死!”黃炎總算睜開了一隻眼睛,隨後又低聲說道,“趕緊幫我起草一份密函,叮囑孟德時刻關注事態發展,隨時準備入主兗州!具體運作……他又不傻。”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說話存三分,人前莫真心。
厚黑學啊……
凡事,說得太多太透,也不見得是好事。
鋒芒太露,領導會對你心生戒備滴……
再者,曹操之前結交的官場好友,黃炎也陌生得很,其中的關係脈絡,彼此的親近疏遠,自己更是所知甚少,這後續的事態發展,還是留給孟德同學自己動手吧……
“黃炎!黃太極!”客廳上,剛一沉寂片刻,便聽得蔡邕在外邊憤憤的一聲高呼。
“黃炎!城外三戶世家,昨夜慘遭黃巾賊的屠戮劫掠,而你等卻緊閉城門,更袖手不理!當真是令人心寒齒冷!”大步跨入堂來的蔡邕,氣勢洶洶着斥責道。
“蔡大家啊,”黃炎依舊趴窩在寬大的太師椅裡,就連起身相迎都省了,語氣更是懶洋洋着說道,“如今陳留北有黑山黃巾,西有孫堅孫文臺,南有袁術袁公路,再要主動出城作戰的話,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蔡邕猛一顫慄,隨後卻是臉紅脖子粗着嚷嚷道,“你這根本就是狡辯!這三路人馬,何來攻擊陳留的目的?”
“黑山黃巾想要與東平黃巾會師,陳留自是必經之地,孫堅這會兒更是急需糧草之際,難保他不會對陳留突然發難,袁術之前兵敗於陳留城下,必然也會報復而來。你說,以陳留區區2000守軍,可能擋得住這三路危機?”黃炎站起身來,舒緩了一下快要坐麻了的雙腿,一邊不急不躁着跟老蔡同志解釋道。
“這……”蔡邕當即目瞪口呆。
呵呵,只會耍弄筆桿子,賣弄嘴皮子的老蔡同志,又豈能想得到這許多?
更何況,這些所謂的清流正派,官家士族,對那農民軍始終一口一個黃巾賊,很讓黃炎心生反感!
“蔡大家啊,城外只有三戶人家,充其量也不過千餘人而已,可城中卻有着數萬條鮮活的生命!孰輕孰重,您,心中可有取捨?”話末,黃小哥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老同志的肩膀,隨後便趁着蔡大家稍一愣怔的工夫,自顧施施然地回了後宅。
賈詡怕是也在刻意避讓着,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莫名地笑了笑之後,也隨着起身離去了。
偌大客堂上,只留下蔡大家滿腹惆悵,最後丟下長長的一聲嘆息,拖起沉重的腳步,蹣跚而去……
黃府後宅,依舊是處處鶯鶯燕燕,個個嬌嬌嫩嫩。
“欣怡姐姐,昨晚的梁祝故事可是哀婉悽切得很?公子給你講到很晚吧?”小蔡琰正坐在那處書桌前,像是在幫紅袖抄寫着什麼。
不過丫頭的心思,這會兒卻全然不在筆下紙上。而是目光甚爲期待地望向昨晚的當事人,欣怡。
“哼!那壞人……”一想到昨晚的一夜纏綿繾綣,欣怡頓時又心生一股莫名的羞怯,“故事雖然極爲傷感哀傷,可那壞人……故事講完之後,他也沉沉睡去了!哼!”
“真得睡過去了麼?”看熱鬧的不怕事兒鬧大,正在爲那兩盆花兒澆水的糜丫頭,急急追問了一句,“那爲何欣怡姐姐今日突然改換婦人髮式了呢?難道說,一個故事講完了,第二天便會生出一個小寶寶來?”
“天哪……”欣怡幾欲羞憤致死!
“貞兒!”坐在牀前整理衣物的紅袖,忙嗔笑着制止道,“你這丫頭,總是口沒遮攔的!”
擡眼看了看欣怡之後,紅袖笑着又說道:“欣怡只是爲了表明自己,早已心有所屬罷了,哪有你所說的那些……你這丫頭,今晚就讓公子給你講故事好了!”
“啊?不要不要!”小娃娃當即面色煞白着拒絕道,“貞兒還未行過笄禮,更未正式拜過堂呢,怎能……怎能未婚先孕呢……”
“貞兒——”這一次,其他三女齊齊面紅耳赤着,嬌聲斥道。
我嘞個插插!
敢情,黃小哥口述一遍故事,其功效竟然堪比一次人工受~精了!
“咦?佳人云集,芬芳滿屋啊!”一腳踏入房裡的黃炎,見着衆女個個面如桃花,春意盎然,不由得頓時心生霪念,“不知道今天,又是誰過生日了呢?”
嘩啦——
四位如花美眷,瞬間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