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華年沒吭聲,默默地穿好衣服,下了牀。
繁勻青見他執意要一起去,感覺阻攔也沒用,索性由他去了。“蘇瓊姐姐怎麼會突然暈倒啊……是因爲看到我突然倒下被嚇到了嗎?”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度華年想到這裡,微微皺起眉頭,大概也是因爲不解,“他們出去了好一會兒,胡溪林突然來告訴我,蘇瓊同他說着話就昏迷了過去。我讓他隨便找個可以住的房間,先安頓好。”
“現在還沒有醒嗎?”繁勻青雖然有些沒心沒肺,不過對於自己喜歡的人還是會上心的。她很喜歡於她來說像是大姐姐一般的蘇瓊,因而不由得有些擔憂。
“你睡了兩天,這兩天胡溪林來過一次,問我儲備的食物在哪裡,據他所說蘇瓊一直也沒醒。”度華年道,“他說蘇瓊沒什麼大礙,像是睡着了,就是沒有醒來。”
“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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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度華年推開門走了出去。門外的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下來,一輪紅日逐漸沉入天際的大地,僅餘一些晦暗不明的光線照耀在樹枝的梢頭,有些投射在房屋的牆壁上,彼此交映着斜斜的影子。
他們兩人剛準備出門去,這時候屋外院子裡石凳旁邊的沉梨樹上一陣鳥類撲棱翅膀的聲音響起,越來越明顯,很快一道黑影從樹枝間隙中衝了出來,直直地朝着度華年和繁勻青撲來。
看樣子那東西目標明確,速度又極快。繁勻青雖然看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倒沒有覺得害怕,上前一步擋在度華年前面,大喝一聲:“何方妖孽,快快現形!”
度華年好歹也是個男人,還是一個身懷武功的男人,不至於遇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要被人護着,只是繁勻青見他這副重傷的模樣就放心不下,她得親自護着才行。
“不是妖孽。”度華年忍不住笑了,繞到她前面,將迎面撲來的東西伸手攔了下來。
一隻灰撲撲的鴿子在度華年的手臂上落下,瞪着一雙烏黑澄澈的眸子,將兩人都打量了一番,然後在度華年的手臂上蹭了蹭頭,像是在打招呼。
繁勻青一眼就認出這隻看來十分有靈性的鴿子,正是之前在度華年身邊見到的那隻。度華年似乎對這隻鴿子很好的樣子,他對鴿子說着話,彷彿在同老朋友攀談。繁勻青自己也覺得這鴿子很通人性,在夙城城主那座冰宮中,她讓這鴿子帶她去找度華年,鴿子還真的聽懂了。
大概是感覺到了繁勻青熾熱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鴿子歪過頭看着繁勻青,大概也是想起了曾經的什麼不好的回憶,比如說什麼“烤來吃了”的威脅,出於本能反應,它縮了縮脖子,翅膀也耷拉了下來。
度華年擡起另一隻手,在鴿子的背上撫了撫,彷彿無聲的寬慰。他將鴿子站着的手臂舉起,轉身面對着繁勻青。
繁勻青有些愣住了,見男人平靜的面容,不解這是要做什麼。然不等她問出口,度華年就開口道:“她叫碧漪,給你。”
繁勻青一頭霧水,不過度華年已經遞了過來,她就伸手去接。鴿子偏過頭,如果它是人,眼神中表達出來的一定是懷疑,看了看度華年,它咕咕兩聲,跳到了繁勻青手中。
繁勻青攤開雙掌小心翼翼地捧着鴿子,與它大眼瞪小眼。她尷尬地笑了笑,擡起頭對度華年道:“這是……定情信物?”
別人定情以瓊玉環佩相贈,再不濟也是送點聊表心意的新奇玩意兒,還沒聽說過送一隻鴿子來表達情思的,看來她的夫君果然不同尋常人,想法都是這麼不一般。
度華年看了一眼滿臉傻氣笑容的繁勻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把她還給你了。”
他這句模糊不清的話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但是鴿子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轉動着靈活的腦袋左右看了看度華年,不停地發出咕咕的叫聲。
“我一直都覺得你這隻鴿子很通人性。”繁勻青說,“所以把它烤來吃了什麼的威脅都很有用。”
度華年無奈道:“別總想着吃。”
鴿子蜷縮着雙腳伏在繁勻青手掌中,瑟瑟發抖,大概是相信繁勻青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其實
繁勻青也做得出來,不過看在這鴿子是度華年給的,暫時就先把這個念頭壓在了心裡。
“不吃就不吃!”繁勻青面上憤憤然,道,“你應該慶幸這是一隻鴿子,如果是一個女人,你看我……”
度華年向前湊近了幾分,低下頭,半眯起的眼睛帶了一分肆意的弧度,像是在笑:“你又怎麼樣?”
他湊得太近,中間只堪堪隔了碧漪這隻鴿子,它擡起翅膀將頭埋了進去,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插在中間,真是糊了鴿子眼。繁勻青感覺到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漫散了過來,登時不由得莫名緊張,額角有些溼氣細細滲出。
“我我我我……”她“我”了半天沒找着自己要說的詞,磕磕巴巴許久,終於憋出一句話來,“我不讓你上我的牀!”
度華年直起身,淡然道:“無妨。這宅子裡的牀都是我的,你若是不想讓我上你的牀,那你上我的牀就是了。”
繁勻青瞪着他磨了磨牙,大有一種不吃鴿子吃夫君的架勢。度華年這次是真的笑了,被她氣鼓鼓的樣子逗笑了,眼底卻隱着一絲無法化開的陰翳。
“好了,”他擡起右手撫平她睡得翹了起來的髮絲,“不是說去找蘇瓊麼?快走吧。”
度華年說着就擡腳離開了,繁勻青連忙追着他的腳步,將鴿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站着:“等等,你還沒說清楚呢。爲什麼這隻鴿子會有一個人的名字?還有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啊?爲什麼要把它給我……”
度華年沒有回頭,只是道:“如果我說,她就是一個女子呢?”
繁勻青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身處夙城見到的不尋常事情多了去,不過也不代表不對這話驚訝。
“我只是一個假設。”度華年放慢了腳步,等着繁勻青跟上來,“如果她真的是人,那一定會是一個很可愛老實的小姑娘,不像你,肚子裡的壞水比我家裡那池子還深。”
繁勻青瞪圓了眼睛,氣鼓鼓道:“你怎麼這樣說人呢?”
度華年心道他說的只是實話,不過沒敢說出來。
他看了一眼十分不高興的繁勻青,心裡隱隱有些擔憂說不出口。蘇瓊的突然昏迷也讓他覺察有些不對勁,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必須要見到人才能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