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毒
我站在電梯門內最邊緣的位置,冷笑看着祝臣舟,“你高看我了,我沒有本事讓陳靖深忘掉他亡妻,他現在也還記着她,但人已經不在了,我不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同樣,我和祝總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讓你這樣評判我。”
“只是很好奇,陳太太的手段怎樣過人,才能讓衆所周知性情冷淡的陳局動了這份凡念。”
他睨着我的臉,左右打量了片刻,“也不過如此。”
電梯緩慢下降,我看着他,陰冷的目光始終沒有挪開,他眼底帶着興味審視我,長時間的對峙讓我有點不自然,我別開頭,“既然祝總說我也不過如此,那就別髒了你的眼,你不看就好了。”
電梯停在一樓,門打開我看到站在外面牽着露露的陳靖深,他顯然是在等我,我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手機,那條信息我編輯好並沒有發送成功,所以他纔會等我。
助理走上前一步抱着露露走到後面,陳靖深的目光在我和隨後出來的祝臣舟臉上流連來回,然後笑了一聲說,“麻煩祝總幫我照看沈箏。”
祝臣舟解下西裝搭在腕間,從身後隨行人手中拿過電話,在屏幕隨意滑動着,語氣淡淡說,“陳局見外。”
我站的位置距離他最近,我看到祝臣舟在屏幕上輸入了兩個字,是我的名字,不過箏他輸錯了,他輸完後將手機遞到我眼前,眉梢眼角帶着笑意,似乎在詢問我是否正確,我別開臉無動於衷,他低低笑了一聲,便將手機塞進口袋中。
我走到陳靖深身旁,主動挽住他手臂,他偏頭看了我一會兒,在觀察我臉上神情,直到我擡起頭和他四目相視,我眼底是波瀾不驚,他這才收回目光。
我們相繼走出餐廳後,祝臣舟的司機來接他去公司,車上坐着一個女人,並不是那一晚我在車外看到的黃衣女郎,而是另外一個俏麗的短髮女孩,很年輕,和我差不多大,她從車窗內伸出手朝祝臣舟搖晃了兩下,他轉身對陳靖深說,“陳局,今天洽談很愉快,這一次合作,希望我們能夠有一個好結果。”
陳靖深只是微微頷首,滿眼都是對他的戒備。
祝臣舟進入車內,摟過那名女子,司機將車開向街道,在經過身旁時,他朝外掃了一眼,由於黑暗,分不清他在看什麼。
陳靖深的助理將露露安頓到車上後,走過來詢問他要去哪裡,他一直沒有開口,垂眸盯着腳下有灰塵飛揚的地面,助理又看着我,我說開車回公寓,我挽着陳靖深走過去,和他一起坐到車裡,他身體似有似無的依靠着我,車廂內靜默得有些詭異。
“祝臣舟爲什麼會讓公關部找到公司。”
助理坐在副駕駛上,想了想說,“對方告知我,祝總一直有意與咱們公司合作,只是沒等到恰當時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經營那家科技公司,回國時間不算長,他說您是他的故人,應該不會拒絕。”
陳靖深在聽到故人兩個字時,身體微微僵了僵,儘管他掩飾很好,可我同樣敏感,我們身體貼得太近,我自然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反常。
我扭頭看着他的側面輪廓,是緊繃的,我握住他有點冷的手,“怎麼了。”
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沒事。在電梯裡他對你講了什麼。”
我本能反問他,“你怕他講什麼。”
他眼睛倏然睜開,迸發出巨大冷意,我嚇住了,往另外的一側挪了挪,他語氣很疏離說,“沈箏,認清楚自己身份是每個人都要做到的事,非常重要,他關係你到底活得糊塗還是清醒。即使未來你有可能會成爲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但沒有資格用這樣語氣對我說話。”
助理從後視鏡內看了我一眼,低下頭翻閱文件,刷刷的聲響在車內炸開,陳靖深對我的不留顏面讓我有些羞憤,但我的確沒資格,是他給了我現在的一切,我是他的附屬品,而不是處在一個平等位置上進行交換。
陳靖深這樣的男人,是一面湖。
他清晰倒映了這世間一切仇怨和善惡,讓你在他眼中看到了那樣另類和貪婪的自己。
我覺得在他面前揹負了道德枷鎖,無法正大光明去見天日,即使他承諾我所謂的未來,可橫亙的東西依然太多,我不能擺脫在道德底線和人倫禁忌的夾縫內艱難求生的局面,我作爲露露的後母就是人性美醜抨擊的一種體現。
因爲我是情/婦上位,在所有人眼中,我永遠不能和尋常女子相提並論,那麼在敏感的身份面前,我就擁有了更大的敵意和揣測。
而祝臣舟這樣的男人,是一種毒。
帶着仇恨與凜冽的毒,有血腥和惡毒的氣息,閃爍着讓人忍不住靠近的光芒萬丈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