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光溜溜地趴在墊着鮫綃的水晶牀上之前，我做了很久的準備，身體上的以及心理上的，自己的以及周圍的。
首先我跟阿南說：“阿南，孃親要跟烏先生去一個很黑的地方採藥，你跟慄珖姑姑一段時間，不幾天孃親就回來的。還有，孃親去採藥的時候會長出魚尾巴，兒子，你別嫌棄孃親。”
“魚尾巴！”阿南完全沒抓住重點，興奮地問：“孃親，你也會像那些鮫人哥哥姐姐一樣長出尾巴嗎？”
我不禁笑了，小孩子家可真是看着美貌下菜碟。從前在雲霄宮、返景宮的時候，縱然仙娥也是絕色，但我那時候頂着離光瑤的美貌，大多數人都比我比下去了。阿南叫那些仙娥，都管教姑姑，只有看起來年紀十分小的少女才能被他叫做姐姐。現在來了鮫綃宮，遍地都是俊男美女，阿南就全都哥哥姐姐地叫。
“小混蛋。”我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孃親長出魚尾巴你很開心？”
“開心啊。”阿南說，“這樣孃親就能帶着阿南到處遊了，孃親孃親，阿南能不能也變出魚尾巴？”
我們來到海底，烏先生給了阿南避水珠，阿南走在海底就跟陸地上一樣，看着那些在水下游來游去的鮫人，對他們輕盈得就像是泡沫一樣的走路姿態十分羨慕。不過合尾術可不是什麼好法術，一個弄不好便不回來，那可真就是一輩子留在海底了，我不願阿南嘗試。
“兒子，變出魚尾巴是件對小孩子來說很危險的事情，你還不能做。不過，等孃親弄好了，你就能坐在孃親背上游來游去啦！”
阿南語氣裡全是期待：“孃親，說好了哦。”
“嗯。”我跟他打勾勾，“拉鉤鉤。”
搞定了阿南，接下來就是慄珖。唉，如果迦蘭在就更加好了，可惜現在迦蘭準備嫁人去了，我身邊的女子中能讓我相信的，就只剩一個慄珖了。
“慄珖夫人，你是燭龍，鮫人對龍天生敬畏，你可一定幫我壓陣啊。”我拉着慄珖的手淚汪汪地說。“不然的話，我一個瞎子，怎麼對付一個鮫皇？他們鮫人男子可以不穿衣服，我不穿衣服那怎麼行？被佔了便宜怎麼辦啊？”
“姑娘多慮了，阿音雖然個性調皮，但心底十分正直，絕不會對你做任何非禮之事的。”慄珖笑着安慰道，“但既然主人有令，慄珖自然不會不從。屆時，慄珖必定會守在旁邊，請姑娘放心。”
其實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真到了要施法的那天，我先是死活拖着讓慄珖跟烏先生給我守着門，叮囑道：“我……我去換衣服了，慄珖夫人，聽到我的呼喚你就進來，烏先生，你幫我守在門口。除了鮫皇，誰進來都不客氣地打出去。”我淚汪汪：“我的清白可都掛在你們的手上了！”
雖然我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但好歹也是個潔身自好的女子，給溟音看**的背部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再闖進來什麼阿貓阿狗，看了本仙的玉體，本仙是要挖出他的眼睛還是將他暴揍一頓你直到他什麼都記不起來呢？
“嗯。”烏先生點頭，靠在門口不說話了，姿勢非常瀟灑冷酷。其實等我做完法術，他也要做的。不過，男人看個赤膊沒什麼……其實我心裡還有個小想法的，不過這都要等到我做完法術才行。
我慢吞吞地在內室將衣服脫了，用一快不透光的鮫綃將自己
裹住，走到水晶牀上一趟，叫道：“慄珖夫人，請進。”
“姑娘。”慄珖推門進來。
我趕緊說，“快幫我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裡多露出來了？”
慄珖很仔細地給我檢查了一遍，說道：“姑娘放心，不該露出來的一點也沒露出來，可以讓阿音進來了嗎？”
我咬了咬牙，早死晚死都是死，沒什麼區別的，便點頭說：“讓他來吧！”口氣活像準備掛牌的花娘。
慄珖輕柔地笑了，走到門邊輕輕敲了一下門框，烏先生便在外邊說：“你進去吧，注意言行，溟音。”
“喲，這麼擔心啊？”溟音跟他開玩笑，“要不你別守着了？我讓眉冉守着，你進來看着我？不然的話，小心我動手動腳哦。”
別！絕對不能讓烏先生進來！我在心裡哀嚎，抱着軟枕忐忑不已……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麼。好在烏先生果真是個正人君子，只是哼了一聲，依舊站在門口。
“真是沒趣。”溟音不滿地嘀咕了一聲，走了進來，語氣一愣：“慄珖姑姑？您……”
“守着你，免得你做些不該做的事情。”我沒好氣地說，趴在水晶牀上裝死魚。“快開始吧。”
雖然這麼說，但作爲一個靠氣息感知周圍的瞎子，我立刻察覺到，溟音今天的大半不同尋常。平常他的穿着就像個仙界的華麗貴公子，還是斯文翩翩、風流瀟灑那種，廣袖博帶，估計那時候他身下也是化出雙腿的，因爲他走路的姿勢裡絲毫沒有鮫人那種輕盈。但是現在，溟音卻換回了鮫人的一般裝束：身上沒有衣服，額頭束着抹額，脖子上戴着瓔珞，手上戴着手鍊，唯一區別於其他鮫人的，大概就是他那些抹額、瓔珞、手鍊，一樣一樣都華貴無比，散發着驚人的力量。
當然，這也是第一次，我感覺到了溟音的尾巴。大概有五尺長，線條非常非常流暢，即便看不見，我也能察覺出那是一條多麼美麗的魚尾。不知道到時候我化出的是一條醜醜的尾巴，還是一條美麗的尾巴。
我回想着從前吃的鯉魚、鯽魚、草魚、塘角魚，想象着將它們的尾巴撞在我身上是什麼樣子。然後被自己腦海裡的形象嚇了個渾身冷戰……真的很醜！
“怎麼打冷戰了？”溟音游到水晶牀邊，“知道怕了？那你還敢讓慄珖姑姑在旁邊看着？之前就跟你說過，合尾術非常危險，要是一個不小心，我被影響走神了，除了差錯，你就要永遠留在海底了。”
我不是被合尾術嚇到，而是被自己腦海裡那幅畫面嚇到的好嗎？頂着張刮花得亂七八糟的臉，拖着條鯉魚的胖尾巴，渾身上下就有脖子以下腰部以上能看，哦，對了，最近吃多了，我長有小肚子嗎？萬一長了小肚子，就算是換了美麗的魚尾巴，也是個醜八怪啊。
因爲擔憂，我的語氣越發地憂愁了：“你堂堂一個鮫皇，竟然連這點法術也做不好，要是我真的永遠地變出來魚尾巴，我就到整天跑到海面去，見一個人就跟一個人說鮫皇多沒本事。”
“喂，你講不講理？”溟音終於也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敗下陣來。“行了行了，慄珖姑姑不是別人，我們開始吧。”
聽到開始這個詞的時候，我有些緊張，因爲眉冉跟我說過，施展合尾術的時候每一寸的符咒花紋，都是在被施法者背上的肌膚上畫的。
我倒不是怕被男人碰，我是怕癢啊。
我感覺到溟音眉心抹額上的寶石開始散發出柔和而洶涌的力量，那力量就像一縷細長柔韌的線，輕輕地落在了溟音的手指上。溟音口中開始唸誦咒語，右手中指跟食指並起，那力量結成的細長的線被他拈在指尖，落在我的左肩上。鮫人跟魚類一樣，血液是冷的，皮膚也沒有什麼溫度。冰冷的手指按在我的背上，冰得我一個激靈。我甚至能感覺出，爲了施法，溟音變出了最原始的鮫人狀態，他的手上還有蹼。幸好，沒有水生妖物的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鮫人就是這點好，身上乾乾淨淨的。
但是，我還是不禁輕輕一顫，太癢了，我是真的怕，需要一段時間緩衝。
“別擔心。”溟音安慰我，手指開始移動，從我的左肩開始，一點點慢悠悠地划動，在我的背上畫出一個花紋。他竟然還能開口說話，原來這個法術只需要剛開始唸誦咒語而已嗎？
“放鬆。”
要是換做你你能不能放鬆？我繃緊了身體，真的癢癢的，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纔開始適應他手指的溫度以及這溫度在我身上滑動的感覺。在我漸漸適應，身體慢慢地放鬆時，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腳發生了變化。它們好像不自覺地併攏，有什麼東西粘住了我的雙腿，它們合併在一起。鮫綃下邊的我不着片縷，雙腿的皮膚能清楚地感覺到水晶牀的觸感……冰冷的、堅硬的。但是現在，好像有什麼漸漸擋住了我的皮膚，我仍然能感覺到水晶牀的堅硬，但是那冰冷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就像是我身上穿了一層鎧甲。
是我的雙腿在長鱗片，它們在合攏，漸漸變成一條魚尾。我開始擔心會不會痛，我忍不忍得住，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溟音就將自己的手指移開了。
我一愣：“啊？”
“啊什麼？”溟音笑道：“已經好了。要是這個法術施展的時間太長，怎麼能在洞房花燭的時候使用？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好吧，這麼快？我有點好奇自己的腿變成了什麼樣的尾巴，就對溟音說：“我要起來了，你先出去吧。”
“你確定要我出去？”溟音的語氣很奇怪，“到時候別後悔。”
“不會。”後什麼悔？我要將裹胸穿起來，要是給你看到了，那才叫後悔！我想了想，說道：“慄珖夫人也請出去吧。”
“是。”慄珖斂衽行禮，語氣裡竟然也有一絲奇怪的笑意。扯着溟音說：“走吧，別打擾姑娘了。”
“姑姑，你偏心。”溟音哀怨地說，被慄珖一路拖着出去了。
我感覺着他們的氣息都消失了，這纔將鮫綃裹着，試着從牀上下來。慄珖之前幫我準備好了裹胸，但是溟音再美麗也是個男人，不能將裹胸放在他看得見的地方，慄珖就放在了旁邊的衣架子上。衣架子就在牀邊，但我需要站起來才能取到。
我下意識地站起來，離開水晶牀，沒想到莫名其妙地往前一倒，嚇得我“啊”的尖叫起來。我忘了！現在是魚尾巴不是腿！
“怎麼了？”一道人影快速地掠進來，二話不說將我扶住。“出了……”
後面的話忽然哽住了。
因爲……我原本披在身上的鮫綃……掉了，也就是說，我胸前的無限風光，此刻完全敞開了給人看。
天哪！讓我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