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招手將傳訊符收入手中,一看正是由與她交好的祁丹師傳來。
何淼淼有些意外,祁丹師性子歷來靦腆,說話時都難免面紅耳赤,幾乎不會主動與她聯絡,有什麼事需要動用遠距離傳訊符通知她?
“莫不是丹堂有什麼事?”她帶着疑惑探入神識往內一掃,放在窗沿的右手立刻收緊,微微顫抖的嘴脣顯得極不平靜。
傳訊符裡的內容不算多,她卻久久回不過神,逐字逐句看了好些遍都不敢相信。
“......飛絮於鄰近修魔界尋到趙家金丹隊伍,歸閣報訊途中被趙家元嬰發現蹤跡。連飛絮在內共五名信堂修士隕落,唯有兩人重傷返回。”
前前後後還有些零散信息,何淼淼一時有些看不下去。她抽出神識移開眼,緊緊捏着傳訊符邊緣,心中沉悶憋屈,似有一把火想要燒起來。
柳飛絮與她的交情算不得淺,哪怕不是能互換隱秘的至交,好歹也能誠心相對、互相照顧,甚至在鬥法時都能將後背交給對方。
從一開始,二人就互相欣賞,無論脾性還是行事方式都對胃口。
雖說接近一年的相交不算長,在修士的生命中不過如同轉瞬即逝的飛星,但何淼淼還是心生憤怒、悲痛,做不到不爲她的死傷懷。
臨走前二人不曾刻意告別,以爲不過幾月即可見面,到時候又能在閣中做起她們的小生意,賺得盆滿鉢滿再去酒肆中暢飲。
可誰曾想,這一分離就是永恆。
何淼淼滿心悲憤。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趙家,想到藏匿數界卻不爲人知的天魔分身,以及各界信奉它的修士。她恨不得能立刻尋得他們的蹤跡,與之殺個痛快!
她看向窗外的眼神中隱有煞氣,挺得筆直的腰板雖瘦削,卻帶着令人不敢小覷的氣勢。猶如一柄即將出擊的利劍,暫將凌厲兇狠隱在劍鞘之中,時時刻刻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近些年魔物猖狂的情形,一一在她眼中浮現。還有子家的毀滅,親人的血債,友人的性命,一切都是因爲魔族肆虐!
何淼淼心中忽然有了決定。
她再不要囿於丹堂,她要主動出擊!
爲被滅的家族,爲隱世不出的五行世家,爲身邊不幸遇難的每一張笑臉,殺到信奉天魔分身的魔修身前!
她選擇了自己的道路,那便是堅定地站在“魔”的對立面。這條路沒有正邪、沒有善惡,道與魔不過是兩個不同陣營,而她要在此戰中竭盡全力讓自己一方獲勝!
哪怕她只是金丹期,哪怕力量微弱到令高階不屑一顧,她也要發揮出自己最強的實力,與那些選擇了對立面的修士們死戰到底!
何淼淼砰砰跳動的心似要衝出胸腔,咬脣強壓了許久,纔不曾讓怒火衝出體內,燒光自己的理智。
她強迫自己默唸着《元始道經》平復了心緒,手中運起一股金屬性靈力,將帶來噩耗的傳訊符攪成飛灰消散。
“何丹師,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閣中出了什麼事?”
何淼淼雖背對着上官,但身上氣息隱隱有些變化,加上那張傳訊符到來,讓她摸出了一些端倪。“若是有什麼需要注意之處,還請何丹師提點提點。”
上官的語氣再次軟下來,沒有了之前的尖酸刻薄。平復了心緒的何淼淼忽覺有些好笑。不過同時也能肯定一點,眼前這位肯定與湯真人的計劃無關。
“閣中無大事,是我一位好友隕落了。”
“哦!那就好!”上官一時嘴快,反應過來後立刻尷尬起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何丹師見諒,我這人有時說話不過腦子的。”
她說完見何淼淼只點點頭並無多大反應,又覺得自己的道歉顯得過於軟弱。一時心緒煩悶,自己與自己生起氣來。
兩人各懷心思不願再與對方說話,接連幾日艙房中一片安靜。
何淼淼默默閉着眼,偶爾半沉下心神打坐調息,其餘時間都思考着一件事:要不要就此加入暗堂。
摘星閣乃整個東靈界範圍內最大情報機構。分閣遍佈大大小小修仙界、修魔界,就連另外四大靈界,都有他們派去搜尋信息的人手。
而這一切信息,最終都將歸於暗堂整理、定價,或是徹底掩埋,或是高價販賣。
何淼淼知道想要戰勝天魔分身,心境、修爲和實力頂頂重要,但同時,信息亦是不可缺少的關鍵。
這回進入忘我之境,對她的心境有極大改善。只要守好本心不爲外因所影響,不去打探那些暫時不該得知的事,對於進階元嬰便不會有太大影響。
暗堂難進,但機會就在她眼前。她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自己身上本就帶着的責任,與暗堂修士的責任融合。
由於暗堂實際情況不明,何淼淼所知的信息太少,直到靈舟降落在星輝城靈舟廣場,她都未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自己領來這羣修士還有可疑之處,何淼淼趕緊收了心緒,帶上客氣的面具,與上官一起走出艙房。
“諸位丹師請隨我來,總閣離此不遠,我們很快就能到丹堂報道了。”
衆人面上都露出欣喜之色,跟在何淼淼身後快速邁步,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在街道上如流水般前進。
看到摘星閣那高入雲端的塔樓時,何淼淼心中高懸的石頭徹底落下,她也不知在何時,對摘星閣有了一些親切的歸屬感。
而她身後的丹師們,亦因各自的理由面露笑意,一羣人整整齊齊進入塔中,很快便傳送至九層丹殿。
“何丹師回來了?此行可還辛苦......這些是日後要一同共事的道友吧?”
一名平日還算相熟的修士,正從側殿走出來,笑着抱拳與他們打過招呼,又指着身後道:“明璣真人正好在側殿,何丹師快快進去吧。”
何淼淼抱拳回了一禮,領着衆人走入未啓動陣法的側殿,在看向上首的明璣真人時,微不可查卻又十分刻意地對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