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劫若

李然等人見胡天讓面色之凝重,從未見過,便知道了事態的嚴重。

“再找找,看還有沒有?”胡天讓對大家說。

照明彈持續時間太短,此刻洞內光線驟暗。露營燈下洞內的怪石和屍骸、斷裂的石柱影影綽綽,沒法看的更清楚。一干人等各自打開強光手電筒四處搜尋。

“這裡還有!”蘇河教授喊了一聲。

“這個好像也是!”稻本也發現了一具。

大大小小,一共發現了十具陶俑。除了李然踩碎的那一個,其餘九個都相對完整,十具陶俑當中八大兩小,兩小呈跪姿,八大是站姿且手持兵刃。胡天讓幾人反覆查看了以後,發現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陶俑的頭頂全部都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通過這個洞往裡面看,內壁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的紋路。

“李然,你說的那個通往黑水潭的隧道,在什麼地方?”胡天讓問道。

“就在那邊!”說着李然用手電筒往左前方一指,示意給胡天讓看。手電筒來回掃了一下,李然驚奇的發現之前他和凌峰下來時走的那個隧道口不見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自己是在做夢嗎?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確實沒有洞口。他和凌峰二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我一下來就在找,但我只看到了你說的那些圖形,隧道入口始終沒發現!”胡天讓補充道。

“糟了,盧克,去看看墓道!”李然喊了一聲離墓道較近的盧克。

盧克轉到巨石後面看了一眼,衝李然搖了搖頭。

李然驚詫地看向胡天讓,胡天讓剋制着內心的恐懼,儘量語調平緩地說道:“它們是不會給我們留出路的!”

“誰?”

胡天讓沒有說話,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陶俑。

“可是這出口怎麼會憑空消失呢?這也太邪門了吧?”方若愚這時也湊了過來,趁機插了句話。年輕人總是對這些離奇的境遇十分的亢奮,都忘了此時的處境是何等兇險。

“你們倒是趕緊想辦法出去啊,刀山火海都過來了,咱們不能在這死人墓等死吧!”說話的聲音細聲細語,但話語中滿是抱怨,回頭一看正是路上一直沒有說話的萊迪。

胡天讓等人無暇理會萊迪。

“你們過來看!但是看着腳底下,不要再碰到任何東西!”胡天讓帶着李然、凌峰、封胤教授幾個人前往刻有詭異圖形的石壁前面,反覆給他們指一個類似篆體漢字“羊”的圖形。

“這個字是篆體的‘羊’?”李然問道。

“不對,第一,這不是篆體,也不是甲骨文,而是古人圖形紀事的一種方法,只是一個符號;第二,這個字不是‘羊’,而是‘羌’,但是和羊是相關的,‘羊’是古羌人的聖物!”沒等胡天讓解釋,封胤教授就給出了非常符合學院派風格的答案。

胡天讓連連點頭,接着問衆人道:“你們都知道在西域有一個古羌國吧?我推斷,這是古羌國的貴族墓葬!”

“你們再看看這個!”說着,胡天讓又從自己的伏魔袋中拿出一根獸骨和半片龜甲。

“我之所以下來之後查看石壁上的圖形,並不是覺得他有什麼考古價值,而是我發現了一些信息,你們看!”胡天說着,拿過獸骨和龜甲,指着上面的一個圖形給李然等人觀看。

幾人看後,更是覺得一團迷霧。

那龜甲和獸骨上均有一個和石壁上“羌”非常相似的圖形,而且獸骨上還有一條曲折的線環繞着那個圖形,線條的另一端是一個旋渦狀的黑點。

“這說明什麼?難道這獸骨所指的線索就是這裡?”李然問道。

“我只能說有可能!這獸骨是古羌國的巫師在祭祀時用的,根據遺留下來的零零散散的信息碎片,基本可以推斷出古羌人掌握着輪迴宗的秘密。如果你所說的那條隧道能找到的話,或許還可以進一步證實!”胡天讓說。

在胡天讓和封胤等人討論古羌人的時候,李然時不時地擡頭看着地宮的上方,他心裡隱隱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老胡,古羌人是否掌握輪迴宗的秘密這事是不是先暫緩?剛剛洞頂那些叫聲......不把它找出來,怕是麻煩吧!”李然對胡天讓說。

“這不衝突,現在時機未到!這洞頂隱匿的怪物暫時不會攻擊我們,它們此刻元神離位,對我們沒有太大的威脅!”說到此處,胡天然頓了頓,接着說:“我之所以讓你們看這些線索,就是因爲我發現了一些問題。剛剛那些慘叫和地上的陶俑是有關聯的,你還記得多年以前我給你講的那個古羌國的故事嗎?”

一句話,讓李然頓時臉色煞白,多年前胡天讓講述的段駭人聽聞的故事在他心裡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簡直就是一個陰影,所以至今他都記憶猶新。

相傳涿鹿之戰後,蚩尤兵敗被應龍擒殺,部族大部分被黃帝降服,而不願歸附者一支南遷苗疆,一支北入葷粥,另外一支西遷至崑崙山一帶,融合當地部族而形成的龐大的部落羣體,他們以放牧爲生,逐水草而居,這就是最早的古羌人。古羌人信奉天神,他們認爲白雪覆蓋的崑崙山是接仙引聖之地,因此視崑崙山爲神山,古羌人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祭山活動,除了祈求天神賜福之外,還祈望獲得神力,得道長生。

古羌王庭對於長生的執念尤甚,生前所作的一切均是爲了死後靈魂得到天神道的輪迴,因此肉體的死亡被他們視爲靈魂飛昇的開始,所以古羌王侯死後,巫師要在月圓之夜築壇作法,爲亡靈驅魔避穢,王庭匠人用陶土製作成孝男孝女的樣子,作爲接引童子跪在靈前接引仙人,同樣是陶土製成的八名夔甲死士護佑棺木,而孝男孝女和八名夔甲死士則作爲殉葬品一起被葬入地宮。

而這一切因劫若巫師的到來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傳說劫若巫師是女魃轉世,擁有無邊法力和通靈神術,她告訴古羌王庭,要想真正進入天神道輪迴,接引童子和夔甲死士必須得是活人殉葬,否則天神感知不到亡靈的赤誠,便會降下大劫,從此亡魂則永世不得進入輪迴道。

此言一出,王庭震動。

從此以後,古羌王庭的貴族死後,陶俑殉葬改成了活人殉葬,但王庭爲了掩人耳目,劫若巫師命令王庭匠人將一種結晶礦石高溫燒製成漿泥,直接澆撒在殉葬人身上,漿泥在常溫下迅速凝固,將這些殉葬人永久封存在礦石裡。

這些被封存的殉葬人被劫若巫師稱爲靈胎。

所以後世發現的凡是有靈胎殉葬的墓葬多爲古羌王庭的貴族。然而,正是因爲如此慘絕人寰的殉葬方式,和王庭只沉迷於昇仙之道,寵信劫若巫師,致使王庭上下烏煙瘴氣、妖邪沖天,古羌國內民怨沸騰,爆發很多次部落和王庭之間的大規模衝突。劫若巫師作爲王庭的鷹犬,在鷹崖一戰中施展巫術,一夜之間,蠱殺數千羌人。而那些被製作成靈胎的陰魂永世不散、戾氣沖天,古羌自此再無寧日。

以至於後來古羌覆滅,有人傳說是這些靈胎的陰魂復仇,率數萬不得輪迴的厲鬼索命致使王庭上下一夜之間淪爲地獄;另外還有人說,劫若巫師因前身女魃被蚩尤之血封印,永世不得迴天道,因此積怨成恨,在轉世輪迴中將仇恨帶回人間,大肆殺戮!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陶俑,就是那些靈胎?”問這句話的時候李然禁不住看一眼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陶俑,不禁打了個冷顫。

“原本我只是懷疑,可是剛剛看過那些陶俑之後,我幾乎可以確定它們就是靈胎!你注意到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了嗎?”胡天讓小聲對李然說。

“注意到了,那是怎麼回事?”李然問道。

胡天讓剛要說,但掃了一眼衆人後,把李然拉開一點距離,低聲耳語道:“那是因爲結晶礦石的漿泥在高溫下迅速包裹殉葬人全身,將皮層瞬間和肉體剝離,深紅色的紋路就是皮層下的血管,一瞬間和礦石融在一起了!”

“啊!”李然一聲驚呼,嚇得其他幾個人都快跳起來了。而李然自己此刻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整個人都有點發抖。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一陣“刺刺拉拉”像是岩石摩擦的聲音迴盪在空間裡!而環視四周,並沒發現任何異常,在場所有的人也都待在原地沒有動,沒有任何人做出任何動作,那麼,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呢?

再看胡天讓,神色肅穆,左手已經伸進伏魔袋中抓住了那面法鏡,右手探入腰間握住了鎮靈尺。

“李然、凌峰、盧克你們三個帶人退到一邊,不管發生什麼都先不要動手,等我口令,只打地上的陶俑,打的越碎越好!。”胡天讓對三人說道,聲音很低,語速很快,似乎再不交代就要來不及了。

李然三人無法理會胡天讓的意思,但情況萬分危急,只能聽胡天讓的吩咐。

而此刻,刺耳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急促,而且齊刷刷的像是列兵奔跑的腳步!人越是在這種明明聽到聲響,眼睛卻無法識別危險來臨的時候,心內越是恐懼萬分!

兩側的石壁開始劇烈的搖晃,石塊撲簌簌的從洞頂滾落下來。衆人在劇烈的搖晃中難以站立,但又不得不防備頭頂的落石,急忙將揹包摘下放在頭頂,以免被砸的腦漿崩裂!

說時遲那時快,胡天讓“刷”的一聲將法鏡拋入半空,萬道金光灑下,石洞內一片赤亮,法鏡的出現讓那些腌臢的孽畜無處遁形。只見兩側石壁之上趴着十來個血淋淋的龐然大物,正在急速的往下移動,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十具巨大的人體,體型比常人大出兩倍之多,只是這人體被剝了皮,全身潰爛的肉身滴着半凝固的血塊一塊一塊往下掉,每動一下,幾乎能看見白森森的骨頭。

再看衆人,除了胡天讓、李然、凌峰、盧克之外,其餘幾人連一聲都沒吭,全被嚇得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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