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問題,卿兒妹妹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
“背叛。”
柳蓮柏瞟了身後的門一眼,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背叛應該也沒有錯吧。
“第三個問題,卿兒妹妹最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舒適自在無拘束。”
“第四個問題,卿兒妹妹要是想離開京城,你會同意嗎?”
“我會陪她一起走。”
這個答案他很滿意,柳蓮柏點頭,“最後一個問題,要是你必須在卿兒和皇家之間做個取捨,你會如何做。”
柳卿垂下眼簾,等着闕子墨的回答,她承認自己很無聊,用這個問題來墊底,就像是老婆和媽媽同時掉進水裡,他會先救誰這個經典的問題一樣無聊。
可是,在即將開始的夫妻生活中,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相交的三年中,就算闕子墨在其中調節了,她也依然經常要爲皇家的利益讓路,她很擔心婚後依然如此,若以後還是這樣,那闕子墨之前所說的信任他便是個笑話了。
她想聽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想安自己的心。
她更想看到闕子墨的誠意,漂亮話誰都會說,可不是誰都能做到。
闕子墨沒有想很長時間,“我選皇家。”
明處暗處的人皆是愣住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如果他想順利把人擡上花轎,就算是裝的,也該選擇卿兒纔對,可是他居然這麼實誠的說,讓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柳卿心底一沉,不管牆上有多髒,也不管穿着一身大紅嫁衣,就這麼往後靠去,或許,她該感謝闕子墨的誠實,至少讓她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
闕子墨像是沒發覺自己說了怎樣得罪人的話,繼續道:“那不止是天下人的皇家,於我來說是血緣親近的家人,我不能因爲愛希及便把家人置之不顧,我自懂事以來便只知道爲皇家打算,爲皇家得利益,可能以後的時間裡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但是,我愛希及,所以我在做完我該做的後,會和希及一起面對,一起承擔,不管是好的歹的,就算是上斷頭臺,我也願意走在希及前面,用我的血把屠刀磨利了再給希及一個痛快,感受不到痛苦。”
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柳卿擡頭望着天,臉上的笑意比春天的太陽還暖人,這樣的反轉她很喜歡。
“小姐,你該回屋了,姑爺馬上就會過去。”全嬸也是壓抑不住的笑意,定王爺對小姐的情意果然是很深,這樣好,這樣小姐纔不會吃虧。
文語菲瞪着進來的主僕兩人,她這才離開多久,怎麼就不能安份的呆着等着上花轎呢?
柳卿是很想趕緊走過去賣乖,討好美人孃親,可是這一身嫁裳實在是不輕,要不是全嬸扶着她,她走回來都爲難。
那一刀紮下去果然還是吃了大虧了,這底子明顯虛了不少。
“娘,別生氣,我沒有走遠,闕子墨已經闖到最後一關了,哥哥他們提的五個問題是我要他們提的,我就是去聽聽答案。”
“你啊,就是主意多。”文語菲伸出食指點了點柳卿額頭,拿這個聰明的女兒完全沒奈何,看看時辰實在是禁不起耽擱了,趕緊扶着她坐好,幾個人重新給拾掇好,再把紅帕子蓋上。
握住女兒的手,文語菲語帶哽咽,“生活裡不如意的事很多,你不要事事較真,也把脾氣適當的收一收,不要事事出頭,有時候依賴着自己的夫君也不錯,切忌對着自己的夫君指手劃腳,你要記得那是要和你相伴一輩子的人,那麼長的時間,處好一點總是沒錯的。”
“是,娘,我記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女強人最是做不得,她哪能不理解,闕子墨現在對她再有感情,要是她自己不會經營,感情也是可以變質的。
“娘知道你聰明,不過啊,偶爾做做笨人也是挺好的,定王爺對你有情,你也不要冷了人家的心,好好相處,記住了嗎?”
“記住了,娘,其實我本來就挺笨的,沒您想像中那麼聰明,放心吧,我會把他放在心上的,愛不愛都好,總歸是要過一輩子的,我能想得明白,您就不要爲我操心了,我走後您可別哭,離這麼近,要見面很容易的,而且我也會經常回來,這方面闕子墨不會約束我,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外面的話語聲由遠及近,文語菲趕緊擦了擦眼睛,又給柳卿整了整喜帕,靜靜的等着外面的人進來。
門被推開,闕子墨在一衆人的擁戴下走了進來,看着一身紅裝安坐着的人,他眼裡的喜悅都快滿溢出來了。
像是等了千百年才終於把這個人等到,把這個人變成自己的,那麼久,那麼久。
恭敬的向文語菲鞠躬,文語菲含笑受了禮,眼裡含着拜託之意,這是她女兒的終身伴侶,她希望這個男人能多疼惜自己的女兒。
闕子墨鄭重的點頭應下,雖然不曾言語,但是這個交接般的對視安了一個做母親的心。
看向安坐着的人,闕子墨知道,這纔是真正的最後一關。
“希及,我來了。”
柳卿在喜帕內笑了笑,這個人啊,“聞聽,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也是你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我也給你考慮的時間,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闕子墨笑得溫柔,“希及,不管你什麼時候問我,我的答案也不會變,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比你以爲的,想像的都要想,這都快成爲我一個心病了,無藥可醫,我也不想醫,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這病就不會發作,所以,我只要你,任何要以失去你爲代價做的事,我都會提醒自己不要去做,會保護你,疼寵你,讓你心甘情願的陪着我一輩子。”
屋裡的其他人心裡多少都有些震撼,年長的幾個都是有妻有子有美妾了,沒有的也從來沒想過就守着妻子一人過一輩子,在他們眼裡,逸時堂叔這樣的人已經極其難得了,把堂嬸子捧在手心裡寵着,可就是這樣的,不也有好幾個妾嗎?
闕子墨可是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也許現在沒有誰有卿兒的風華,可是卿兒會老,顏色會淡,到那時候,他還能做到只守着她一人嗎?
“聞聽,不到閉眼那一天,我想我是沒想相信你能做到的,但是,我願意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要是,哪天你有了旁的心思,不用顧及今天說過的話,做你想做的就是,但是,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並且一定要同意休離,哪怕那時候我已經垂垂老矣,就算是到了那個年歲,我想我依然擁有一顆嚮往自由的心,我願意用剩下的生命去實現自己的願望,你能答應嗎?”
這是還沒拜堂就給自己留了退路了嗎?闕子墨有些無奈,現在也只能應下了,他們有一輩子這麼長,總有一天會讓希及相信他是真心愛她,並且一起到白頭。
“好,我答應你。”
不管屋內的人怎麼想,兩人當着衆人的面就這麼約定下來,一瞬間的靜謐後,不知道是誰嚷了一句,“時辰不等人哪。”
文語菲收起對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震撼,拍了拍女兒的手讓開了位子,“卿兒,要好好的,有空回來看看娘。”
柳卿扶着全嬸的手起身,面對文語菲的方向跪下,“娘保重身體,女兒拜別。”
一句話勾得文語菲淚如雨下,柳蓮城趕緊過去攙住她,輕聲安撫,娘早年傷了神,不能過度傷心,也不能多流淚傷了眼,所以他們幾兄弟向來是敢惹孃親生氣流淚的,好像,孃親所有的眼淚都是爲了三姐而流,雖然這也非三姐所願。
全嬸和紅玉一左一右扶着柳卿走到後宅的正屋,衆長輩皆在坐,正中放了兩個蒲團。
小姐和新姑爺一起行拜別禮是規矩,但是誰都知道定王爺這一生恐怕唯一跪過的人便是皇帝,沒人敢要他跪。
柳卿剛跪下,便感覺身邊的人也同時跪了下來,雖然只是單膝着地,也嚇了大家好大一跳。
柳卿心下感動,這人,這麼做全是爲了自己。
拜了三拜後,柳卿道:“卿兒拜別。”
柳逸時想交待幾句,可是上有老父,他不能逾越,罷了,昨天該交待的都交待了,卿兒應該怎麼做纔對自己最好。
柳鬆君捻了捻鬍鬚,壓下心中的不捨朗聲道:“卿丫頭,嫁人後要擔起主母的責任,管理好內宅,夫妻和睦,早日開枝散葉,不要辱了柳家的名聲。”
“喏,卿兒遵命。”
柳鬆君轉頭看向闕子墨,爲這一拜,他對他倒是有了幾分對後輩的親近和關心,“定王爺,卿丫頭的個性如何你最清楚,多餘的話老夫也不多說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老夫就這麼一個孫女,這就交給你了。”
闕子墨用了最誠懇的態度,“請……爺爺放心,我一定不會虧負了希及,她是我傾心相待之人。”
“好,好,願你們一生和睦。”
時辰真是不能再耽擱了,柳蓮柏上前把卿兒背到背上往外走去,外面隱約的鑼鼓聲帶起一聲聲喜樂,柳卿想,她真的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