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一直沒有說話,看向王炎的眼神,卻愈發複雜。
一度,她認定王炎是落井下石的登徒子。
經此一事,那個在她落水後輕薄她的人卻漸漸變得模糊。腦中印象深刻的那張臉,是那個三言兩語就嚇得縣衙門口的衙役戰戰兢兢的人。他言辭犀利,令人叫絕;他遇到縣令威逼,不卑不亢,柔中帶剛,令嚴宿不得不釋放王允;他遇到縣令徵辟,明知前方艱難險阻,卻一力擔下……
高大英武的背影,替換了那輕浮無禮的影子。
正當貂蟬思緒紛亂時,管家走進來,拱手道:“老爺,蔡先生來訪。”
“快請!”王允連忙吩咐下去,道:“小炎、貂蟬,隨我迎接伯喈兄。”
王允整肅了衣衫,帶着王炎、貂蟬在大廳門口等候。
片刻工夫,兩道人影出現在視線中。
走在前面的人,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他身穿臧青色長袍,博領長袖,行走間衣帶當風,氣質儒雅。他兩鬢斑白,頜下三縷長鬚梳理得一絲不苟,那雙深邃的雙眼,浩瀚明亮,透着睿智通達的光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聞名天下的大儒蔡邕。
此時,蔡邕和王允一樣,也爲躲避宦官的迫害,不得不暫時在南城縣避難。
王炎目光繞過蔡邕,落在蔡邕身後的女子身上。
她身材高挑,雙腿修長,略顯寬大的長裙掩蓋了婀娜多姿的身形。但一眼看去,依稀能看出女子身上凹凸有致的地方。她相貌不似貂蟬那般精緻無暇,一舉一動,卻恬靜淡雅,給人靜謐柔雅的感覺
這女子,是蔡邕的女兒蔡琰。
王炎目光和她一接觸,便感受到了蔡琰眼神中濃濃的鄙夷和敵視。
對此,王炎只得苦笑。
說到底,還是給貂蟬人工呼吸造成的後果,蔡琰也把王炎當做了無禮的色狼。
蔡邕走到門口,拱手道:“子師賢弟,恭喜你平安歸來。之前聽說你被嚴宿帶走,爲兄心中甚是不安。如果不是昨夜的事情,賢弟也不會被嚴宿抓住把柄。”
王允並未多言,擺手道:“伯喈兄,請!”
蔡邕道:“請!”
進入廳中,賓主落座。
王允吩咐道:“貂蟬,昭姬難得來一趟,你陪她在後院坐一坐。”
“諾!”
貂蟬起身,帶着蔡琰離開了大廳。
蔡邕沉聲道:“賢弟,這次逃脫大難,本是該高興的事情,但老夫觀你神態,像是心有鬱結,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王允輕嘆道:“嚴宿徵辟王炎擔任縣尉,並讓他帶兵攻打杜賢。杜賢和嚴宿勾結是人所共知的事情,這是擺明了讓小炎去送死啊。”
蔡邕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問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允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輕嘆道:“王炎這小子執意要去,老夫也阻止不了。”
蔡邕看向王炎,神色也頗爲驚訝。
在他的認知當中,王炎素來沉默寡言,一門心思讀書,沒什麼出衆的地方。沒想到這一次,竟有如此膽魄和擔當。
話鋒一轉,蔡邕安慰道:“賢侄處事機敏,已經頗具格局。再者,這件事雖然危險,卻也是鍛鍊賢侄的機會。等遇到了危險,我們兩個了老傢伙的豁出老臉,還不信保不住賢侄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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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拱手道:“多謝兄長!”
雖是如此,王允心中仍是有些擔憂,畢竟是上戰場,難以預料。如果在官場,他和蔡邕利用自身的名望,有很大機會護着王炎。但戰場無情,他們要插手不容易。
蔡邕又道:“賢弟,還有一件事。十天後,羊家老祖母費氏七十大壽,我和羊家已經結親,也應邀前往參加。羊家是泰山的望族,一門上下官職顯赫,如果賢弟能和羊家搭上關係,那麼嚴宿想對付你,亦或是想對付賢侄,也會有所顧忌。”
王允點點頭道:“多謝兄長提醒,慶賀當日,老夫會前往的。”
“好!”
蔡邕撫掌一笑,看向王炎道:“賢侄,到時候,你也一定要去。我可是聽說,羊家的掌上明珠至今尚未婚嫁,而且傳聞這一次,還可能挑選夫婿。”
王允眼前一亮,道:“十天後,老夫肯定會前往祝壽。”
王炎卻是一翻白眼,心中暗暗嘀咕:一開始,您老是會前往的,一聽羊家要挑選女婿,馬上就改口肯定前往。
這口風,變化忒快了。
提到了羊家的掌上明珠,王允和蔡邕便就此爲話題,分析着娶了羊家明珠的好處,完全沒有考慮王炎的意見。
對此,王炎心中連連搖頭,這年頭沒有自由戀愛啊。不過王炎也沒有放在心上,兩老頭聊的都是不靠譜的事兒。
臨近傍晚,蔡邕便帶着蔡琰離開。
馬車上,蔡琰清麗的面頰上有着一抹疑慮,緩緩道:“爹爹,之前我和貂蟬姐姐聊天,發現她時不時走神,眉宇間總有化不開的憂愁,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開口詢問,她也不說。”
蔡邕輕嘆一聲,道:“嚴宿任命王炎擔任縣尉,讓王炎帶兵討伐杜賢。”
“討伐杜賢?”蔡琰柳梢眉微蹙,道:“嚴宿和杜賢勾結,讓王炎去剿匪,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再說了,王炎心思齷齪,能力平平,嚴宿怎麼可能突然要對付他呢?莫非,是爲了對付王叔父。”
蔡邕輕輕搖頭,解釋道:“因爲王炎的存在,使得嚴宿無法拿下王允。”
“王炎能牽制嚴宿,這從何說起?”
蔡琰滿腹疑惑,一點不相信,她對王炎只有滿滿的鄙夷。
蔡邕表情驟然嚴肅,正色道:“昭姬,貂蟬是王炎的貼身丫鬟,王炎舉止失當,不是什麼大是大非的事兒,不要老帶着偏見的眼光看王炎。”
頓了頓,蔡邕又道:“今日,子師賢弟被抓,全靠王炎才救出了王允。”
蔡琰斷然道:“不可能,爹爹你被矇騙了。”
蔡邕見自己的女兒不相信,解釋道:“傻丫頭,子師今日被帶走,貂蟬在縣衙外長跪不起,沒能見到嚴宿。王炎去了後,三言兩語就懾服守門的衙役,……,最終,王炎救出王允。”
整個過程,蔡邕重複了一遍。
蔡琰聽了後,心下恍然,終於明白和貂蟬談到王炎的時候,爲什麼貂蟬也是時不時的走神,還隱隱有異樣的表情。
事情的根腳,原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