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被顧洋一隻手解救出來的時候, 小白已經翻起來白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少給我裝相!”
在小白哀怨的目光下,總算是把它提溜起來,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家門。
院子很是寬敞, 還種了幾棵桃樹, 主屋裡雖然沒有住人, 可是東西一應俱全, 佈置的很是精緻,顧洋很滿意。
“我去看看他們殺豬,順便買兩條豬腿晚上加菜。”
餘多從懷裡掏出一錢袋大錢給他, 村裡買東西都是用銅板,不興銀子, 掂量着手裡沉甸甸的錢袋, 顧洋直皺眉, 他是真的不習慣走到哪都帶着這麼一包有分量的東西。
“三哥你直接去,直接從哪裡拿就行, 二哥和顧河在哪呢,都是老鄉親,回頭讓他們送去就行。”
韓淼看出顧洋並不想帶着錢袋,這纔開口告訴他。
“這兒感情好!”
“哐當”一聲把錢袋扔在桌子上,顧洋直接跑出去, 小白正思量要不要跟上, 小長青流着哈喇子爬進來, 徑直爬向它, 驚得它直接炸毛了, 一溜煙追着顧洋而去。
“顧老闆?這是回家了?”
叫他第一聲的時候顧洋還沒反應過來,而後只覺得尷尬。
“說笑了, 什麼老闆,種點樹而已。”
對面是一中年漢子,糙紅的臉上滿是風霜的痕跡,踢啦着一雙破草鞋,滿口大黃牙,正衝他友好的笑笑。
顧洋一時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嘲諷嘛?
“顧老闆咋着謙虛呢,本來是大家夥兒的東西,現在都被扒拉到你家了,每天那錢還不是‘嘩啦嘩啦’都進了你們家?”
顧洋皺眉,眼前這人一副地痞無賴的樣子,說話也陰陽怪氣的,平白攪了他的好心情。
“我還有事。”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顧洋不欲多言,徑直向着村裡殺豬的方向走去,哪裡吵嚷的紅火。
“別啊,顧老闆,都是一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住着,大家夥兒都有肉吃,我連一口湯都沒有,怎麼也說不過去不是,你可得可憐可憐我……”
楓園每年三四月份是最爲繁忙的時候,需要大量的人手,幾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幫忙,顧洋給的工錢也不少,工作也輕鬆,只是多走兩步路的事情,而且中午還管一頓飯,伙食還算不錯。
村人大多靠着兩畝地吃飯,從來沒有賺過外快,顧洋可以說是給他們送了一大筆錢,先前不乏有眼紅嫉妒的人,如此一來那些心思也歇了。
估計每村每戶都有一兩戶這樣的人,好吃懶做,偷雞打狗,潑皮無賴,整個一混不吝,眼前的賴子就是這樣一號人物。
在楓園裡偷懶不幹活,上工的時候躲起來睡大覺,還是不是偷東西,雖不是什麼值錢玩意,也不能助長這種風氣,顧海直接讓他拿錢走人,賴子不依,胡攪蠻纏,打滾耍賴。
顧海哪裡是吃虧的主?顧海混的時候賴子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把人修理了一頓扔了出來,從此就結下了樑子。
賴子躺在一堆雜草上曬太陽,迷迷糊糊看到顧洋整整齊齊,清清爽爽走來,立馬精神了!他只不過比顧洋大一歲而已,看起來已經是一副中年人模樣,被蹉跎的不像樣子,可是顧洋呢?
心在立馬就不岔起來,想也沒想就攔住他。
其實這種人腦子多少有點問題,腦回路正常人猜不到,他現在就是想給顧洋不痛快,至於結果!對不起,現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嘖嘖……你這衣服料子看起來不錯……”
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滿是污泥和油污的手就要摸顧洋前襟,一股臭酸菜的味道老遠顧洋就聞到了,眼睛一陣刺痛,着實體驗了一把“辣眼睛”的滋味。
顧洋噁心的不想用手,一腳把人蹬開,賴子雖然長得比顧洋要高半頭,可是常年憊懶,又吃不上,營養跟不上,那點兒肌肉早就退化了,被顧洋踹出去老遠。
“離我遠點。”
顧洋實在是被薰得噁心,後退兩步,才緩過來。
“嘿!老天還真是不公平,你這傻子現在過得都比我好,你這一醒來,什麼好事都爭着往你家跑!憑什麼?你要補償我的損失!”
賴子搔搔黏在一起的頭髮,真是越說越生氣,好像是顧洋搶了本該屬於他的氣運。
不與傻B論長短,顧洋並不想和他浪費時間,徑直離去。
“嗨!”
越是覺得自己卑微的人,對於他人的忽視越是不能忍受,賴子心頭無名火起,張牙舞爪就撲了上來。
顧洋還沒來得及出腳,一道白影比他更快,鋒利爪子留下一道道銀芒,賴子捂着臉“哎呦哎呦”驚呼不斷,好像死人一樣。
一路追來的小白,威風凜凜的站在顧洋身前,驕傲的仰着小腦袋,傲嬌的眯眯眼,好像在等着顧洋獎賞它。
“嗷嗚!!”
被人揪着後脖頸的軟肉提溜起來,小白揮舞着白色的爪子掙扎,怎麼和它設想的不一樣?
“在動就拿你做圍脖!”
“嗷嗚……”
小白四肢僵勁不能動,耷拉着腦袋在風中凌亂。
“髒!回去消毒。”
於是提溜着小白朝着熱鬧的地方而去,沒理會賴子在地上誇張的哭爹喊娘。
*
“三哥?你回來了!”
“老三。”
兩兄弟正一人抱着一條豬腿在開膛破肚。
“二哥,小河,剛到家,聽說殺豬就過來看看。”
“顧洋回來了,這一趟遠門走的夠遠的啊。”
七嫂子利落的忙前忙後,看到顧洋回來很是驚喜,因爲他讓整個村子都不一樣了,歡聲笑語比平日多了,潑婦罵街的熱鬧也少了,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顧家人沒告訴村裡人顧洋和餘多去了後山避暑,只說是出了一趟遠門。
“七嫂子這豬養的真好,豬腿有人要了嗎?”
“哈哈哈……看着七哥的體型兒,就知道七嫂子家裡的伙食不錯。”
相識的老友開着玩笑,七哥也沒有當回事,點頭告訴顧洋還沒人要。
在農家,好容易殺一次豬,人們都是喜歡肥肉,好給家裡人肚子裡添一些油水,這些排骨,豬頭豬腿什麼的,到是沒人買。
“那我全要了,豬頭也沒人要吧,七哥一起給我稱了,在來十幾斤瘦肉,排骨也來一些……”
“三哥,你怎麼都買這些沒油水的?”
顧河還是喜歡肥的流油的白肉,對於顧洋都買一些邊角料有些異議。
顧洋直接忽視了不識貨的弟弟,告訴七嫂子一會兒錢會讓顧河送過來。
“嗚嗚……”
人羣中突然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抽抽噎噎的,讓人覺得心疼。
滿頭銀絲的老人耐心的哄着哭花了臉的孫女,不時賠個笑臉。
“好不容易纔等到殺豬,奶奶答應給我買豬腿吃的,現在沒有了,沒有了……”
小女孩六七歲左右,衣衫雖舊,打着不少補丁,但是很乾淨,就連補丁也被人細心的裁剪成了蝴蝶形狀,抽抽噎噎的小聲啜泣。
後來顧洋才知道,排骨和豬腿要比肥肉便宜一半還多,是許多窮苦人家給孩子偶爾改善伙食的東西,而豬腿顯然比筒子骨受歡迎。
小女孩和奶奶相依爲命,春日裡,七哥沒有嫌棄她們孤兒寡母,依舊讓她們上工,這才攢下點兒錢,老人家腿腳不便,來晚一步,也難怪小女孩傷心了……
顧洋有些尷尬,不自然的咳嗽一聲,小女孩讓他想起小時候和院長奶奶一起的日子,也是這般艱難……
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拉起孫女蹣跚着離開了。
“小三子,先前兒我遠遠的瞧着,是賴子找你麻煩了?”
小三子?
顧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來人是一五六十歲的老翁,他依稀記得,餘家來鬧事那天,這人好像就站在三叔公身邊。
“無事,不用理他。”
“賴子欺負你了?”
顧海皺着眉,臉色有些不好。
“沒事二哥,他就一潑皮無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礙事……”
“曉得了,我心裡有數。”
幾個男人抄刀,熟練的把肥豬肢解,圍觀好半晌的人圍攏過來,開始挑肉。
七嫂子一家都是熱心腸,家裡不寬裕來買肉的,秤總是高高的,還會給一兩根筒子骨,脊骨,有些老人拿家裡的雞蛋和糧食來換的,七嫂子和婆婆也都收下,一家人都和和氣氣,喜氣洋洋的。
“三哥,咱們再買些肥肉吧。”
顧河還是對案板上肥的流油的肉念念不忘。
“不買,容易得三高。”
顧洋三兄弟擡着一堆豬身上的零件回家,巧合的又遇到賴子,顧海瞪他一眼,屁都沒放一個,灰溜溜的跑走了。
“小河,剛纔那對祖孫是誰?”
“三哥你忘了?那是顧林他老孃,還有他女兒,前些年不是鬧着出去闖蕩嗎,出意外死了,說什麼的都有,反正是在沒有回來過他媳婦兒受不了苦日子跑了,前年顧老爺子也走了,就留下祖孫兩個。”
“還真是可憐……”
相似的經歷讓顧洋對這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充滿憐惜,囑咐顧河一會給七嫂子送錢的時候給他們切一刀肉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