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和荀彧等人非常疑惑,他們不明白袁尚在這種時刻不乘機大舉刀兵,火速攻入中原,反倒是將各路兵馬盡皆龜縮,伺機而動的意圖究竟何在?
但不管怎麼說,對於目前的曹軍來說,這是一個好的兆頭,至少能讓他們在失去了曹操並損失了很多的兵馬和將領之後,能夠得到一個重整旗鼓,重新蓄力的機會,這真的是非常難得的。
當是時,荀彧便立刻諫言曹丕,立刻召集夏侯惇和曹仁回京,鞏固京師的防衛,並在元氣大傷之後重新制定各處戰略要地的佈局,以求能夠在回覆元氣之前達到最強最固化的防守。
將所有的事情吩咐給衆人之後,許都各部各級文官武將便即刻分頭行動,其中唯一身居高位卻沒有什麼大事的人就是賈詡,這也難怪,賈詡雖然貴爲執金吾,但卻一向不執掌過多的權力要務,世人皆以爲郭嘉乃是浪子,然實則賈詡的所作所爲,纔是真正的浪子行跡。
平日的賈詡很懂得內斂,廷議一結束之後就立刻回家,但今天的他卻是有些反常,廷議結束後沒有立刻撤回家去,而是在大街上乘坐着自己的馬車溜溜達達的逛了許久之後,居然命令車伕將馬車一轉頭,向着位於許昌的南城大街緩緩而去。
賈詡的家住在北城,與南城完全是兩個方向,他此番一改方向,卻是要去做什麼呢?
答案很快便是呼之欲出。南城的居住人之中,賈詡只是認識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郭嘉。
“咳、咳、咳、咳!”重重的響聲狠狠地響徹了整個後方庭院,令人聽着都不由得心頭犯了彆扭,賈詡輕輕地皺了皺眉毛,拄着柺杖推開了郭嘉的房門。
郭嘉坐在牀榻之上,滿臉蒼白的費勁咳嗽,平日裡清秀的臉此刻顯得瘦骨嶙峋,讓人往之無奈,亦又是感慨萬千。
“你還沒死啊?”賈詡一臉漠然地瞪視着郭嘉,淡淡的出口說道。
郭嘉咳嗽完了,胸口不斷的起伏,忽高忽低的,讓人難以說直視。
聽了賈詡的話,郭嘉狠狠地瞪視了賈詡一眼,喘息着言道:“你這老東西還沒有死?郭某怎麼能死在你的前面?”
賈詡微微一笑,依舊是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淡淡地道:“老夫的話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看你現在活得確實是憋屈,倒不如死了的痛快。”
郭嘉輕輕地“哼”了一聲,道:“明公身隕,中原風雨飄蕩,郭某若是在這個時候死了,豈不是不合時宜?這種非常時期,郭某就是託,也得拖着活下去!”
賈詡靜靜地瞪視着郭嘉,突然張口道:“你與曹司空乃是知心之交,亦主亦友,主公身死,你難道不傷心?”
郭嘉的雙眸中陡然閃出一絲空前的悲痛和莫落,但很快的卻是被他平日裡的精明所掩蓋。
“亡者已矣,哭喊又能如何?空有悲傷又能夠如何?難不成還能把司空大人弄活過來不成麼?郭某身爲曹氏臣子,自當用這所剩不多的餘生,爲主公遺留下的基業盡上最後一份力量,這是我現在,目前,唯一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此,將來九泉之下,我也可有顏面去見主公”
賈詡的眼中山露出幾絲讚賞,點頭言道:“不錯,很不錯,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卻能夠看得這般透徹,心智亦是這般的堅強,果然非常人可比,我原先對你的敬佩若是隻有五分的話,現在則變成了七分。”
郭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承蒙您老的高擡,郭某不敢當。”
賈詡輕輕的捋了捋鬍鬚,道:“問題是,在你壯志豪言的同時,袁尚那面已經出手了,你若是再不見招拆招,只怕你的豪言壯語轉眼間亦是都會變成空話”
郭嘉聞言,頓時一驚,道:“袁尚已然出招?他不是已經命令三路兵馬盡退了麼?如何會有所什麼招數?”
賈詡淡然一笑,道:“你躺在這裡,如何會知道袁尚三路兵馬盡退?”
“我自有我的路子。”郭嘉隨意的回覆了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
賈詡長聲一嘆,道:“袁尚在關中大盛,其勢甚威,按道理換成誰都會立刻出兵東進,以泰山壓頂之勢攻打中原,可是他卻令兵馬盡皆龜縮,你覺得這是那小子的性格麼?”
郭嘉摸了摸下巴,道:“這事我也思考了許久,總覺得期間隱隱的有着什麼不對勁,那小子一項就是個有便宜不佔都能把自己氣死的主,此番撤兵如此蹊蹺,必有詐謀,但我怎麼想都沒有想到箇中關鍵”
賈詡點了點頭道:“一開始,老夫也沒參透箇中的蹊蹺關鍵,但今日廷議看到了一些東西之後,才猛然間有了反應,故而前來找你商量。”
郭嘉聞言一愣,道:“廷議?東西?您看到了什麼東西?”
賈詡頗有深意地瞪了郭嘉一眼,然後緩緩地張口,一五一十的將今日在廷議上所有的事情全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說給郭嘉來聽。
聽了賈詡的話,郭嘉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但卻是一直沒有插話,直到賈詡的話說完之後,郭嘉思慮良久,才緩緩地開口言道:“你的意思是,袁尚之意,乃是徐徐退兵,然後意圖讓幾位公子在無外憂的情況下,進行內亂?”
賈詡點了點頭,道:“除了這個想法,老朽實在想不錯其他的解釋可以闡明袁尚的舉動。”
郭嘉費力地起身,眉頭皺的蹦蹦緊,道:“可是這怎麼可能,袁尚對於幾位公子的性格都不瞭解,他怎麼知道幾位公子就一定會有內亂,而不是同心協力,共報父仇?”
賈詡淡然一笑,搖頭道:“你問我,老朽也不知道該問誰好?幾位公子的性格一直都是溫順恭敦,就連老朽也一直沒有太看出來,但直到今日見了二公子曹丕的表現之後,老朽才覺得,老朽原先的眼光,似是瞅差了呵呵,人老了。”
郭嘉皺了皺眉頭,道:“二公子的性格,連咱們這些一直待在許都的近臣都沒有看透,袁尚居然能夠了解?若真是這樣未卜先知的話,這小子未免就有點可怕的過頭了吧?”
賈詡長長地嘆了口氣,搖頭道:“誰知道呢主公生前沒有對幾個兒子進行冊立,奉孝,你覺得哪位公子可以承當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