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般最先轉過彎來,他捅一下滿臉迷茫的少昊鷙,說:“還不快去領命。”此時,少昊鷙才如夢方醒。他大步上前,單膝點地,雙手接過夷弩,說:“謝大帥,只要有兄弟你的命令,你鷙大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蚩尤抱住他的肩膀,深情地說:“鷙大哥,我與你願做生死兄弟,同甘苦、共患難。”
“別忘了還有我一個!”說話的是少昊般,他走上來,兄弟三人抱作一團。人們圍上來,有節奏的呼喊:“大帥,蚩尤;蚩尤,大帥;…”
少昊般說:“泰山是少昊國聖山,你初次來,不可不拜。”於是蚩尤呼來犀渠,三人一路東行。少昊鷙慣於步行,但總有兩隻鷹在上空盤旋,聽候召喚。少昊般和少昊鷙分別向蚩尤介紹了一些個人經歷和國中情況後,問蚩尤:“前時你說神農赭鞭失盜,是怎麼回事?跟哥哥說說。”
短時間的相處,蚩尤便感到與二位少昊義氣相投,像遇到親兄弟一般。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一位孤獨的流浪漢,這裡的人,這片熱土,依稀就是自己夢中的家。他把自己從記事起到現在的經歷說給少昊聽。他的神奇經歷,令二人嘖嘖不已。最後蚩尤不無遺憾地說:“在去海島之前,我好象還在哪裡玩耍過,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再就是從小就揹着的這把劍,每到危機時刻,它都自動跳出來幫忙,但從來不聽使喚,到如今,我對它仍然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西王母把我空投到大陸上來幹什麼,但眼下我想做的事,就是找回作爲信物的神農赭鞭,儘快同女娃相聚。”
少昊般說:“兄弟你天授神器,又經諸位神仙栽培,定有大任在身。不過眼下只能跟着感覺走,隨心所欲,隨遇而行,廣交朋友,多行道義,少昊國做你的後盾,這裡就是你的家。”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哥幫你去找那條鞭子。不過我得辦完兩件事才能給你幫忙。”少昊鷙接着說。
蚩尤問:“哪兩件事?”
“顓頊生日那天,我要赴九淖國與昌意進行決賽。”
“這是大事。我能幫你做什麼嗎?”
“比賽規定除我和昌意外,雙方再各選一人,一對一地進行對抗賽。本打算請般大哥出場,這次見到昌意和力牧,感到心中沒底。”
“說說看。”少昊般插話。
“力牧力大且善射,只好由我來對付;那個鬼靈精昌意,滿腹心計,武藝深藏不露,而般大哥過於誠實,我擔心鬥他不過。”少昊鷙憂心忡忡地說。
“這樣吧,咱兄弟仨都去,到時見機行事,總得想辦法把嫂子爭回來纔是。”蚩尤說完,見二昊點頭贊同,又接着問道:“你的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第二件什麼事?”少昊鷙楞了楞,忽然神秘地說,“這纔是件真正的大事。”
“到底是什麼事?”蚩尤和少昊般焦急地問。
“喝酒啊!兄弟相聚,豈有不痛飲之理?我已派人到空桑酒伯那裡去取美酒,直接
送到泰山頂上,到時咱們好好痛飲一場。這可是昌意給帶來的一份大禮,就憑這一點,我也要好好感謝他。”少昊般與蚩尤相視而笑。
空中落着霏霏細雨。一陣風過後,烏雲飄散,天空忽然晴朗,面前一座高山突兀而立,使人立時感到自身的渺小。少昊般說:“泰山到了,它是東夷的聖山。”蚩尤望去,此山果不尋常。後人杜甫有詩讚曰:岱宗夫何如?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話分兩頭。不知何年何月,一位石氏姑娘從徂徠山來到泰山,尋一處鬆幽竹翠、臨溪朝陽的山洞定居下來。她揀來晶瑩剔透的泰山玉石和獸骨,磨成一根根縫衣針。一日夜間,姑娘夢見青龍繞澗,不覺心動,因而不夫而孕,生下一個兒子,乳名石頭。她從此由姑娘變成了婦人,稱作石母。石母磨針成癖,整日價玉石不離手,無暇管教兒子,任憑他在大山裡瘋玩野跑,鑽洞探幽,成了名副其實大山的兒子,人呼泰山小子。
泰山是個神遊仙居、藏龍臥虎之地,那泰山小子野遊十幾年,也不知遇到過何方異人,學就了一身的神技,且爲人仗義,敢作敢當。石母爲他取名石敢當,(1)送到採石場當了一名石匠。
石母磨製的逢衣針令女人們愛不釋手,她那磨石成針的耐心和辛勞,也感動了天帝少女玉女。玉女仙子偷偷下凡,扮做海島姑娘,自稱名叫碧霞,(2)向石母拜師學藝,並熱心地照顧母子二人的生活。碧霞姑娘深得石母歡心,僻靜的野山溝裡充滿了溫馨與歡樂。
這天,虎踞西天的白虎星君,奉命到泰山尋找走失的天帝少女。他在山坡上發現一位小姑娘,皮履草裙,鬢插山花,披一件用紅葉縫就的披肩,正在哼着小曲採蘑菇。星君看得真切,此女頭上金光隱隱,正是往日那位渾身霞光燦爛的玉女仙子。
當時是一個天地融通、人神交往頻繁的年代,人們渴望到天上去旅遊觀光,而天神們卻樂意到下界體驗生活或尋找發展機會。白虎星君已在人間植下凡身,不是別人,正是淖子的新生兒顓頊。不過,他還沒有向天帝報告。白虎星君這種經過投胎在人間設置替身的方式,可進可退,也不會很快被天帝發覺,爲大多數天神所採用。而那些寂寞難耐的仙女們則是迫不及待,不計後果,往往不經投胎便形神俱往,直奔所好。
“根據以往的經驗,”白虎星君暗自思忖,“靠勸解讓玉女仙子回到天宮是很困難的,只有劫持一法較爲便捷。但對這位小公主還得先禮後兵。”他冉冉飛來,飄落在樹林中,搖身變作一隻大蘑菇。
“好大的蘑菇,這一隻就能填飽石頭哥的肚皮了。”碧霞驚喜地撫摩着大蘑菇自言自語。
蘑菇忽然又快速生長起來,漸漸露出四肢、五官,變成一位虎頭虎腦的的老人,白髮、白眉、白鬍須。碧霞吃驚地後退。
“你,你,你是誰
?”碧霞驚懼地問。
“玉女公主,您不認識我了?老臣是西天白虎星君,奉天帝之命,特來接你迴天庭。”白虎星君說。
“您說的是什麼呀?”碧霞心知不妙,故意裝糊塗說,“我不是公主,我也不跟您上什麼天庭。”
“公主,您雖然一身村姑打扮,怎能瞞過老臣的眼睛?”白虎星君半是關心半是埋怨地說,“你們這些女孩子呀,情竇初開,求偶心切,不知利害,動不動就迫不及待地跑下來,形伸具往,怎能不被發現呢!”
“既然逃不過您老的慧眼,我也不給您打啞謎了。”碧霞坦白地說,“我的確是玉女,厭煩了天庭的枯燥生活,嚮往人間的天倫之樂,您說該怎麼辦吧!”
“要聽老臣的話,就先跟我回去,然後再到人間托胎投生,變成肉體凡身。那時再想弄你上天也很難辦到了。”白虎星君老道地說。
“那也是一條從天庭到人間的路,有人走過嗎?”碧霞問。
“不瞞姑娘說,老夫就已經在下界置了個凡身,眼看就滿週歲了,天上衆神還矇在鼓裡呢。”白虎星君不無得意地說。
“我的石頭哥哥都長成大小夥子了,如果重新投胎,什麼時候才能和他成婚呢?…不行,我不能回去!”碧霞堅決地說。
“經驗說明,下凡的仙子沒有被動員回去的先例;”白虎星君說,“對不起,老臣王命在身,只好實施綁架了。”
白虎星君大袖一擺,一隻大網向碧霞仙子罩來。碧霞仙子就地一滾,化道金光射出,消失在灌木層裡。白虎星君跳上半空觀看,發現一隻金鹿沿着山溪狂奔。他將臉一抹,化做一隻橫行人間的白虎凶神,人面虎身,背生雙翅,血口獠牙。只見它長嘯一聲,一路追趕不迭。
金鹿不時回頭張望,不小心磕碰在石棱上,前腿掛彩,血灑溪泮,跑起來一瘸一拐。白虎精神大振,接連幾個跳躍,*近金鹿,居高臨下奮力撲來。就在此時,岩石後面突然跳出一條大漢,口中喊道:“泰山立地,立地生根!”叉腿掐腰,當住去路。白虎卒不及防,一頭撞在大漢身上。
這位不速之客就是泰山小子石敢當。這天,石母叫兒子採一塊最好的玉石,她要磨製一根最精緻的針,給兒子縫製一套娶媳婦穿的衣衫。石敢當路經這裡,看見一個凶神惡煞正要撲食一隻受傷的小鹿,心中大是不平,便挺身而出,運起“泰山立地”之法,當頭站定。猛虎下山,何等威力!況且是白虎星君化身,誰能阻擋?石敢當感到象是一方從山頂乘勢而下的滾石,狠很地砸在自己肚皮上。他的肚子隱隱作痛,而身子卻一動不動。好個“泰山立地”,果然穩如泰山!
注(1)陶宗儀(晉)《南村輟耕錄》:“今人家正門適當巷陌橋道之衝,則立一小石將軍或一小石碑,鐫其上曰“石敢當”,以壓禳之。
(2)王之綱(明)《玉女傳》:“泰山玉女者,天仙神女也。黃帝時始見,漢明帝時再見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