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耿和也是清了一下嗓子,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今天是我們廣武人民的一個好日子,我們廣武人民終於能夠喝上……”
“只是這條水渠,與耿明廷有何關係?爲啥讓你站在這裡說話?”只是耿和話才說了一半,下面卻是有人大聲打斷了耿和的話。偏偏這人還是一個大嗓門,直接便蓋住了耿和的話,更是引起了全場數百名圍觀者的注意。
“你……”耿和被這嗓子也是喊得有些下不了臺,扭頭望去,赫然發現此人是本縣的一名豪強郭瓊。
說起郭瓊其人,其實一直對耿和這個世家子弟不是很感冒,不過基本的禮節一直都保持着,耿和也是沒想到此人這個時候會站出來給自己難堪。
“我想問一下,耿明廷到廣武有幾年了?”而不等耿和開口,那邊的郭瓊卻是主動向耿和逼問道。
“兩年了!耿明廷到我們廣武已經有兩年了,可是整日裡坐嘯,有管過我們廣武的民生嗎?”然後再次不等耿和回答,秦誼的老丈人杜威徑直替耿和回答道,繼續向耿和逼問道。
說實話,耿和在廣武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說他整日坐嘯其實有些過分。但是卻也是沒有什麼實打實的政績做出來,耿和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藉口反駁。
耿和瞥了一眼身旁的秦誼,後者正一臉平靜,完全是看熱鬧的表情。本來耿和還不知道這事跟秦誼有關係,但是杜威跳出來後,這事說和秦誼沒關係鬼才信。
“倘若挖河渠這事真得做不到,那也就罷了,可是秦明廷僅僅是動用原平和廣武的民夫便把這麼一條寬廣的河渠給挖了出來,不知道耿明廷是如何厚着臉皮站在這裡的?”
等杜威說完了,郭瓊也是接着攻擊起耿和來。作爲廣武本地的豪強,郭瓊的能量還是非常大的,不過他和杜家秦家都沒太深的交往,這次居然站出來針對自己,也是讓耿和有些吃驚。
杜威之前的確是聯絡過郭瓊,不過郭瓊對秦家主政的事情沒什麼感覺,不支持也不反對。
不過郭瓊這人卻是有些迷信,是廣武相士許文的忠實粉絲,然後就在和許文聊天的時候,聽到許文說起秦誼的不凡——面相高貴,將來是能做三公的。
而聽了許文的話之後,郭瓊也是有些心動了,畢竟能夠結交一個三公這樣的頂級大員,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現在秦誼只不過只有十七歲便已經是六百石的官員,還真是說不準真得能夠成爲三公,到時候提攜一下自己的後代族人,豈不美哉。
於是本來不怎麼搭理秦家的郭瓊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主動爲秦家接管廣武而奔走起來。
“我曾經聽說過一句話——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爲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爲也,非不能也。明廷在廣武做了兩年縣令,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爲廣武百姓解決喝水問題,在杜威看來,是不爲也,現在廣武百姓將這麼一條河渠給挖開,明廷有何須舔着臉過來冒功!我想這廣武百姓也不會同意,大家說是不是?”
而緊接着,不讀書的杜威也是從旁邊插話道,甚至還引用了《孟子》中的一段話,也真是難爲他了。
“對啊!耿明廷在廣武做了兩年縣令了,爲什麼從來沒有想過爲我們廣武人挖一條河渠呢?”
“我們在這裡數九寒冬的挖了幾個月的河渠,耿明廷又在哪裡?怎麼現在舔着臉皮過來?”
“這些當官的,一個個都尸位素餐!”
“打死這個從來沒想過我們廣武百姓的狗官!”
……
而在杜威說話之後,也是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到耿和麪前,七嘴八舌得數落起耿和的不是來,這些人中有一些是早已經安排好的杜威族人,還有一些則是真得一些義憤填膺的廣武百姓,有杜威和郭瓊兩大豪強帶頭,這些普通百姓也是膽子大了不少,也是敢於懟耿和這麼一個父母官。
耿和也是被逼得後退了一步,轉頭向自己的護衛望去,示意他們過來爲自己解圍,只是耿和的幾個護衛卻是已經被典韋帶頭給擋住了。
“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大米!打死這個沽名釣譽的傢伙!”然後在有些人的鼓動下,事件進一步升級了,居然有人要打耿和。
“對!打他!”
……
“文合,你這是何意啊?”看着氣勢洶洶的廣武百姓,耿和也是直接望向了始作俑者秦誼,他也不想成爲一個因爲民憤而被打死的縣令,尤其明明沒有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
面對着耿和的質問,秦誼卻是微微一笑,然後徑直來到耿和身邊,一把將他身上的銅印黑綬給扯了下來,握在手裡面把玩着。
“你……”而被秦誼把印綬給扯下來的耿和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漢代官員的印綬其實就是後世官員官印的雛形,不過漢代的印綬只是官員之印,而非官府之印。印綬由官員隨身佩帶,除非因犯法、罷官等緣故例應追繳外,升官調職或告老病歿,都可帶走。中央因某個治事官職有缺而另授新官時,通常總是另鑄新印。
直到後世宋武帝劉裕時出現了“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官印移交制度,官印也就相當於現在的公章,再也不是官員自己的。
不過印綬雖然是官員自己的印鑑,但同樣也象徵官員的權威。
秦末天下大亂,項梁指揮項羽拔劍砍下會稽郡守殷通首級,“佩其印綬”,然後便自封爲新的郡守,行令各縣。
漢武帝時,退婚流的鼻祖朱買臣被任命爲故鄉會稽郡守(怎麼都是會稽),把隨從丟在城外,自己故意穿着又髒又破的舊衣裳來到郡邸,在被手下們各種鄙視冷落之後,這才稍微露出繫着官印的綬帶,這才成功裝逼打臉成功。這朱買臣要是生在現在,妥妥的網文大神,各種扮豬吃老虎、裝逼打臉的情節真是信手拈來。
現在秦誼一把扯掉耿和的印綬,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耿和偏偏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
到了這個時候,耿和的處境不比鄧艾兵臨城下的劉禪強不了多少,這段時間秦誼又是義診,又是挖河渠,又是聯絡豪強,也是已經把耿和給徹底架空,別說現場耿和生死只是秦誼一句話的事情,就是讓耿和回去蒐集兵將來和秦誼幹仗,耿和也是翻不起多少水花。
現在耿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雁門太守王澤和幷州牧、大漢相國董卓這兩個上級,但是前者這段時間和秦誼好的像是穿一條褲子,前段時間還是因爲定襄之戰而把秦誼誇了一番,稱之爲留侯在世,後者則根本無暇管幷州的事情,甚至可能會因爲樸素的階級意識會叫幹得好,耿和根本就無所依仗。
耿和又瞪了似笑非笑的秦誼一會兒之後,終於服了軟:“文合莫要爲難我,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就是,莫要傷我性命!”
“明廷多慮了!文合如何敢傷害朝廷命官的性命,不過明廷您的確是不大適合爲官,至少不適合在廣武爲官,不如找個地方靜養一下如何?”
“文合看着辦吧!其實和你們縣的高明廷一樣也不是很差!”耿和倒是聽過秦誼對付原平縣令高崇的事,現在高崇已經成了一個橡皮圖章,全縣的職權被他引狼入室任命的秦騰所把持,自己成了一個透明空氣,不過吃穿用度等待遇什麼的倒是都不缺,這現在也是耿和所能要求的一點兒待遇了。
“這個明廷請放心,這點兒待遇總會給您的!來人,護送耿明廷回家!”
——我是再下一城的分界線——
“原平、廣武豪俠爭附之。”——《季漢書·秦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