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冬天說來就來,我望着窗外鵝毛大雪,手裡的算盤噼裡啪啦的打的甚響。這雪下了足足有了十日還未停過,我倒也不覺得影響我的生意,越是寒冷的天我的酒館生意越是好,大部分進來喝酒的都是些凡人,若是往日我這店中妖來得比人還多。
我也只當耳邊清淨了些,手中的算盤不自覺的打的有些響。
“呦,老闆娘生意甚好,這算盤竟打得這般響。”一男子的聲音響起,舉起手中早已空了的酒壺朝我這邊晃了晃。
衆人附和着,笑聲一片。我淺笑着從貨架上取出一壺酒端到那青衣男子身邊放到桌子上,“這也多虧了你們來捧場,我這酒館的生意才如此甚好。”
青衣男子小酌一杯酒,道:“老闆娘倒不如請大家吃杯酒。”
我莞爾一笑,“客官不是不知道本店的規矩,只怕,是爲難了我。”
“卻不知是怎樣的故事才能讓清婉姑娘感興趣?”角落裡傳來一聲低啞且又帶點魅惑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邊,我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襲張揚的紅衣映入我的眼瞼。
穿成這樣恐怕是別人看不見他,如此張揚有個性倒真是有意思的人。我挑眉看向那個男子,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姿態慵懶的自顧自的小酌着,無視着周圍人投來驚訝的、鄙夷的、嘲笑的目光。
“若是公子有故事,何不說出來。”
男子搖搖頭,“所謂的故事也不過是記憶深處那些忘不掉的事情罷了,既是故事又是記憶,只需忘掉便好。”
“公子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有些事並非想忘便能忘記的。公子能有如此豁達的心,相必公子無憂,既無憂甚好。”我轉身回到櫃檯,那男子見無了趣倒也收斂了些。
雪依舊在下,整個幽州都被大雪覆蓋着,擡眼望去滿是白茫茫的一片。轉身準備進屋,眼角餘光瞄到一人。那人雖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幽魂的氣息。
楚辭踏着雪,落雪飄落在肩頭,發上也難阻擋他堅硬的神情。待他走進,微向我施禮,我跳到一邊此等大禮我如何受的了。
“公子這是作甚?豈不是折我的壽。”
“姑娘便是這忘憂酒館的主人?”
我點點頭。“外面雪大,公子進來說。”我挑開厚重的門簾,走進去,楚辭跟在我身後。
“聽聞姑娘喜歡聽故事,不知楚辭的故事姑娘可感興趣。”楚辭跪坐在我對面,雙手放在膝上看着我。
“公子想求什麼?”
他訝然的看着我,隨即又流露出笑容。“果真何時都瞞不過姑娘的眼睛,姑娘何不先聽完我說完我的故事在做決定。”
真是個怪人,我這店中竟來了兩個怪人。既是來求,卻又不急不緩,倒是我竟有點急。
大雪封山,寒風凜冽的吹着楚辭的衣袍,山風呼嘯而來夾雜着暴風雪迷了眼睛。血染紅的衣衫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身子搖搖欲墜步伐凌亂,破爛不堪的披風被一陣風吹掉刮到懸崖斷處。楚辭慘白的臉執着劍步伐凌亂的奔跑在山間樹叢中,樹枝伸出的枝條劃破衣衫,血肉暴露在空氣中,一滴兩滴鮮血滴在雪地上,瞬間被染紅。
許是跑的有些累,靠在一棵大樹上休息。雙眼迷離的看着四周,就算他不被找到,在這寒冬臘月裡不被凍死或是鮮血流盡而死,又或者被山中覓食的野獸吃掉。越是這樣想,楚辭越是掙扎着站起身,已受重傷的他若不趕快醫治只怕真的會死在這裡。
忽地,一女子站在他面前。雙眼迷離的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看清女子長髮上彆着一朵紅梅,鮮豔的如同鮮血。求生的慾望向女子緩緩伸出手,隨即又重重的落到雪地上,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醒來時,屋內燭火通明。碳爐裡的火炭燒的甚旺,房間暖暖的,做了一會忽覺得嗓子有些幹,欲起身倒杯茶喝,奈何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剛縫好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浸溼了緞帶。
洛挽端着藥湯推門進來,見楚辭蒼白的臉上掛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眉頭揪在一起。連忙放下手中的藥湯,檢查楚辭的傷勢。
“你傷的重,最好不要亂動,看來,還要重新包紮。”洛挽轉身走到櫃子裡拿出包紮傷口要用到的東西,轉過身走到楚辭身邊伸手欲解開楚辭的衣服,卻被楚辭強大有力的手反握住洛挽白皙瘦弱的手腕。
洛挽吃痛的叫了一聲,“啊!你這人怎的好生無禮,莫要忘了是我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