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置身在冰面下的幽藍水中,花想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依稀之間,她看見了一個全身雪白的人遊向自己。
是流光嘛?嗯,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終於出現了!流光,好久不見!
她以爲流光會很快遊近自己身邊,可他似乎怎麼努力都無法靠近她。她着急了,始終動彈不得的身子,終於因爲見到流光而有了力量。那兩色捆縛着她手腳的光,雖然沒有被掙脫,但卻不能再製約她飄浮向上的意願。
抓住了,她抓住了的流光的手。
歡喜地和笑着看向自己的流光對望,久別重逢的感覺讓她心中莫名地酸楚。好像是因爲她先伸出手的緣故,流光此時也能靠近她。
他的手裡出現了喚靈玦,幫她戴在頸間時候,眼中流露出的是那種他嫌少會表露出來的純粹溫柔。
明晰他們在水中,花想容嘗試着要浮出這並不讓自己窒息難耐的水裡。可卻在屢屢嘗試中,不得成功。
她挽着流光的手,竭力將他拉近自己。
以往,她太過任性,總是覺得她和流光之間,自己就該是被流光默默照顧着的那一個。即便她那些時候,偶爾也會否定自己的想法,但打從心底裡,就是那麼想的。看着流光被自己欺負的無奈樣子,她特別有成就感。
“容容對不起,流光要對你失信了。我,會離開你一會…就一會,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會立刻回到你的身邊,我保證!”
花想容的晃神,被流光的話音喚回來,可她回眸一剎,流光話音未盡的時候,她竟沒見到流光開口的動作。
聞言,她驀然間迎面環住流光的腰際。他們都算不上正式的再見,流光怎麼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他們爲什麼要分開?不,她不要!
背脊被流光的大手輕撫,他彷彿明白了她的心情,即便她什麼都沒說,他也能感知到她的捨不得。
她仰眸看向流光,流光垂眸看向她的時候,眼神依然是那麼溫柔。他的周身出現一種在深水中可以看得清的藍色光暈,那光暈漸漸將她一起籠罩其中。
一會兒之後,她被金、青兩色光束縛住的手腳忽然被鬆開,她可以毫不費力地環抱住那麼熟悉到,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窩心的流光。
與此同時,流光的話音從頭上再次傳來:“容容,流光向你承諾。我們的分離絕不會變成永別,你要等我,等我再度回來,帶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等我……”
不!他纔剛剛回來,爲什麼要離開?
花想容內心底裡的吶喊大約沒有傳到流光的耳中,因爲就在他話音消匿於水中之後,她的懷抱裡便空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呢?她明明就看出他眸子裡的不捨,既是如此,他爲什麼還要離開她?
翌日正午,花想容從流光再度離去的夢中驚醒。環顧四周,身邊連昭白骨的身影,就更別提流光了。
“是夢?呵,是夢也好,那樣就不用擔心流光會在我身邊消失了……”她一邊坐起身想要去看看聶魄那邊有何進展,一邊兀自安慰自己。
垂眸視線中出現了喚靈玦,讓她的話音中止,讓她的心裡“咯噔”一下地痛到了骨子裡。
僵持在這個姿勢上也不知多久,總而言之,因爲喚靈玦的忽然出現,她不得不相信這預示着夢中的情景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可信的。
這樣坐着不動,她緩緩閉上眼睛,繼而有氣無力地安慰自己:幻覺!對,花想容!這一定是幻覺!喚靈玦你已經還給流光了,現在可能是因爲,你還沒有醒。嗯,肯定是還沒醒罷了!
再次睜開眼睛,喚靈玦依然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繃緊的雙肩一下子隨着自己的泄氣而垂下。她目光有些發直地盯視着頸上的項鍊墜子,一時想不起自己因爲什麼而失去了流光。
“主人,你怎麼還在賴牀?我跟你說,尊上實在是太厲害了。聶魄的胳膊長出來了你知道麼?人居然只在那水裡泡了一夜,胳膊就……”
杳杳說着這話時候,已經湊到牀邊,雙手握住她的手臂,作勢要拉她下牀出門去臨院看看。
“別碰我。”可花想容卻不再和善,她冷冷地說了一句。
“主人?你不高興麼?走吧!聶魄見到你一定很高興!”杳杳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更大,花想容素來都只是虛張聲勢不愛發脾氣的人。
“我說別碰我!”
“嘭”
她的話音和什麼撞擊牆壁落地的悶響同時響起,杳杳坐在牆邊,不可思議地與花想容對視着。杳杳原以爲花想容是夢魘了,並非故意。可直待主人與她對視上一瞬,她知道,自己錯了,主人是真的生氣了。
但令杳杳真正不可思議的並不止於這些,她驚訝地是花想容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回想着花想容甩手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杳杳越想越覺得錯愕。
如果昨天主人有這份魄力,也斷然不會那隻樹妖壓制到動用“血祭靈陣”的地步。可主人又沒有浸泡過靈溪水,一夕之間,爲何變得如此強大?
“什麼事?”“怎麼了?”
花長風和花長纓聞聽花想容的房間裡傳出悶響,都以爲是發生了大事。只是他們纔來到內室門口,就被一道倩影擋住了進門的去路。
“小丫頭你幹什麼?”花長纓昨天被杳杳擠兌一番,本就覺得不服氣,今天又見到她攔路,自然來勁了。
杳杳並沒有回頭,她目光落在牀榻仍是發呆的人身上,擔憂的話緩緩而出:“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靠近我主人,她現在心情不好。我若是你們,就趕緊去找尊…找她夫君來。”
“你這是歪理?”花長纓蒙了。
“除了主人夫君,眼下這劍心宗中怕是沒人鎮得住我主人,還不快去!”
見到花想容已經開始無視他們對話,杳杳完全蒙然了。不論是源自以往杳杳的記憶,還是自己的認知,花想容都從來沒有這樣過。
身後二人未動,牀榻上的人身姿卻微微顫了一下。緊接着,她身上那飄遠卻不濃烈的異香就大肆漫散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