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誼？你真想讓你阿翁去淌這渾水嗎？”秦家客廳邊上的密室裡，秦家祖孫正在那邊密議。剛纔高崇提出要把縣丞一職賣給秦家之後，這對祖孫藉口爲高崇準備午宴的機會，把陳羣留下來和高崇在那裡閒聊，祖孫兩人走了出來商量事情，因爲秦仁明顯看出來孫子有些意動，想要把兒子運作成原平縣丞。
秦仁平日裡非常嚴厲，管得太嚴，把兒子、孫子管得都有些窩囊，也是有些後悔。不過孫子可能年紀還小，可塑性比較強，在雒陽待了一段時間後，整個人的性格變了不少，至少敢做一些要掉腦袋的大事。
眼看着局勢一天天敗壞下來，生怕兒子、孫子在亂世之中活不下去的秦仁，也是長長得舒了一口氣。有這麼一個臉厚心黑還特別能立牌坊的孫子，原平秦氏不說興旺發達，至少在亂世中應該能夠活下去。
“的確有點兒心動，倘若阿翁能做了縣丞，說不準咱們秦家能在原平當家做主！”秦誼也是有些心動，自家老爹要是成了原平二把手，再加上廣武的土豪岳父杜威，秦誼就算是掌握了兩縣之地，再和陽曲郭家結盟，南下孟縣、沾縣更是把握大增。
這麼幾個縣拿下來，秦誼的勢力已經能夠接近於一個太守，也不由得秦誼心動。等曹老闆只剩下三個縣的時候，秦誼帶着一個郡去投靠，曹老闆不得感激壞了。
“只是一個縣丞能做什麼主？上面還有縣令呢！”只是聽了秦誼的話之後，秦仁搖了搖頭。
就像後世的各種二把手非常尷尬一般，縣裡的二把手縣丞，還有郡裡的二把手郡丞同樣尷尬。丞沒有具體的分工管轄範圍，理論上說就是無所不管。但是在實際操作裡面，很容易被主官和下吏包夾架空，變成什麼都管不了。
譬如說郡丞吧，郡丞六百石，太守二千石，秩次差的太遠。漢代規定郡丞的職責就是太守的輔佐，只能乖乖當助手，所以漢代出名的太守不少，出名的郡丞很少。
根據秦誼的認識，郡丞、縣丞這種二把手的主要用處有三：一就是給好苗子鍍金、過渡用的；二是給那些升不上去的官僚養老的閒職；三就是備胎了，遇到太守或是縣令出缺或者意外不能工作，郡丞、縣丞就代理太守、縣令的職務。
丞這個位置就不是做事的，像是成都趙溫，那可是三公子弟，做了京兆郡丞之後，留下一句“大丈夫當雄飛，安能雌伏”的話，棄官而去。
現在高崇拿出一個縣丞的職位，還是一個假縣丞，來收買秦家，秦仁覺得這個買賣非常不合算。
“縣丞未必就不能壓制住縣令，高崇到原平來已經三年了，他幹成了什麼事沒有？他管得了原平的世家豪族嗎？只不過是大家給他面子罷了！但是我阿翁卻完全不同，怎麼着也有秦家兩千多口子給他做後盾。”
“可是你阿翁的能力……”
“有大父在後面幫襯他，難倒連個縣令都幹不好嗎？”秦誼對自己的這個爺爺還是比較服氣的，他絕對有當縣令的能力，只不過沒讀過書，沒法舉孝廉出仕，走不了仕途。
“可惜還是一個假縣丞，這局勢萬一穩定下來，給撤了怎麼辦？”秦仁還是不放心，畢竟漢靈帝之前撤了一大批討伐黃巾有功而得以當官的豪強，譬如說我們的劉耷就是受害者，他因爲這件事才鞭打督郵，丟下安喜縣尉不做再次流浪天下的。漢靈帝的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爲，也是傷了不少豪強的心，他們可就靠着這種機會做官了。
“穩定不下來的！哪怕阿翁就是幹了幾天，他也是做過縣丞的人，以後咱們家也是連着出了兩代六百石的家族了。班家和郝家都已經斷代了，他還有什麼資本在我們面前稱世家？”
“可這就是一個無底洞啊！又不是隻把這次的差事應付過去就完了，現在中央的輸入已經斷了，雁門的邊軍恐怕只能就地籌糧，日後少不得還有不少攤派，難倒我們就自己抗嗎？”秦仁感覺自己也是被秦誼一點兒點兒說服，只是他還是有些猶豫。
“哪有當官能當虧了的？”當聽到爺爺的話之後，秦誼差點兒笑出聲來。他這個爺爺雖然有點兒能力，但人也是忒實在了點兒——秦仁對自己人的確很實在，估計是把原平的其他世家豪強也當成了自己人——多麼樸素的階級意識啊！
“這羊毛出在羊身上，想要籌集軍資，那必須要在本地的世家豪強頭上動手！”
“這樣子我們老秦家豈不成了原平的衆矢之的？”都說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可惜秦仁連前者都不是。如果秦家真要對原平的各大士族豪強出手，就怕引起其他幾家的聯合，到時候老秦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哪有全都得罪的道理，這種情況下，肯定要團結大多數，針對那麼一小撮死對頭。譬如趙家，這都是幾百年的冤仇了，還不趁着這個機會把他們往死裡整！我相信郡裡和縣裡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光老趙家的家財，就能讓我們頂上一陣子，消化掉老趙家，再把高崇手下的那部分郡兵給掌握住，咱們家就成了原平第一豪強，至於原平的那些所謂世家？他們也配稱世家？到時候還不是任我們揉捏！到時候我們秦家一家獨大了，就能真正團結起原平的世家豪強了！”
聽秦誼提起原平趙家，本來一臉憨厚老農模樣的秦仁臉上也是閃現過一絲冷酷。作爲原平的另外一家豪強，秦趙兩家的樑子可是結了好幾百年了，現在好不容易老秦家稍微得了一點兒勢，自然想着把老趙家給幹掉。
“行！先這麼定下了！具體的操作咱們大家再商量一下，首先得把縣裡的郡兵給控制住！等控制好了郡兵，就他X的是老趙家滅門之日！”
——我是公報私仇的分界線——
“祖仁，爲縣三老。”——《季漢書·秦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