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與張鬆面對面的假笑,互相猜測着對方的心理。
而襄陽,劉琮卻是一連多日去了學宮。
“司馬先生乃當今名士,若公子可請得他出仕,對公子之聲望有極大提升。”
劉琮身邊,一名年輕士子開口。
劉琮點頭,看着這建築宏偉的學宮,眼神中……是志在必得。
於他而言,襄陽學宮雖是黃月英督造,其數萬冊藏書亦是黃月英走出的第一步,但這學宮到底是用州府的錢造起來的,這些學子也都是受着州府的供養。
這羣人在他手下出仕,更是理所應當。
他如今雖然代理着州牧府的多數事務,可他……到底不是名正言順的州牧。
不少老臣,會在這樣那樣的事情上不斷反對他,令他心氣不順,已經好些日子了。
但,他作爲人子,又不能主動去和劉表說,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好,及早把荊州牧的位置給我吧。
如果他主動去說了,一旦有消息走漏出來,別說劉表的這些老臣了,就是老百姓,也能一人一口唾沫的淹死的他。
爲何?
老父病倒,他作爲兒子,當然是要孝順父親的。
處理荊州事務也好,侍疾也罷,都是孝順的範圍內的。
可也有人說了,請劉表卸任州牧乃是爲劉表身子考慮。
立刻也就會有人反駁,難道劉表不把州牧的位置傳給劉琮,他就不是代行州牧之職責了嗎?
總之,劉琮現在是進一步難,退一步……也難。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只能進。
他的後方,劉修最近出現的次數多了起來,便是在蔡夫人那兒,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而他那遠在豫章的大哥,也頻頻寫信回來要爲父侍疾。
他記得張允與他說過的話:
琮公子這時候,上有州牧老臣,下無心腹班底,外有北方曹賊對荊州虎視眈眈,內有那仁德之名的左將軍割據荊北,是以,必須隱忍,先強大己身。
他深以爲然。
未曾料到,自己那外兄,竟然有這樣的見識,那是讓他喜出望外。
於是在對益州部署的會議上,力排衆議,讓張允在蔡瑁手下當先鋒,並且……暗地裡授權張允,拉攏劉璋,以爲他的外援,同時,拜訪文聘,說明荊州此時的情況。
在那之後,他雖仍然處理着荊州事務,但明顯覺得……棘手多了。
一是蔡瑁不在。
二是蒯越不再像之前那般手把手教他處理事務了。
所以,他心中打定主意,要湊齊自己的班底,而且是要讓其他人都無話可說的班底。
比方說,司馬徽,又比方說龐德公,再或者是他那姨丈,承彥公,這三人但凡有一個被他請出山,那就是什麼都好說了。
而這法子,也是身旁這年輕士子的獻策,簡直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只是,礙於他與黃月英之間的那點小齷齪,他暫時把黃承彥與龐德公給排除了。
而恰巧,今日在學宮內司馬徽有一次公開的講學。
所以……他來了。
到時候衆目睽睽之下,他放下身段邀請司馬徽,即便不能感動對方,也能感動其他人才是。
……
想法,固然是美好的。
劉琮見到了那鬚髮都已蒼白的司馬先生,登時愣了,就這年紀,這能出仕?
於是,便與其他學子一般坐在早就備好的蒲團上,先是耐心聽着對方講學……越聽,他越困。
而後,便睡着了。
不知何時,旁邊有人搖着劉琮的肩膀,“琮公子,醒醒。”
劉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向身旁的士子,“講完了?”
士子趕緊搖頭,“先生問你問題呢。”
劉琮登時激靈了,被點回答問題?可,問題是啥?
還未來得及等身旁這士子告訴他,上方的司馬徽便笑了笑,“這位學子,定是昨日太用功了,以至於今日在老夫講課時瞌睡,是老夫的不是啊,不該打擾這位學子清夢。”
轟,旁人哈哈笑開。
這先生,多損啊,人家在課堂上睡覺,還把過錯歸到了自己身上。
劉琮:……???
於是耳根子也好,一張臉也好,登時爆紅。
如果地面上有裂縫,他甚至想鑽下去。
這羣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笑誰啊!
這個時候,便是跟着劉琮的那名士子也臉紅了,這……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好了,”司馬徽見此,無奈,“莫笑了,諸位要學習這位學子的勤奮。”
衆人:……
劉琮:羞愧至極。
但是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打起精神聽了司馬徽接下去的講學。
而後,還真聽進去了一些,的確……比他以往的老師講得好不少,果然不愧是名士。
可……想起一會兒還得自報身份……他又打退了堂鼓。
總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劉琮,荊州牧劉表之子,荊州未來的主人,竟然在司馬徽講學時睡着了。
他也是要臉的好不好。
所以,想了一想,打算在司馬徽講學結束後單獨拜訪。
可……等到對方講學結束,便有數十名學子一下子衝上去,把司馬徽圍住了,爲的就是問一些問題。
看得劉琮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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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他好像也不能把這羣人趕走啊。
“琮公子,還請耐心等待。”旁邊的士子開口,“司馬先生每次講學都會把大家的問題講完了才走的。”
劉琮這才鬆口氣,幸好……不然他今天真的是又要丟臉又是白來了。
夜色漸起,司馬徽身邊的學子才一個一個的減少。
最後,才輪到了劉琮。
劉琮是又餓又困,趕緊上前見禮,“小子劉琮,見過司馬先生,方纔有冒昧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司馬徽微愣,哎?不是學子,竟然是劉琮啊。
於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劉琮,這愁眉苦臉的,最近日子好像過得不是太好啊。
照道理,劉表病倒快一年了,劉琮接手荊州事務也很久了,不該是這個表情啊。
“琮公子莫要多禮,在下不過區區山民罷了。”司馬徽笑答,“方纔誤將琮公子錯認爲學子……乃是老朽眼力不夠了。”
“無妨無妨,是琮自己未曾表明身份。”劉琮見着對方還算客氣,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些,“總之,此事過錯在琮,還請先生莫要介懷了。”
司馬徽於是笑着點頭,“也好,不知琮公子來學宮是爲了?”
劉琮於是嘆氣,“荊州內憂外患,琮手中又無可用之人……是以,想請先生出仕!”
說着,彎腰拱手,行禮到位。
司馬徽更愣了,他手裡沒有人可以用?
開什麼玩笑,劉表給他留下的班子難道是假的?
就算是黃月英這時候在楚安,劉琮也不會沒有人可以用啊。
很快,司馬徽想通了其中關節,這劉琮……怕是自己起了其他心思了。
於是搖頭,“老朽年事已高,教些學生還可,這要出仕……卻是力不從心了。”
“先生高才,何懼年高?”劉琮仍然彎着腰,大喊道。
司馬徽嘆氣,仍是拒絕,“琮公子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城休息吧,老夫如今也是精疲力竭,便先告退了。”
“先生!”劉琮直起身子,瞪大眼睛,這就……拒絕他了?
而後,他便只看到了司馬徽的背影。
心中,惱怒不已。
一個糟老頭子,仗着有些名氣,便故作身份!
竟不把他放在眼中?
“琮公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休息。”那名士子嘆氣,勸道。
“今日的目的,可是一個都沒達成,你竟還好意思要本公子回去休息?”劉琮沉着聲,有些怒意。
那士子便愣,“也非在下……要公子在先生講學時睡着啊。”
劉琮:……
媽的,這人……是不能要了。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是不想在荊州當官了吧?
“哼。”劉琮哼了一聲,甩手便往山下走。
那學子見此,心中也惱怒。
他原以爲,劉琮是真的要請人出仕,以爲劉琮是一個難得的明主。
如今看來,對方喜怒都放在臉上,且……不會反省自身,而將過錯都遷怒他人,實在不是明主之象。
於是也憤憤的回了宿舍,又與衆人說起今日之事。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
整個襄陽學宮,不到一日,便知道了……劉琮想請司馬徽出仕,卻在司馬徽講課時睡着,而後又將過錯怪到別人頭上。
待得劉琮聽聞此消息時,目眥欲裂,“那人……竟如此說我?”
“公子……”侍從很害怕,至少,他探得的消息是,襄陽學宮那邊,對琮公子都當成笑話看了。
連帶着,便是襄陽的老百姓聽了,都只得無奈笑笑。
沒有辦法啊,劉表病倒,他幾個兒子中,又只有劉琮好像可堪大用,結果現在看來,倒是……也堪不了大用啊。
多數人對此,也只是一笑了之。
畢竟誰當州牧,他們的日子都得一樣過。
總不能劉表的兒子上位了,把劉表以往定下的政策都給推翻啊。
所以,老百姓們還真不是太在意。
在意的,是荊州各大世家。
因爲天子的那封求救信,他們一個個的都想早點投資劉表一家,可現在……這局勢,也讓他們難受了。
今日第一章,如題,求各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