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明,我等揚名建功的機會來了!”
面對徐琨興高采烈的樣子,閻行在心中笑了笑,他和徐琨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兩人的交情也不錯,他知道徐琨是徐榮營中的好戰分子,每一次聽到大戰的號角聲都是汗發噴張,興奮不已。
如今,突然召開緊急軍議,一般都是出現了重大軍情變故,換做其他將吏,一定會擔心是否是前線的牛輔軍失利戰敗,可到了徐琨這裡,他反而變得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閻行笑了笑,問道:
“此時召開緊急軍議,必定是有緊要軍情,看你這興奮勁,莫非還真有甚麼大好事發生?”
“這是自然,揚名軍中,馬上建功算不算大好事?”
“這從何說起?”
“自從進軍以來,我內心還一直在擔心,如果是戰事過順,讓牛中郎將一個人帶兵平定了白波這些賊寇,或者白波、匈奴人跟以往一樣,避開我大軍的鋒芒,逃亡幷州等地,那我等還真的要白白奔波一趟,撈不到一點功勞了。”
徐琨一邊整頓着自己身上的衣甲,一邊讓親兵將他掛在帳鉤上的寶劍拿過來,懸掛在自己的腰間,他口中說着話,還一邊往閻行眨着眼睛,顯然對這種結果甚是得意。
閻行已經衣甲披掛完畢,他聞言莞爾,品味着徐琨話裡的意思,揶揄着笑道:
“莫非你認爲是前方的軍事不利,牛中郎將的兵馬吃了敗仗了?”
徐琨翻了翻白眼,將寶劍在自己的腰間掛好,還特意拔出半鞘,看了看鋒利的劍刃,這才滿意地重新收劍入鞘。他聽到閻行的話,嘿然一笑,指了指閻行淡定的表情,口中笑罵道:
“你這滑頭,又想要詐我的話,之前聽說牛中郎將獨自進軍,接連擊破好幾股白波軍的時候,你我就合計過這些兵馬絕不是白波的主力,匈奴人的騎兵更還沒有上陣,現在又來說這話,莫非我還不知道你內心的想法!”
說道這裡,徐琨頓了頓,臉色轉而也變得嚴肅,他按了按腰間的寶劍,口中說道:
“兵法有云‘百里而爭利,則擒三軍將;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之前前方還天天有捷報飛傳,生怕我等帶兵去搶了功勞,如今又突然召開緊急軍議,只怕當真是前軍吃了敗仗了!”
閻行點點頭,其實之前他和徐琨就已經合計過牛輔進軍如此順利,只怕很容易就會上了白波軍誘敵深入的當。匈奴人的戰法本來就是像草原上的狼羣狩獵一樣,都是飄忽不定,誘敵深入,疲敵擾敵,再集中兵力盡數殲滅的。
前漢匈奴人強盛之時,高祖劉邦帶着幾十萬歷經多次中原戰事的兵馬北上進攻匈奴人,也是中了匈奴人這種圈套,結果中軍所在的兵馬在平城一帶被匈奴單于冒頓帶着三十萬草原騎兵團團圍住,最後不得不採用陳平的計策,賄賂了冒頓的閼氏,才僥倖逃出了匈奴人的包圍。
眼下突然召開緊急軍議,確實是前軍吃敗仗的跡象。
不過閻行也不願意自己說破,他看了看徐琨,口中說道:
“時候也差不多了,我等也要儘快趕過去李校尉的軍帳那邊了!”
“走,正好看看,這一次,李家那些平日裡號稱勇冠軍中的兒郎有哪些能耐!”
徐琨說起軍中李家那些人,冷哼一聲,擡步就往帳外走去,閻行嘴角微微勾起,也邁步跟着一起出帳。
李傕、郭汜等人,雖然位在徐榮之下,但軍中的將吏多是涼州人,所以涼州將吏在董營之中隱隱形成一個勢力,徐榮雖然平日裡和他們這些私底下的小團伙談不上有太大的構隙,但像徐琨這些董營中的新生代卻是暗中的較量不斷。
在徐琨看來,郭汜也就罷了,一個盜馬賊出身,若不是因爲作戰頗有功勳,軍中哪裡有他的一席之地。而張濟雖然有一個侄子,名喚張繡的,但聲名不顯,暫時也算不上是他的敵手。唯有李傕爲首的李家人,在董營軍中才算的上是盤根錯節。
李傕所在的李家雖然不是他口中吹噓的那樣是飛將軍李廣的後人,但也是北地郡泥陽縣的豪強,他們聚宗族子弟敢戰者投軍,跟隨董卓沙場征戰。其中,在李傕之後,還有兄弟李應、李桓,又有侄子李暹、李利,外甥胡封等人,互爲羽翼臂助,聲勢不小。
···
李傕軍帳中
因爲是緊急軍議,人員一時間沒有辦法提前到齊,所以都是陸陸續續魚貫入帳,當到徐琨、閻行進入軍帳的時候,軍中的將吏也纔來了一小半。
不過郭汜、張濟這除李傕之外的兩位校尉卻是已經到了,想來是李傕得到前線的軍報之後,第一時間就通知他們前來商議,看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想來這一次牛輔還真是吃了敗仗。
徐琨雖然只是因爲戰事,被臨時任命爲假司馬,但自家的舅父在董營之中是屢立戰功宿將,仗着徐榮的面子,徐琨在帳中的位置還頗爲靠前,連帶着閻行的位置也被往前挪了一些。
兩人因爲之前已經私下計較過前鋒戰事可能出現不利的情況,所以並沒有像其他還不明情況的將吏一樣,一入帳就互相竊竊私語,互相交談,而是安靜地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待着。
上首的披掛鐵甲,沒有戴上兜鍪的李傕中等身材,臉色罩着陰霾,鼻子高挺,鼻翼兩道法令紋微微抖動,他看到軍中來自董越、段煨、徐榮、北軍的將吏已經盡數到達,於是就轉眼去看郭汜、張濟兩人,臉色肅然的張濟微微頷首,而黑麪濃須、臉上有一道刀疤的郭汜努了努嘴,抖了抖身上的鐵甲衣,也沒有說話。
李傕又將其他人的臉色盡收眼底,說起來,由他主持召開軍議,帳中還有這麼多將吏,算起來也真是寥寥無幾,雖然說若不是牛輔獨自進軍,前往前線,他此刻也一樣是位居下首。
李傕收攏腦中的思緒,安定心神,籌備好了措辭,方纔伸手按住面前的案几,吐氣開聲說道:
“諸君,剛剛接到前方的軍報,我軍接連大捷,所以我這才召集衆人前來帳中軍議!”
說道這裡,李傕停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人,發現他們沒有什麼異樣後,方纔繼續說道:
“牛將軍先前進軍,已經接連斬殺了白波賊寇的諸多渠帥,賊寇連吃敗仗,其勢已衰,只是因爲牛將軍手中的兵力不足,郡縣兵又多不堪戰,難以盡全功爲一役,所以方纔沒能攻下白波谷。”
聽到沒有拿下白波谷這個賊寇老巢,帳中衆多將吏頓時表情各異,有的扼腕長嘆,有的眼珠子亂轉,默然不語,有的卻勾起嘴角,彷彿是意料到了一樣。
李傕看着衆人,又繼續說道:
“如今牛將軍已經在臨汾和賊寇對峙,賊寇連吃敗仗,覆滅已在眼前,怎奈人數衆多,須臾之間不能盡數殲滅,更有匈奴人爲患,爲了全殲彼等,所以急召我等統兵前往匯合!”
“諸位,我和郭、張兩位校尉合議,翌日全速趕往臨汾,諸君可有意見?”
河東戰事的主將原本確定的是牛輔,李傕也不過是臨時帶兵的校尉,所以他先和張濟、郭汜兩人先合議過了,再來和其他人商議,但話語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其他將吏沒有親眼得到軍報,不過從李傕剛剛模棱兩可的話語中,不少人也能聽出這些白波、匈奴人似乎也不太好對付,所以很快就有人同意一同進軍,有的提出遠來疲憊、需要修整一番,再根據斥候探清的情報一同進軍。
徐琨耐住性子等到不少將吏已經說過了,他看着臉色有些不耐煩的郭汜一樣,心中暗樂,正想着要將自己在路上已經思量過的妙計當着衆多將吏的提出來。
卻沒想到剛要起身,閻行連忙在他的裙甲拉了一下,他愣了一愣,看了閻行的眼神,看得出閻行示意他稍安勿躁,可惜他正想要揚名,哪裡耐得住,當即就起身出列,走到帳中說道:
“校尉、諸君,琨現有一計獻上,可破白波、匈奴十萬之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