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機
媽的,仙道這醉鬼真是有夠重的,累死人了,比打一場比賽好不了多少。三井反腳一踢把門關上,肚子裡一通咒罵,把仙道往牀上一扔,自己撲通坐在牀沿直喘氣。
觸目所及仍舊是記憶中的簡潔素淨,牆壁上海報中那飛翔灌籃的邁克爾?喬丹彷彿正用眼角的餘光窺視者自己。三井覺得一陣的心虛。他知道流川把公寓鑰匙留給自己,是有着深意的,而自己卻把流川最排斥的仙道帶到了這裡來,實在是有些對不起流川。
牀上的仙道微微睜開了眼睛,挪過身體,伸手來攀三井的腰,嘴裡含糊不清的呼叫:“壽,壽……”
“鬼叫什麼!”三井低聲怒叱了一句,回頭看着面色潮紅,目光散亂,額角冒着細密汗珠,胸口不住起伏的仙道,本來是一肚子氣的,此刻不由心中一軟,嘀咕道:“你也有今天。”
拉開仙道的手,再爲他除去鞋襪,拉好被子蓋上,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便到走到廚房去燒開水。
似乎瞳孔上被罩了一層薄霧似的,看一切都模模糊糊,仙道終於略略拾回幾分神智,開始審視自己此刻所處陌生的環境。牀頭櫃上有碼的整整齊齊的籃球雜誌,對面牆上是MJ的巨幅海報,沙發邊上的牆角里,還有一個看起來很乾淨的籃球,嗯,這裡的主人應該和自己一樣,是一個熱愛籃球的少年,難道,這是三井的房間嗎?
想到這裡,仙道不禁心中一暖。是啊,最值得追逐和珍愛的感情不是已經在自己身邊了嗎,爲什麼還要去執意糾結那永遠無法解開的疑問呢?與其去深深的怨,不如好好的愛吧……仙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彷彿一直堵塞胸間的窒悶剎那間消散了許多,頭腦也慢漸漸清明起來。
這時,牀頭的電話鈴突然鈴聲大作。仙道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叫人,三井已經一個箭步從廚房竄出來,撲到電話前,迅速拿起來了聽筒。
“喂……”如三井所願,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流川純淨而低沉的獨特嗓音。
“喂喂,流川,你這混蛋,去美國都多少天了?怎麼電話都不打一個?你現在好嗎?在哪所高中讀書?進入籃球隊了嗎?”三井顯然十分興奮,連珠炮似的蹦出一串問號。
“嗯,剛剛辦好了入學手續。達拉斯的South Cliff高中,向籃球隊提交申請了……”流川的語氣還是如往常那樣淡漠機械,實則他的心裡正流溢着一股喜悅。剛纔他莫名的就涌起一個念頭,往自己的家裡打一個電話,三井學長會在那裡嗎?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傻氣可笑,因爲此刻的日本,正是精彩夜生活開始的晚上,朋友成羣且愛熱鬧的三井,又怎麼可能呆在那早已人去樓空的屋子裡呢?憑弔嗎?感傷嗎?那不是三井的性格。
然而流川還是忍不住撥了這個電話,當電話那頭傳來三井風風火火的聲音時,流川用力緊緊的握住了聽筒。
“學長在我家嗎……” 流川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半晌才冒出這樣傻乎乎的一句。
“嗯,剛剛經過你家,就上來看看……”三井半捂着聽筒,偷偷看了仙道一眼,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他並不想對流川撒謊,可是眼下的情形,三兩句又如何說得清楚。
原來,這裡竟然是流川楓的家!可是,爲什麼三井有他家的鑰匙?爲什麼三井看起來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的樣子?難道他們……雖然仙道闔着雙眼假裝仍處於半昏沉狀態,然而三井的話他一字不漏的都聽得清清楚楚。心底的種種疑問與猜想,讓仍未全然擺脫酒精刺激的仙道在被子下緊緊握住了拳頭。
三井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看見仙道慢慢睜開了眼睛,彷彿終於是醒了,正勉力支起上半身向自己靠過來,離自己的臉,離電話聽筒不到一尺的距離,嘴裡含混不清的話語聽上去像極了曖昧親暱的口氣:“壽,你在給誰打電話……”
轟!三井的腦袋彷彿一下子炸開了,糟糕透頂!爲什麼偏偏在這個當口,該死的仙道要開腔啊?!
而電話那頭的流川則是徹底呆住!爲什麼會有其他人的聲音,爲什麼那個聲音這樣親暱的呼喚着三井學長?爲什麼聽上去這個聲音又是如此的熟稔?流川強行剋制住心裡翻滾的情緒,心懷僥倖的問:“學長,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是,是……”三井的臉憋的通紅,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是在沒有辦法做到若無其事的跟流川扯謊,正在他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時候,仙道又盯着自己的臉,彷彿很關切的說:“壽,你怎麼了,好像臉色不太好?”
是仙道彰!沒錯,是他的聲音!流川握緊聽筒的手開始難以抑制的輕顫。除了自己的家人,他從來沒有讓三井以外的任何人,進入自己私密的房間。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雖然他和三井只是平淡的相處,正常的相擁而眠而已,卻已經是自己心底至今爲止最可寶貴的記憶。他將鑰匙留給三井,就希望他能夠跟自己一樣,好好的珍惜這一份緣分和記憶。然而,自己剛剛在他身邊消失才幾天而已,他就已經帶了別的男人侵入了他們共同擁有的空間,偏偏還是仙道!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兩個人,在他的房間,究竟在幹什麼呢!只是這樣想着,流川就覺得心頭一陣陣的冰涼,似乎整顆心都被扔在一個空茫的黑洞之中,絕望和痛楚交替襲來,他彷彿沒有聽到電話那頭三井正在急切的一聲聲呼喚着他的名字,木然而沉重的放了聽筒。
電話那頭終於只剩下了忙音,三井目瞪口呆,流川就這樣掛斷了?他肯定是聽見了仙道的聲音,他肯定在心裡胡思亂想了。哎,怎麼會這麼倒黴啊,三井愁的五官都皺做一堆了,用力往自己的額頭狠狠拍了好幾下。
“壽?”該死的仙道還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呼喚,而且是一臉無辜的茫然。三井不由怒從心頭起,騰的撲上牀去坐在仙道身上,揪住他的衣領一陣大力搖晃,牙齒咬的格格響:“仙道彰,仙道彰,你害死我了!”
“我做了什麼了?哎呀,壽你這個姿勢……”仙道哭喪着臉,活像一隻正被主人欺負的純潔無辜的小白兔。
三井一看,仙道正在自己身體下面使勁的扭動掙扎,兩個人最要命的地方,正隔着一層棉被彼此摩擦,登時大窘。這時廚房水壺的鳴笛響了起來,三井紅着臉,氣呼呼的跳下牀去直奔廚房。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溫柔狡黠的笑容正從仙道英俊的臉上掠過。
壽,你不要怪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愛你。流川,你也不要怪我,在你選擇去美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棄權了。愛情很堅強,也很脆弱,如果你一任它獨自面對時光風雨人事飄零,又怎麼有資格幻想有朝一日還可以採摘那甜美的果實?只有好好去呵護,好好去經營,我不在乎過程需要多麼用心,我只要那最動人的結果,誰也不能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