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放走洛醺的不是這個小丫鬟,身爲賀家下人,誰不知道賀青松的脾氣,違逆他的心思等於找死,放走洛醺的是賀青松的幾個姨太太。
他抓了洛醺回來,大張旗鼓的要納爲六姨太,府裡差不多都知道,大太太對他這種行徑見怪不怪,也一直都充耳不聞視若無睹,因爲賀青松曾經答應,無論他娶多少女人回來,沒人能撼動她正室的地位。
五個姨太太不一樣,每逢賀青松娶個新人,都會把她們束之高閣一段時間,這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們早聽說賀青松對洛醺垂涎何止三尺,三百尺都有了,聽聞賀青松今日得償所願,幾個每天閒得五脊六獸正熬夜碼長城的姨太太過來瞧看洛醺,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嫉妒,見到洛醺才發現她們幾個的容貌捆綁一起都沒有洛醺漂亮,於是人人自危。
幾個姨太太嘀嘀咕咕,洛醺沒聽清楚她們的話也看懂她們的表情,感覺自己逃脫的機會來了,於是放言,要麼放了她,要麼等她成爲賀青松的六姨太,這五個人就沒好果子吃,她繪聲繪色的描述如何折磨這五人。
“你,人老珠黃賣到窯子去做三流窯姐,每天被幾十個男人禍禍,還賺不到錢,被老鴇子和大茶壺皮鞭蘸涼水的打。”
大姨太嚇得用手帕捂住嘴。
“你,肥得像豬賣到鄉下去種田,起五更爬半夜,吃苞米麪糊塗嚼鹹菜疙瘩,幹不好農活就被丈夫一頓拳打腳踢。”
二姨太嚇得縮着腦袋躲到衆人後面。
“你,瘦得像個麻桿,一看就是抽大煙的後果,索性賣到大煙館當奴婢,一個月賺下的苦命錢連一次大煙都不夠。就讓你只看卻抽不到,折磨死你。”
三姨太頓時哈欠連天,煙癮上來。找了個理由脫身而去。
“你,上身長下身短。不是饞就是懶,就當我嫁入賀家爲了大喜大赦天下,把你許給街裡要飯的老張頭,讓你天天吃殘羹剩飯。”
四姨太溜了眼五姨太,一順水的四個都編夠了,該輪到最小的這個,悄悄道:“不知怎麼禍禍你?”
洛醺哼哼一聲冷笑。對五姨太惡狠狠道:“你,自以爲年輕漂亮,整天的獨霸賀青松,我進門後我就獨霸賀青松。然後讓他把你貶爲奴婢來伺候我,我會對你格外開恩,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打的你嘴歪眼斜。我看你還自以爲漂亮。”
五姨太伸出蘭花指:“你!”
洛醺嫵媚的一笑:“我怎麼,我當了六姨太你就不再是五姨太,我給你取個奴婢的賤名叫五丫,哈哈哈哈哈……”
五姨太自我感覺還不錯,是以沒有被洛醺的話嚇住。扭着風擺楊柳的身子,拋出潘金蓮勾引武松的眼神,絞着羅帕,移着蓮步,哼哼一聲笑:“老爺說過,雨露均沾,你想獨霸,辦不到。”
洛醺揚着腦袋,不可一世的樣子:“賀青松對我也說過,三千後宮,專寵於我,不信就試試。”
五姨太不屑的:“試試就試試,我現在就去問老爺。”
幾個姨太太齊齊過來找賀青松,卻被管家攔住:“老爺在前面遇到麻煩,各位奶奶還是消停吧。”
五姨太問:“老爺纔要納這個賤人爲妾?”
管家急忙噓聲:“您可別這麼叫,被老爺聽見可不得了,夜明珠都捨棄了,就爲了抓到這個美人,納妾是小事,搞不好……”知道自己話多,及時剎車。
搞不好什麼?搞不好得扶正,幾個姨太太更害怕了,她們每個人進門最多的是幾十塊現大洋,少的也就是兩麻袋苞米,賀青松爲了得到洛醺竟然把祖傳的夜明珠都捨棄了……彼此看看,感覺洛醺剛剛說的話極有可能變成現實。
商量到最後,唯有順從洛醺的意思,她走了,各人都安生,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放人,想了個辦法,讓看管洛醺的小丫鬟給洛醺重新捆綁,說怕捆綁不結實讓她逃脫。
於是,洛醺就在小丫鬟解開自己繩子想重新捆綁的時候,把她給捆綁了。
回頭說賀青松,不見了洛醺急忙喊人,卻見洛醺押着他的一個七八歲的兒子在院子裡高喊:“賀青松,放了我師父,否則我就殺了你兒子!”
話說洛醺如何知道賀青松抓了高天運?都是因爲高天運放的那一槍,洛醺聽見,知道大晚上的賀家人不會憑空放槍玩,猜度自己突然失蹤高天運不會置之不理,怕是他找到賀家來救自己,前面一陣騷亂之後歸於平靜,洛醺又猜測除非是高天運救走自己,顯然沒有,反之除非是高天運不敵賀青松被俘,否則不會平靜下來,看架勢極有可能是高天運出了事情。
她逃脫後正琢磨怎麼逃出賀家,深宅大院,守衛重重,不是那麼容易的,猜測是高天運來了,她索性也不跑了,人在後宅,隨便溜進一間屋子,隨便抓了賀青松的一個孩子,就來找賀青松要人了。
賀青松揮手先給鍋子一個嘴巴,又讓他拷問綁着的小丫鬟,洛醺是怎麼逃脫的,看洛醺拿着把剪子,剪尖對着兒子的咽喉,虎毒不食子,千古不變的道理,賀青松對別人狠辣,一窩孩子,無論哪個女人生的,無論兒子閨女,他都疼愛,因爲這是他的血脈,所以急忙笑臉對洛醺道:“有話好說,不要衝動。”
他如此這般模樣,洛醺更確定他果真抓了高天運,動了動剪子,也小心翼翼,怕傷及這個無辜的孩子,這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繼續威脅賀青松:“我不跟你囉嗦,要麼放了我師父,要麼替你兒子收屍。”
賀青松用手使勁往下壓,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還有些不信:“你敢殺人?”
洛醺冷笑:“那我們試試。”說着假裝舉起剪刀來刺賀青松的兒子。
“不要!”賀青松高喊。
“爹救我!”小男孩也嚇得哇哇大哭。
洛醺再問賀青松:“放還是不放?”
賀青松回頭看看鍋子,咬牙切齒,狠狠的,無可奈何的,閉上眼睛:“放。”
高天運被放了出來,因爲身中數箭被麻醉,小傷卻無法動彈,身子軟塌塌的,來到院子裡發現洛醺,高喊:“臭丫頭,還不快逃。”
洛醺看他像個廢人似的,當即對賀青松道:“我師父怎麼了?你真是不想要你兒子了。”
賀青松急忙道:“無礙,過不了多久就恢復正常了。”
洛醺不信,問高天運:“師父,他說的可是真?”
高天運道:“誰讓你多管閒事,賀菊香是我媳婦,賀青松是我舅哥,他當然不會害我,你快走。”
洛醺這才放心,她決計不會丟下高天運自己逃命,只是高天運無法行走,於是她又管賀青松要來一輛馬車,爲了確保他不追自己,仍舊挾持他的兒子,並且趕車的夥計依着她的意思換成一個年老的婆子,因爲洛醺怕賀青松有詐,一旦中途那夥計和自己打鬥,自己根本不敵。
如此,她帶着高天運離開賀家,去哪裡?當然不會路途遙遠的回山裡,而是徑直回了沈家,到沈家門口,才把賀青松的兒子放了,那婆子帶着少爺掉頭回去賀家。
洛醺敲開家門,門房發現是她回來,先喊夥計把行動不能自理的高天運背進去,然後趕緊去稟報沈稼軒。
沈稼軒正摟着女兒睡覺,父親再好,女兒小,還是整天哭咧咧的找孃親,所以每天晚上他都親自哄女兒睡覺,聽聞洛醺回家,他急忙披衣出來看,也猜度大概是出了事情,否則她想回來也不是三更半夜。
高天運已經被鬼三帶人送到客房安歇,沈稼軒和洛醺彼此對望,他開口竟然是:“憋到什麼了?”
洛醺嘻嘻一笑,指着客房的方向:“憋個師父出來。”
沈稼軒也聽說此事,走近她簡單摟了下,算是對夫妻重逢表達歡喜,然後過來看望高天運。
他給高天運把脈之後,感覺一切都像賀青松說的無異,只是麻醉的藥物劑量過大,高天運一時半會無法行動自如,眼看天都快亮了,就讓他先安歇。
洛醺着急看女兒,和沈稼軒出來高天運的房間,嗖的躥上沈稼軒的身體,撒嬌道:“抱抱。”
沈稼軒四下看看,沒有下人跟着,拍了下她的腦袋:“你啊,何時能夠長大。”
洛醺摸着腦袋脫口道:“你怎麼像我師父,整天打我。”
沈稼軒眉頭一蹙,她師父當然知道是高天運,且不說洛醺是怎麼認了高天運爲師父,聽說高天運整天這樣打她,心裡突然不爽,這是何等親密的關係才這樣打情罵俏。
“這位,你師父,爲何整天這樣打你?”沈稼軒不是個多事的人,總歸涉及到自己妻子,而洛醺又是衆所周知因爲美貌而被諸多男人愛慕,但他問的非常小心。
洛醺倒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模樣:“他說話就喜歡打我腦袋,要不就罵我臭丫頭,要不就說我笨,但我師父很疼愛,他爲了給我做牀伐樹,我在旁邊看熱鬧,那棵大樹老邪性了,偏偏追着我砸,後來我師父趴在我身上護住我,他被大樹差點砸死了。”
做牀?趴在她身上?沈稼軒眉頭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