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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諸君,琨現有一計獻上,可破白波、匈奴十萬之衆!”
徐琨自信滿滿地看着帳中衆人,大聲說道。
一時間,帳中之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了這種衆人矚目的快感之後,得意地輕笑說道:
“白波、匈奴人數雖然號稱有十餘萬之衆,然而其裹挾老弱婦孺,其軍中的青壯者定然不過五六萬,而這五六萬之中,能夠披甲持兵,耐戰堅韌的又不過是一兩萬之衆,彼輩勢大,能夠縱橫數州之地,所依賴的,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徐琨十分自信地跟着帳中的衆人說道,而但凡當年征剿過黃巾、流寇之人的將吏,聽到徐琨的話,都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確,像白波軍這些賊寇,他們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接戰之時都是裹挾這老弱一同上陣,仗着人海戰術和起初一股一往無前的勢頭,再加上進剿的官兵人數不多,才能夠屢戰屢勝。
徐琨笑着又繼續說道:
“所以,彼輩之長在於裹挾士衆,一擁向前,數萬之衆於平原之間一同展開,賊寇從四方紛至,我軍雖精,然以少敵多,應付四面來敵,自然是力有不支,勝少敗多!”
李傕聽到徐琨說道這“勝少敗多”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他也笑了笑,看着徐琨問道:
“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破敵?”
徐琨面對李傕的發問,他也不慌張,正視着李傕大聲說道:
“我軍之長,在於騎兵,擅長奔擊抄襲,困於守陣死戰,如今白波賊寇掩至,我等驅兵北上,以少擊衆,我西涼兵馬雖精,然必定死傷慘重,縱能勝敵,也難全殲賊寇,因此,琨方纔有一計獻上!”
李傕坐在上首,眉頭擡了擡,他已經看到了其他人的反應,張濟雖然沒有說甚麼,但臉色已經開始泛起陰霾,而郭汜更是面露不屑,顯然對徐琨的說法不以爲然。他也不置可否,擡手示意徐琨繼續說道。
“牛將軍運籌帷幄,如今與賊寇對峙於臨汾城下,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彼輩賊寇若要圍困臨汾城,必定兵馬盡出,後方也就自然空虛,這正是我等攻敵軟肋的好機會!”
說到這裡,徐琨臉上也是眉飛色舞,他跟隨舅父從軍數載,自認熟讀兵法,用兵之才已有所成。這一次,沒了舅父在前頭壓着,他正好可以一展身手,也讓軍中其他人看到他不是靠着這假子的身份才能夠立足軍中的。
好男兒豈可輕改姓氏,徐琨本姓爲劇姓,不過是軍中之人以訛傳訛,纔有了後來的從姓徐的事情,徐榮將他視如己出,也確實有意將他過繼。但徐琨自從被李家兒郎所譏之後,心中的自尊感也是爆發,對徐榮以舅父相稱之外,以後逢戰也必爭先,想要建功立業,揚名軍中,壓服之前的那些悖論。
他此刻將眼光掃到帳中下首的李暹、李利、胡封等人身上,看到他們竊竊私語,心中冷笑,又看着李傕和郭、張兩位校尉說道。
“兵者,詭道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如今白波兵馬大衆與牛將軍對峙於臨汾城,如果此時我軍能夠有一支輕騎,繞道突襲其老巢白波谷,焚其輜重、斷其糧草,俟時賊寇後路被斷,進退失據,士心渙散,我等正好前後夾擊,盡滅彼輩於臨汾城下。”
徐琨一席話講完,此時帳中已經靜得只有甲葉抖動的摩擦聲了,衆多將吏面面相覷,在思索這徐琨獻上的破敵之計的可行性。
李傕面無表情地看着帳中衆人,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和張濟、郭汜兩人先商議過了,救兵如救火,牛輔的告急文書接連出現,更何況臨汾城中困守的將領是乃是主公董卓的女婿,他們這三校尉如果不立即進軍去救,萬一臨汾城陷落,不難想象,董卓一定大發雷霆,他們也會被扣上坐視不救的罪名,論罪問斬。
所以雖然圍魏救趙的辦法一旦成功,收穫巨大。但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商議之後,卻不敢用,用了這招險棋,勝了功勞不一定全是自己的,有中郎將牛輔在上頭運籌帷幄,有功只怕也要被分去大半。輸了,論罪問責,還要遭受牛輔的忌恨,李傕等人也知道,牛輔不是甚麼寬宏大量的主。
因而,他們只能在此召開軍議,想要藉此勒令衆將吏,誓死北上,大張聲勢,企圖用這種雖無大功、也無大錯的穩妥辦法,來解臨汾之圍。
眼下,徐榮這個立功心切的外甥突然跳出來,想要獻計用輕騎襲擊敵人後方,建立奇功,卻是正好切合李傕的心意。
用輕騎繞後襲擊,一旦成功,效果巨大,但是風險比起“圍魏救趙”的風險也要大大增加。匈奴人本來就是包抄襲後的高手,萬一讓白波、匈奴發現蹤跡,那麼這支冒險突進的輕騎就逃不了覆滅的下場。
這支騎兵多了難以掩蓋行蹤,少了拿不下敵人後方的營壘,絕對是風險重重的一樁任務,讓徐琨這個立功心切的愣頭青出兵,自然是好的,不過若是這樣任命了他,一旦戰敗,這個罪責還是會追究到了他這個下達軍令的校尉身上,他的舅父也會對自己這個將他的外甥推入絕地的仇人恨之入骨。
這一些,李傕雖然也不懼徐榮,但他卻有更好的辦法,讓這位徐司馬爲自己火中取栗,還不會落人口實,遭人詬病。他看似隨意看向下首的兄弟李應、李桓等人,這兩個兄弟跟隨李傕多年,看自己兄長的眼色,就知道李傕是想要他們出言阻擾的意思。
李應立馬起身出列,走到帳中,朝李傕和諸多將吏行了一記軍禮之後,大聲地反駁說道:
“校尉,諸君,我大軍乃是糾集各方精銳的虎羆之師,以此精銳之師北上進軍,賊寇人數雖多,何人能擋,屆時我等帶兵與牛將軍城內城外,裡應外合,不費多餘之力就能夠全滅賊寇於臨汾城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分兵冒險,多則蹤跡暴露,少則喪師辱國。此計乃是輕軍棄衆之言,校尉斷斷不可採納!”
李應幾句話就將徐琨的妙計盡數推翻,還狠狠朝徐琨的計策上踩上好幾腳,給他套上輕軍棄衆之言,徐琨頓時心中大急,臉色勃然變色。他再看向李暹、李利、胡封等人時,他們已經不再竊竊私語,而是用一種戲謔的眼神在看着他,彷彿在嘲笑他這個假子的胡言亂語。
他正想要出言反駁李應的話,這時候,李傕的另一個兄弟李恆又起身出列說道:
“校尉,我軍多是精銳之師,只需穩紮穩打、聚衆推進,就能破敵於臨汾城下,徐司馬此言太過輕妄,我軍騎兵不熟悉河東地利,白波谷又易守難攻,輕騎雖多,無能爲也,一旦分兵勢弱,喪師辱國,危如累卵。此計絕不可行!”
“李君此言甚是,在下附議!”
李應、李恆說完之後,就像連珠箭一樣,一發接着一發,又有一個將吏出列附議。
“暹附議!”
“利附議!”
“封也附議!”
···
雖然不知道上首李傕的內心深意是何用意,但是給徐琨這個徐家假子難堪卻是李暹、李利、胡封等人樂意見到的,一時間不斷有將吏出列,反對徐琨的聲音接連不斷,徐琨看着這些有意給自己難堪的人,怒髮衝冠,也不再顧一旁的閻行在不斷給自己打眼色,他年少氣盛,最受不了這等不分青黃皁白就對自己的計策狂踩一通的境況。
他大步上前一步,不顧帳中其他人的反對之聲,大聲對着李傕說道:
“校尉,奇兵之用,膽氣爲先,既然帳中諸君不敢分兵,琨請令,獨自帶一支輕騎,奔襲白波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