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琴譜
還算順利的抵達了江南,天高皇帝遠的一路被當成簫哲夫人來接待,接頭的蘇老闆明裡暗裡沒少誇她漂亮之類,沈西辭笑眯眯的沒有解釋,現在能做得有多過分就能想象回皇城後李明月有多氣憤,她幹嘛要拒絕呢?
午飯之後,她彈起了一曲高山流水,被捧得都快上了天,簫哲跟着長了面子,下午時倆人去看了布匹,新興的這家布坊,無論從材質和做工上都比白家的好太多,沈西辭悄悄看來簫哲一眼,不言而喻的暗示,後者略有些心虛。
看完布料後選了最貴的兩匹,簫哲同蘇老闆去看機器,秀秀便抱着布匹同她回客棧休息,在水上飄了幾日,覺得自己踩在路面上都有些頭重腳輕的,很是不舒服。
穿過繁華的鬧市,她低頭行路不挺,忽然被人推了把,回神時自己已經停在了一個小攤前,木質的架子上整齊的擺放着一些飾品,以紅豆爲主,這些小玩意兒她年少時倒是喜歡的緊,秀秀抱着兩匹布還墊着腳尖來看,想着她年紀輕輕腦子裡大約還懷了不少風花雪月,伸手從她手中接過布匹,將位置讓了出來。“喜歡什麼自己拿吧,我送你。”
“真的?”聽到送這個字,秀秀更是心花怒放,她這小財迷的模樣倒是和簫哲頗有幾分相似。
左挑右選的撿了條紅豆串的手鍊,還一拿拿了兩。一條自己用,一條美其名曰送她,恩,她出錢,來送自己,這生意做得很是划算嘛。
沈西辭付了錢,正準備走,就見老闆拿了條絛帶出來替補,絲線穿着紅豆編制而成,淺白的絲線中鑲嵌着紅色的豆,並不太着眼,卻也相得益彰。
讓她停步最爲重要的大約是她和簫哲剛相識的那會兒,作爲一個尚且懷春的少女,她同秀秀一般,對紅豆有種無法言說的喜歡。應了那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找了許久找不到這樣的物件,便做了自己能做的,一條絛帶當做七夕的禮物送給了他。
當初怎麼就那麼天真呢?她笑了笑,伸手過去:“這條絛帶多少錢?”
“姑娘好眼力,這絛帶我可是請法師開過光的,拿着絛帶送情郎,必定能求得白頭偕老。”這些說辭不過是爲了擡高絛帶的價格,秀秀同她都心知肚明,好在老闆心不算黑,價也不是很高,她們也就沒有拆穿了。
買了絛帶只是一時興起,自己用不太合適,傍晚簫哲回來時,她正靠在榻上看書,秀秀受不了這樣的枯燥早已出門同人聊天去了。
她被敲門聲吵醒,人也醒得不是十分清晰,迷迷糊糊開了門,又迷迷糊糊的抱着書睡了過去,等到她驀然驚醒自己剛剛放了個人進來睜眼時,看見的卻是簫哲站在窗邊背對着她看着樓下的人來人來。
夕陽的光映照在他輪廓。說沒有一點點留戀是假的,那畢竟是她愛過那麼多年的人啊,可等她明白這點,心裡的難過又那般的洶涌澎湃。
爲什麼要負她!爲什麼!長胖了不好看了,說出來,她可以改啊,她去減肥她可以去學怎麼打扮自己,她又不是天生的這樣,她可以變好啊。
也許,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自己吧。
忍不住使勁揉了揉眼睛,想將這突如其來的悲傷推回去,簫哲轉身過來,見她已經醒來,三步並兩步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興致勃勃的告訴她:“我已經同蘇老闆談妥了。”話一說完才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急忙將她雙手拉開來:“又做噩夢了?”
沈西辭只能順着他這猜想點點頭,藉着他的臂力站起身來倒了杯茶。簫哲安撫的拍了拍她的頭,嘆氣道:“要怎麼樣才能讓你不再做噩夢呢?”
你就是我的噩夢。她低頭喝茶不語,壓壓驚將這些情緒強行壓了下去,想讓自己擠出笑臉來,卻是徒勞,只能繼續冷着一張臉道:“事情算是做完了?”
簫哲點頭。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不着急,我們剛巧趕上了一度的拍賣會,就後天,看看再走也不遲。”
這樣,不管拍什麼她都沒錢拍,湊熱鬧而已。她沉默了一小會兒想起衣袖裡的絛帶,既然買了,看着也是鬧心,不如順手送了吧。取出絛帶時簫哲還愣了愣,沈西辭沒有注意到他這短暫的失神,只是將絛帶放在了他手心:“回來時候看見的,說是找法師開過光,用之贈人,方可求得白頭偕老。”
簫哲雙手接過,突然想起幾年前的七夕,有人將絛帶放在他手心裡,臉上還帶着點點的紅色,現在想來,白雅的臉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年輕那會兒還好些,後來越發的膩煩了,若不是到了要做繁星錦的時候,他連看也懶得看一眼。
他還記得絛帶,曾經她送過一條。
“白頭偕老……”自顧自的嘀咕一句,沈西辭擡頭看他,卻難得的見到他眉頭微微有些皺起,“沈姑娘,謝謝你。”
突然這麼正經還聽不習慣的說。沈西辭摸摸了鼻子站起聲來,早知道就不將那胡謅的話說給他聽了。
正經事辦完,剩下的兩日便沒了什麼事,她同簫哲將江南遊歷了一番,或泛舟湖上,或坐岸觀蓮,秀秀趁着時間去打聽了拍賣會的事情,既然來了,既然要湊這熱鬧,看看有什麼東西也不是什麼過錯吧。
晚上兩人點着燭火交流了彼此了八卦,秀秀很是興奮,關了門就抓着她的手又跳又叫的,嚇得沈西辭差點去給她請大夫,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姑娘,你知道嗎,明天的拍賣會!有‘劍指江山’的琴譜!”
那什麼玩意兒?沈西辭沒有她想象的興奮,反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秀秀有點意外:“哎?姑娘你以前不是很想要劍指江山的琴譜嗎?”
以前……哦呵呵,關她什麼事啊,她又不是原來的那個琴癡,哪裡知道這琴譜的金貴。沈西辭搖搖頭:“可我們拍不起啊。”
這一句話直戳要害,秀秀頓時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沒勁,“可還是想要啊,而且據說是沈繁的親筆。姑娘,你老實交代了吧,這些年你攢了多少銀子,我這兒還有三百兩,你看夠不夠!!”
三百兩,沈西辭微微張大了嘴,看不出秀秀還是個隱形的壕啊。“我沒有……”
“什麼?!”後者氣急敗壞的打斷了她:“不是跟你說了要攢錢嗎!你怎麼一點都沒有!三百兩肯定是不夠的!好想給姑娘拍琴譜啊。”
沈西辭轉了轉眼珠,“彆着急,我們倆沒銀子,可有人有啊。”
知道她指的是簫哲,秀秀壓根不指望,簫哲那人比她還一毛不拔,還指望他能拍琴譜送人呢做夢。沈西辭搬來凳子坐好,仔細的想了想,剛好前日送了簫哲絛帶,這禮尚往來的,簫哲摳門是摳門,生意人這個禮還是懂的,只要她明日表達一下自己想要琴譜的願望,然後簫哲能不能捨得那個手給她拍,這個問題的確要好好想想。
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又想着假如陸莫程在就好辦了,憑他的腦袋,想這些法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問題是他不在啊,假如是他的話怎麼怎麼想呢?換位站在陸莫程的角度去想,她總結了下陸莫程的路數,從談生意約她彈琴那裡起,她忽而來了靈感,簫哲有兩個缺點特別明顯,摳門和好面子,如此一來,激發他的好勝心就如圖陸莫程讓她示好那樣。
“秀秀。”她朝着生悶氣的那人眨了眨眼,“我想到辦法了,你明日去找兩人然後……”秀秀心領神會的附耳靠去,連連點頭,雖然不覺得這個法子萬無一失,但明日就是拍賣會,短時間內也只能這麼辦了。
第二天,早早梳洗完畢,簫哲來接她去看拍賣會,沒了秀秀他正求之不得,時間尚早,倆人吃了早飯,又慢悠悠的走到了已經佈置好的拍賣現場,處於城郊的一塊空地,臨時搭建起來的臺子,早已鋪滿了紅毯,臺子後面出動了官府派來的兵將,一副聲勢浩大的樣子。連送來的拍賣品也是經過兵將派送來的,也不知這官員是要吃多少回扣了。
四周陸陸續續的已經來了許多的或富或貴的人物,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沈西辭一個也不認識,而主持拍賣的總管早已派人搬來凳子,想來對這人全國慕名而來的人他是認得很清的,從座位的前後就能看得出來。
坐在第一排的自然是趾高氣昂,第二排的心有不服,卻又礙於今日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能太鬧騰,就給端茶遞水的小廝發氣。
第三排的沒什麼意見,她同簫哲就坐在了第三排,想不到在皇城這般出名的白家布莊,在此也僅能排上第三排而已。
不過照着這樣排位來看,讓秀秀找的人恐怕得做到最後去了,這還怎麼玩?頓時就有點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