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立在營中,周圍火把通亮,遠近都是或坐或立的鐵官徒、奴。
他心潮起伏,浮想聯翩。
他心說:“穿越十餘年,入仕兩三年,隱忍至今,終於有了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部曲了!”
這一切得來不易。
……
細數他入仕以來的軌跡:最先繁陽亭長,繼而西鄉薔夫,繼而北部督郵,現在郡兵曹掾。
從一個斗食小吏,到百石薔夫,再到郡朝重吏,再到如今手握兵權、部曲初成,何其艱難!
在亭長與薔夫的任上,他克己忍欲,吃住鄉中,清廉發奮,又是自掏腰包給里民買桑苗,又是冒險夜擊強賊、救援臨亭,又是剛毅果決、捕殺第三氏、爲鄉民除害,又是春秋斷獄、刻意傳揚自家的名聲,同時敬重鄉老,結交輕俠,折服豪強。
通過一年多的努力,得到了鄉民的敬畏愛戴,得到了族中長輩的看重,並得到了“乳虎”的稱號,名聲傳到郡中,最終從地方升任,得以入郡朝爲吏,被故太守陰修闢爲北部督郵。
在北部督郵的任上,他一如既往,一邊寬仁愛民,一邊嚴懲不法的豪強和濁吏,進一步提升了他自己的名望,把“荀乳虎”的大名從郡南傳到了郡北,同時正式登上了士族的舞臺,行縣到定陵縣外時,李膺的孫子李宣親至縣界處迎接他,把他迎入家中,兩人暢談了三天兩晚。
若將他自請爲繁陽亭長比作他仕途的“發軔”,那麼入李家門就是他仕途上的第一個轉折。
在李膺活着的時候,李家的大門被士子們稱爲“龍門”,如果有哪個士子能得以入其家門,即被稱爲“躍龍門”,一如鯉魚之化龍。李膺雖已故去,但李家在潁川、乃至全國的士子中還是很有分量的。能夠與李宣結交,說明他不再單單只是“荀家子”,而是成爲“荀貞”了。
換而言之,人們不再只是敬重他的家聲族姓,而是敬重他這個人了。
當他只是一個“荀家子”的時候,人們敬重的是荀氏先人的功名,當他成爲“荀貞”的時候,人們敬重的是他個人的能力與名望。從此,荀氏的出身對他而言,只是錦上添花。
潁陰荀氏乃是縣中大族,族中子弟衆多,就拿荀貞他這一代來說,堂兄弟幾十個,不可能人人都能成爲州郡英傑,不可能人人都能揚名天下。如他那個喜歡收集瓦當的堂兄荀成,也就是在縣中有些名氣罷了,出了潁陰縣,沒幾個人知道他,最多在結識後,會說一句:“噢!原來足下出身荀氏。”荀貞以前也是這樣,現在不同了,人們如今再提到他,首先想到的會是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然後纔會想到他是“荀家子”。
也正因此,他娶來了許縣陳家女。
也正因此,在故太守陰修離任、今太守上任之後,儘管文太守對他有偏見,不待見他,可在太平道起事之後,卻還是不得不重新啓用他,委任以郡兵曹掾之重職,託付以一郡之兵權。
不過,雖然如此,數千郡卒只是“託付”給他,這兵權依然還在文太守手中。
在知道文太守對他有偏見的情況下,爲了避免加劇文太守對他的惡感,在前些天的守城中,他任勞任怨、謙虛自抑,五六天不下城頭,只要太守有召,不管多累多困,馬上即趕去太守府。在擊退了波才後,他越發謹慎謙恭,對文太守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並對此前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隻字不提,甚至,在文太守提出要他南下擊賊的時候,明知這是個不合理的要求,明知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任務,他依然沒有回絕,而是痛快地答應了。
種種的委曲求全,換來了眼前的回報:千餘新卒和文太守許諾補給他的數百丁壯。
……
“得之不易啊。”他感慨地說道。
想他在前世的時候,雖稱不上飛揚放縱、恣意風流,但也是一個蓬勃朝氣的年輕人,何曾有過如這些年一般的隱忍深沉、委曲求全?十餘年的穿越生涯、亂世求生的渴望改變了他。
戲志才問道:“貞之,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明天的訓練。”
辛辛苦苦兩三年才總算有了一支自己的部曲,對這千餘新卒,荀貞是非常看重的。他絕不希望他們在五天後的南下擊賊中全軍覆滅。俗話說,平時多流一滴汗,戰時少流一滴血。要想盡可能地保全他們的性命,保全這支部曲的實力,只能在訓練上多下功夫了。
樂進問道:“訓練?”
“噢,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們。剛纔太守府軍議,府君已下了軍令,命吾等南下擊賊,時間就定在五天後。”
“五天後?南下擊賊?”
圍在邊上的文聘、江禽、高素、程偃等人頓時譁然。
許仲一直都在警惕地注意周圍,此時雖依然保持了沉默,但也將頭轉了過來,把目光投到了荀貞的身上。
陳褒的臉上亦滿是驚訝的表情,不過他也沒有說話。
江禽問道:“府君給咱們了多少人馬?”
荀貞揚起馬鞭,環指周圍的鐵官徒、奴:“六個曲,一千二百人,外帶數百丁壯,總共兩千人。”
“讓咱們帶着這一千多新卒南下?就給了咱們這麼點人?荀君,我這就去找府君,請他收回成命!”文聘大怒,轉身就要走。
“攔住他!”
許仲、陳褒一人一邊,拉住了文聘。
荀貞笑道:“怎麼,害怕了?仲業,你雖未加冠,每有英雄氣。前幾天,我出城擊賊,你自請從之,躍馬賊軍陣中,連斬賊軍甲士十數,傷而不退,城中贊你是‘少將軍’,府君也對你稱讚有加。今天卻是怎麼了?府君給了咱們立功的機會,你反而畏縮?”
文聘從荀貞出城擊賊時肘部受了傷,尚未痊癒,被許、陳兩人拽到了傷處,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被荀貞又一出言相激,臉上時白時紅,憤憤地說道:“聘雖年少,亦知忠義,爲忠義而死,死得其所。前些天從君出城擊賊,爲的是保全城中百姓,即便死在陣中,聘也不悔!可今日府君令君南下擊賊,卻分明是讓君去送死!就憑咱們這一千多新卒,怎是波才十萬衆的敵手?”
荀貞環顧左近,見諸人在聽了文聘的這番話後都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對這一幕場景,他早就想到了。
便是智如荀攸,對此事也是表示反對,何況文聘等人?
他笑問諸人,說道:“看來,諸位都贊同仲業的想法了?都覺得府君是咱們去送死,都不願南下?”
江禽說道:“也不是不願南下,只是就憑咱們這一千多人?仲業說的對,怕是打不過波才啊!”
“你江伯禽的大名,府君都聽說過。我聽仲業說,府君上任本郡不久,就曾詢問過他:‘潁陰西鄉江伯禽何許人也’?仲業,你當時怎麼回答的?”
“府君確實問過我,我當時回答說:‘江伯禽,潁陰大俠,輕財好義,急人之難,爲郡人所重’。”
“說的好啊!‘輕財好義,急人之難’。你這個‘爲郡人所重’的潁陰大俠江伯禽也害怕了?波才就有這麼可怕?”
“我不是怕波才,而是覺得府君給咱們的人馬太少,且都是新卒。”
“那你來說,怎麼樣纔算‘人馬不少’?”
“若將郡卒也撥與荀君,或可與賊兵一戰。”
“若把郡卒也撥給我,那我且問你,陽翟誰守?陽翟若有失,你我失去了後方之倚仗,便如無根之木,即使有萬人之衆,也是孤軍獨懸。當其時也,四面八方則賊,吾等將何以自處?”
江禽語塞,頓了頓,說道:“苦戰多日,方將賊兵擊退。禽聞賊兵已南下汝水沿岸,陽翟暫時無事,何必急於南下,以卵擊石呢?”
“那以你之見,何爲上策?”
“府君早就遣人去請朝廷援兵了,援兵早晚會到。禽以爲,當今之計,不若固城自守,靜候援軍,等到援軍到來,與之合兵一處,南下破賊不晚。”
“伯禽,郡人贊你‘輕財好義,急人之難’。如今,波才兵臨汝水,隨時可能會南下肆虐,郡南數十萬百姓盼你我如大旱之盼雲霓。你往日在西鄉,一次只能解一人之難,是爲一人紓難,而此次南下擊賊,一次將解數十萬百姓之難,是爲半郡紓難!事若成,則天下慕君之名,君之名將過於郭解、蘇不韋。事若不成,亦將會名傳鄉里,爲後人頌。……,伯禽,你是想做一鄉之俠、一縣之俠,還是想做一郡之俠,一國之俠?”
郭解,前漢大俠,是兩漢輕俠們的偶像。蘇不韋則是近年來名聲最響的一個遊俠,爲報父仇,盡以家財募劍客,連朝廷九卿之一大司農的父墓都敢掘,大名士郭林宗認爲他“力惟匹夫,功隆千乘”,單論復仇這一點,“比之於員,不以優乎”?比伍子胥都強。
輕俠尚氣輕生,求得就是一個名,聽得荀貞說若南下擊賊,將“名過郭解、蘇不韋”,江禽尚未答話,高素先就攘臂叫道:“我要做一郡之俠,我要做一國之俠!”他一把推開文聘、江禽,擠到荀貞身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輕蔑地說道,“以前我在西鄉也聽過波才之名,一個屠狗販繒的豎子,有什麼可怕的?貞之,你不用再說了,他們不敢去,我去,我從你南下!”
鄉里傳言,波才的祖上做過屠夫,波才、波連兄弟經商,販賣過繒帛。高素家雖也經商,但不妨礙他以此來表示對波才的蔑視。
高素說完,又乜視文聘了一眼,“呸”的一聲,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叉着腰,挺胸腆肚,對荀貞說道:“貞之,我高素雖比不上某些人‘亦知忠義’,嘿嘿,但是我老高不怕死!只要你一聲令下,我明天就南下!”
文聘和高素早有矛盾,兩個人常常鬥嘴。高素本也是不願南下擊賊的,因此,剛纔文聘說話時他沒吭聲,如今受了荀貞一激,熱血上頭,爲了能“名過郭解、蘇不韋”,甘願冒此奇險,表完了態,忽然想起了文聘,不忘再嘲笑他兩句,說畢,見文聘受窘的樣子,心懷大暢,哈哈大笑。
文聘咬牙切齒,狠狠盯着高素,欲待反脣相譏,奈何自覺理虧,末了,只得恨恨地轉回首,握着腰裡的劍,大聲對荀貞說道:“只要能解郡南數十萬百姓之難,聘也不怕死,願從君南下!”
“禽豈能還不如仲業一少年?願從君南下。”
“仲兄、阿褒,你們兩個呢?”
許仲言簡意賅:“君去,顯從。”許仲化名姜顯,故自名爲“顯”。
陳褒微微一笑,說道:“若無君,即無褒之今日,願爲君效死。”
“文謙,你呢?”
“賊兵雖衆,皆烏合之衆。我軍雖少,皆爲精勇。波才,屠狗販繒之徒。君,吾郡乳虎,名震州郡。以我之精勇,擊賊之烏合,以君之威名,擊波才豎子,雖或不易取勝,然亦不致失利。進願從之,請爲先鋒。”
荀貞對陳褒有知遇之恩,對樂進也有知遇之恩。
六個曲,已有五個曲長都同意了,樂進不可能再單獨反對,他不但不再反對,還更請爲先鋒,顯示出了他的剛烈膽氣。
荀貞看了看他,心道:“六人贊同,五人都只是說‘願從之’或‘願效死’,唯獨文謙簡單地分析了一下敵我,他這明是在分析,實是在變相的鼓舞士氣啊!”
一時之勇不可恃。高素等人儘管改變了意見,但大部分都只是因爲受荀貞剛纔話語之所激,“一時之勇”罷了,要想堅定他們南下擊賊的意念,就必須讓他們看到獲勝的希望。樂進想到了這一點,很不錯。
荀貞笑道:“文謙說的不錯。賊兵烏合之衆,居無營地之設,行無隊列可言,遇戰一擁而上,逢敗如鳥獸星散,與其說是十萬賊兵,不如說是十萬賊民。十萬散亂之民,有何可懼?府君讓咱們五天後出兵,我定下了一個訓練的章程,只要你們能按此章程行事,在這五天裡好好地操練新卒,我不敢說咱們此去必能獲大勝,但至少必可小勝而歸。”
“是何章程?請君示下。”
“不着急。等小夏、小任把被褥買回來再說。”
搞定了六個曲長,荀貞轉目旁邊,把退到人羣外的祁渾招了過來,笑道:“府君令吾等南下擊賊之事,你方纔也聽到了吧?”
“聽到了。”
“你是怎麼想的?敢不敢從我南下?”
波纔有十萬衆,己方只有兩千人,這兩千人裡還有數百人是尚未補充到位的丁壯,祁渾又不是傻子,懼怕不願是正常的,但好在有樂進剛纔的一番分析,加上荀貞的補充,這叫他略有了些底氣,答道:“荀君,你去過鐵官,知道我等鐵官刑徒每日都是與鐵、火打交道,日未出而已開爐,月已升而勞作不歇,食不飽腹,衣不遮體,幾乎每個月都要死上幾個人。怎麼都是死,願從君死。”
“哈哈,何至於死!你們從我南下,我斷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的,不但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並且,對你們中立下功勞的,我還會請求府君免去你們的刑期,給你們錢財的獎賞,等戰事結束後,任爾等歸家。不止對你們,對那些鐵官奴也是這樣,只要他們能立功,也一樣免去他們的奴籍,賞於錢財,放爲良民。”
祁渾驚喜地問道:“真的?”
“我明天就上書郡府,請府君應允。”
兩漢以“仁孝”治天下,常有大赦,但大赦往往是帶有附加條件的,即“贖”,得拿錢財或絲綢贖買。民諺雲:“千金不死,百金不刑”,沒有錢,就赦免不了。鐵官徒裡的刑徒都是窮人,要不是窮,也不會被髮配到鐵官這等地方去,哪裡會有錢贖罪?只有老老實實地服刑。又如祁渾方纔所言:“知道我等鐵官刑徒每日都是與鐵、火打交道”,鐵官裡的勞作環境是非常惡劣的,幾乎每個月都會死幾個人絕非誇大之詞,要非如此,也不會有多次鐵官徒殺吏作亂的事情發生。
如今得到荀貞的承諾,若在戰場上立下功勞,不僅可以免去剩下的刑期,並且還能夠得到賞錢,對祁渾這些鐵官徒來說,可謂是“天籟之音”了,也難怪他會驚喜不已。
他再次拜倒荀貞身前,說道:“如果真如此,渾的這條爛命就交付與君了!”
“祁渾,我漢家最重軍功,舊制:無軍功不得封侯,非爲侯不得爲相。今波才賊亂,郡中動盪,看似驚危,對吾輩大丈夫而言,卻是難得的擊賊平難、博取功名的機會啊。你現在是‘隊率’,咱們這個‘隊率’只是臨時任命,在朝廷裡是做不得數的,但只要你將來能立下戰功,等我上報之後,別說免了你的刑期,就算給你一個真的‘隊率’之職又何難之有,有何不可啊!”
隊率只管五十人,看起來不多,但已經是秩比百石的“吏”了。祁渾嚥了口唾液,伏在地上,用力叩首,說道:“願爲君效死!願爲君效死!”
“哈哈,哈哈。快起來,快起來。”荀貞又一次把他扶起,問道,“祁渾,你在鐵官裡幾年了?”
“兩年了。”
“兩年了?鐵官裡的人,你認得幾個?”
“別的鐵官裡的人認識的不多,陽城鐵官裡的,渾都認識。”
潁川鐵官有個三個作坊,祁渾是在陽城郊外那個鐵官裡的。
“好啊!營中的將士們,我大多不識,你既認識不少,走,便陪我一塊兒,給我做個嚮導,咱們去見見他們,如何?”
鐵官徒、奴暫宿的這塊營地是在荀貞的親自指揮下依兵法而建的,總共劃分了六個區,每個區住宿一曲。
他現在是在樂進這一曲的營地裡,還有五個曲沒有去看。
行軍打仗,靠的是士卒用命,而欲得士卒用命,靠的又是一賞、一罰,此即所謂“戰勝在乎立威,立威在乎戮力,戮力在乎正罰,正罰者所以明賞也”。“正罰”和“明賞”是相輔相成的,不能只罰不賞,也不能只賞不罰,只罰不賞則軍怨,只賞不罰則軍驕。兩者相較,“正罰”可能還要比“明賞”重要一些,因爲若不能士卒畏我,就不能驅使他們與敵人忘死奮戰。
人皆知“正罰”之重要,可對一支新軍來說,如果剛一成軍就行嚴刑峻法卻是很不恰當的,因爲這會使士卒產生怨恨。《孫子》曰:“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荀貞讀過很多兵書,自然曉明此理。
故此,他先令小夏、小任去城中買被褥,接着對祁渾說準備上書文太守,免去立功者的刑期,現在又要祁渾爲前導接着去巡視諸營,這一切,正都是爲了能夠使新卒儘快地“親附”於他。
……
夜深風寒,荀貞拒絕了程偃給他拿來的厚衣,也沒有再騎馬,僅着黑色的官衣,冒着寒涼的夜風徒步而行,以祁渾爲前導,在樂進、文聘、江禽、陳褒、高素、程偃等人的扈從下,把剩下五個曲的營地一一巡視一遍。
每到一曲,他必先召來本曲的軍官,勉勵一番,隨後,再召來本曲鐵官徒、奴中有勇名者,一如先前對祁渾,和顏悅色,半點不以自家的身份爲傲,而是以平等的態度對待他們,並以功名勵之。半夜之間,行遍六曲。
此六曲中之鐵官徒、奴,先有樂進之威恩,今又見他扈從森嚴,相貌英武,待人卻平易近人,噓寒問暖,如推赤心置人腹中,或不足以說已盡然傾心於他,願爲他效死,最起碼私下提及他時,人人敬服。
……
小夏、小任從城中買來了足夠的被褥,荀貞令將之分給各曲的曲長,又令各曲的曲長務必親自把被褥交到鐵官徒、奴的手上。
……
在築營之時,荀貞給自己建的也有營房。說是營房,也就是用幾塊粗布簡單地搭建了一個帳篷。
巡完營,分完被褥,他又傳下將令,把隊率以上的軍官悉數喚入帳中,召開會議,把定下的訓練章程給他們詳細解說了一遍,又一個個親自詢問,直到確定他們都理解無誤了,這才散會。
此時,長夜已逝,東方破曉。
一夜未眠,荀貞卻毫無倦色。
他披上厚衣,行至帳篷門口,按劍舉首,遠望東方絢爛的朝霞。
荀攸、戲志才也是一夜未眠,從立在他的身後。戲志才說道:“訓練的章程已給諸隊解說完了,今天就要開始正式的訓練。五日後南下擊賊,是勝是敗,就看今後五天的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