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另類反擊
談話間,女席之中一位身着鵝黃衣衫的女子款款而出,面容姣好、體態優雅,無一不是大家閨秀的模樣。
“臣女李漫瓏拜見皇帝陛下,以及各位娘娘,漫瓏願自薦琵琶一曲,以賀今夜除夕盛宴。”
“你,是哪家的女兒?”
見夏禹帝問起,莫心兒興致缺缺的收回了挑人的手指,她瞥了身側一眼,一語雙關的道:“皇上,此女是李右御史的小女兒,還是京都城內的第一才女呢?”
“哦?”李愛卿之女——莫不是皇后中意的那位?夏禹帝不由帶着一份考量,“準了!”
“謝皇上!”
李漫瓏禮數週全,謙遜有節,一步一調,婀娜多姿,殿內目光不禁悉數被其引了去。
她接過宮女遞上來的柳琴,緩緩坐在殿中舞臺的凳子上,初始輕攏慢捻,復又十指急挑。
清脆之聲如小溪叮噹,渾厚之音似隔窗悶雷,舒緩雜彈如綿綿細雨,激烈錯弦似金戈鐵馬,間關鶯語之聲,幽咽泉流之意……
一曲琵琶音絕,瓊霞殿上餘音繞樑。
蕭凰曾聽過那麼多的音樂合集,此刻在心底也不得不讚一聲,果然藝絕不負琵琶。
半晌,夏禹帝拍掌大笑,痛快的說道:“好一個京都第一才女,好,賞!”
“微臣替小女謝過皇上!”席間,李右御史聞言連忙起身謝恩,驕傲之色溢於言表。
回過神來的官員們,相繼附和道:“素聞令嬡琴藝之名,今日有幸聽得一曲,莫不叫吾等大開眼界。”
“是啊是啊,真是絕妙之音……”
見狀,李漫瓏更是得意,“皇上,既是以藝會友,那麼自然也得有人和臣女一比才好。”
“說的不錯,那你心中可有人選?”夏禹帝頗有興趣。
後者微一側身,在女席中慢悠悠的找了一會兒,隨後纖手一擡,指向了坐在連華英和柴夫人中間的人。
“臣女不才,不知即墨小姐可否一試?”
“……”
從李漫瓏回頭的那一瞬間,蕭凰就有一種不好的直覺,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她只得再次回到殿前,“回皇上的話,臣女不會琵琶。”
“即墨小姐不必自謙,不管你用任何一件樂器都是可以的。”李漫瓏嘴上說着得體大方的言辭,暗地裡卻極爲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捕捉到李漫瓏的目光,蕭凰一字一頓的說道:“李小姐,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一件樂器都不會。”
皇后果然好手段,這麼輕易的就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去了,蕭凰心中倍覺好笑,難道所謂的名門閨秀都是不長腦子的嗎?
如若她真是入了皇后的眼,又怎會讓她跪到小腿痠麻,忘了?那不過是上位者最常用的託詞而已。
拒絕比試,也並不是因爲她不精於樂,相反的,蕭凰學過古箏,鋼琴還有管簫,因爲簫與“蕭”諧音的緣故,所以她偏愛奏簫。
其餘的,書法自是興趣而言;對於棋,國際象棋她玩的倒是挺好,圍棋沒接觸過;對於畫,貌似只會素描,這還是因爲當初學醫,她爲了深刻的記憶人體骨骼和穴位,而專門報了興趣班去學的……
“即墨小姐莫不是看不上漫瓏,這纔不願……”話未完,意思倒是傳達得異常足夠。
這不,宴席兩側接連就有人開始交頭接耳了,不管別人怎麼說,蕭凰自是一派安然,冷淡疏離中又帶着些俏皮的說道:“李小姐多慮了,彈琴傷手,我怕疼,不學也並無什麼奇怪的。”
見李漫瓏尷尬的站在一旁,久久未曾出聲,一粉裙女子按捺不住從席位間走了出來,大方道:“那下棋總不傷手了,即墨小姐可願與初月以棋會友。”
蕭凰記得,剛進瓊霞殿的時候,司馬逸好像叫她秦小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棋傷神,蕭凰怕累,自是不願學。”
話音一落,瓊霞殿中彷彿是啓動了某種戲劇性的程序,不管是女席還是男席,都有人看熱鬧似的發問。
蕭凰也並未覺得“身無點藝”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因而她毫不避諱且恭敬有禮的一一回道:
“看書傷眼……”
“作畫費時……”
“跳舞費力……”
“唱歌耗嗓……”
……
夏禹王朝歷年以來的除夕宴,還是頭一回發生這種沒搭戲臺卻如同唱戲般的鬧劇,最後夏禹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酒樽用力的往龍案上一擲,大殿裡頓時鴉雀無聲。
他氣火難消,“荒唐!即墨愛卿啊,你,你是怎麼教導女兒的,怎麼會教出這樣一個……啊?!”話說到半截,竟一時找不到詞彙來形容。
畢竟是朝廷重臣的女兒,再不濟也不能說得太難聽。
不等即墨黎雲告罪,蕭凰搶先轉過身去直視着他,問道:“皇上,臣女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有何事要問?”宴會上前後兩次不快都是因爲此女,夏禹帝此時分外不耐。
“爹孃疼愛自己的孩子,而孩子回饋給爹孃以孝心,盡孝道,不知有罪否?”
“這是立家之本,當然無罪。”
“既然如此,皇上當怪不得臣女的爹孃。”
“休得……”
“大膽!還不快向皇上認錯!”不等福全大總管的“休得放肆”說出口,司馬逸便快速的起身呵斥道,空隙之餘還不忘偷偷的給蕭凰使眼色。
夏禹帝擡手示意司馬逸稍安勿躁,可能是從未有人如此頂撞過他,一時之間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新鮮,“爲何怪不得?”
“臣女一藝不會,是因爲怕疼怕累,爹孃因爲心疼,所以從不逼迫臣女去學不想學習的東西,給了臣女一個自由快樂的童年歲月,這何錯之有?”
辯駁之餘,一抹黯然悄悄的閃過蕭凰的眼眸,她想……原本的“即墨蕭凰”,應該和她口中所述的一般無二吧。
“說到底,臣女即便身無半點可取之處,與旁人又有半分關係?況且夏禹王朝也並沒有哪一條法制明確規定,女子就必須得學會些什麼。”
話一說完,全場闐寂無聲,顧不上別人如何看待她的言辭與論,蕭凰隻身形堅定的站在大殿中央,暗自揣測着這位帝王的心思,心下不敢有半分放鬆。
不及片刻,大殿左側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在那般安靜的時刻,真是顯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