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定定地雙手撐着牀邊坐在那裡,看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中年女人,眼睛閃了閃,“您一定要這樣盯着我嗎?”
站在那裡的人聽完她的話點點頭,“小姐,我從今天開始,就一直陪着您,直到您生下這個孩子。”
女孩兒皺皺眉,擡起下巴看她,“誰讓你這麼盯着我的?如果是張紹華,你把電話給我,我打給他,快點兒,我要打電話。”
女人看看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小姐,還是下樓快點兒吃早餐吧,張先生走得時候交代過了,說您起來就必須吃早餐的,您還是快點兒收拾下樓吧。”
女孩兒嘴角動了動,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伸出手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袖,“您就把電話給我都不行嗎?”
女人依舊沒什麼變化的臉掛着一副平靜的表情,輕輕搖搖頭,“先生說您懷了孩子,就不要玩電話了,您還是快些下樓吃早餐吧,都涼了。”說完就邁着步子離開了她的臥室裡,只留她一個人。
女孩兒緊了緊手指,站在那裡看着她離開,再看看自己現在一身睡衣,頭髮披散着的樣子,忽然就苦笑一聲蹲在了地上,兩手臂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暗,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不是嗎?
宗政洋子的心裡有些絕望,那種絕望,不是從心裡深處發出的,那種情感還沒能進入到心底的深處的時候,就已經被深深地扼殺過去了,它無法讓自己真正的去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有的,只是無休止的厭惡和不快,現在的自己,無時無刻地不在懷疑,自己的這種做法,是不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是做錯了的,儘管,那兩個紅色的本子上金燦燦的字眼向衆人昭示着他們兩人正當合法的關係,可是不知怎麼的,那東西看着,就是讓她覺着反胃,甚至是帶了些噁心。
看着鏡中有些憔悴的人,宗政洋子理了理有些亂蓬蓬的長髮,將辮子紮在了腦後,看了看放在那裡的香水和脣膏,手伸過去,頓了頓,取了一邊的面霜擦了些,取過了已經放好的連衣裙換好,看了看鏡中蒼白到害怕的臉,嘴角輕輕一勾,眼睛黯然着下了樓。
看着滿桌早已準備好的可口的飯菜,女孩兒坐在了拉開的椅子上,手上執起了筷子,輕輕夾過一筷子青菜放在了碗裡,看着女人端過的白粥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擡頭看看她,“您不一起吃嗎?”
女人看了看她煥然一新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我不吃,您吃飽就好,還有,先生離開之前已經交代過了,如果您想出去的話,我可以陪您一起的,如果不想,你是看書或者畫畫,都可以的。”說完恭敬地輕輕一點頭,起身離開餐廳進了廚房裡。
女孩兒看着進了廚房裡的人,拿着筷子苦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拿起勺子舀了幾口喝下去,起身離開,上了樓把自己鎖了起來。
女人再次從廚房出來看到餐廳裡沒有動過幾口的飯菜,擡頭看了看樓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站在窗臺,看了看窗外的陽光,伸手在玻璃上輕輕地碰了碰,眼睛閃了閃,聽着門口的敲門聲,回身看了看,“您不用敲了,我不吃,一點兒都不想吃的。”聽着停止的敲門聲,轉回了身子,突然,眼睛亮了亮,走過去打開了門。
女人端着牛奶站在門口,看着打開門的人,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都沒有吃多少,把牛奶喝了,就是自己不餓,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餓的。”
女孩兒眨眨眼,把她遞過來的牛奶一飲而盡,將空杯子放在了她託着的盤子裡,定定地看向了她,“您能陪我出去曬曬太陽嗎?就一會兒,不會讓您爲難的。”見女人點頭答應,勾着嘴角笑了笑,和她一起下了樓。
女孩兒靜靜地坐在那裡,享受着陽光灑在身上的那份愜意,睜開眼看了看旁邊站着的人,輕聲笑了笑,“我該怎麼稱呼您?”
女人看了看她的樣子,也低聲笑笑,“都怪我,沒有介紹自己,我姓張,喊我張媽就好了。 ”
女孩兒點點頭,低聲道,“好,就喊張媽。”伸手遮擋了一下灑在臉上的光芒,扭頭看看她,“您有孩子嗎?”
女人點點頭,“有的,不過,已經不在了。”
女孩兒眼睛暗了暗,“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的,只是,剛剛突然想起了媽媽,看到您的樣子,突然就想起了媽媽。”
女人看看坐在那裡衝着自己微笑的人,微微變了變神情,眼睛一閃,“或許,我的女兒在的時候,應該也有你這麼大年紀了吧。”
女孩兒只是笑笑,眯了眼看着頭頂的陽光,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宗政洋子很享受現在的自己的這個樣子,這種難得的愜意讓自己這個牢籠中的金絲鳥得到了一絲難得的快樂,至於別的,自己實在不想再多想了,真得不想再多想了,儘管,自己對母親的印象,也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而已罷了。
如果你認爲這是愛,那麼,我會好好地承擔你強加在我身上的這份沉重的所謂的愛,這份讓我根本喘不過氣來的愛,如果你認爲這是對我最好的結果,那麼,我會乖乖地承受,我會承受這些本不該我自己承受的東西,可是,你不要騙我,即使騙我,也請你騙我一輩子,而不是短暫的一陣子,我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我也不想再去多浪費什麼精力去思考什麼別的了。
張紹華,我真的沒什麼理由去說服自己了,唯獨現在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小生命,纔是唯一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勇氣,張紹華,我不是什麼都不懂,只是,你不要逼我,千萬不要逼我,否則,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麼一天的時候,你會後悔,我也會失望的。
“現在插播一條最新的新聞,國內著名的華裔企業家宗政家族的第四代掌門人宗政洋子小姐近日被披露與一名張姓的男子結婚,宗政家族是國內著名的企業,其家族涉及內容涵蓋了諸多方面,據知情人士透露,近日宗政家族的股票已經連續暴跌,更有甚者將這一矛頭直指宗政洋子小姐的這門婚事……”張紹華按下了遙控器,看了看站在那裡的人,挑了挑眉,“到底是什麼意思?說吧。 ”
來人撥弄了一下長髮,笑靨如花,“其實很簡單,你都明白的,張先生。”說完轉身踩着高跟鞋離開,張紹華看了看她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微有些上揚,摸了摸下巴,滿臉的不屑和厭惡的表情。
“趙宸寰,老子受訓回來了。”趙宸寰聽到聲音,挑挑眉看着開門進來的人,不悅地開口,“別成天把老子老子的掛在嘴上,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親爹呢。”趙宸寰說着將手上的杯子遞了過去,“喝口水,看您這炸毛兒的樣子。”
樑振釗沒看他的那張黑臉,伸手給他遞上胳膊下夾着的文件,趙宸寰伸手接過,懶懶地看了起來,看完擡頭看他,“說吧,給我看的意思是什麼?”
樑振釗伸手摘下帽子,雙手抱臂靠在沙發上,“很顯然,你需要選十個人去參加,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咱倆一起。”
趙宸寰皺皺眉,“你要去?”樑振釗低笑了一聲,一臉的肯定,“我必須去啊,這個機會,我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趙宸寰摸了摸下巴,“我也想去,到時候再說吧,先選出人選來。”
樑振釗一臉不屑地看他,“上頭可寫着呢,拖家帶口的可是不可以。”趙宸寰無所謂地笑了,“放心,我不和你搶。”說完就看到樑振釗一臉無語地點了支菸,狠狠地瞪着自己吐着菸圈兒。
“報告。”樑振釗打了個哈欠,“進來。”話音剛落就看到了文書拿了一摞資料進來。
“報告旅長,報告參謀長,這是這次演習的文件。”文書說着將文件放在了茶几上,敬禮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趙宸寰伸了個懶腰,起身踱了過去,“演習?和哪兒的演習?”說着湊到了樑振釗身邊,看着上面的字。
樑振釗撇了嘴,“程皓晢,媽的,這是在這兒等着老子呢。”說着撓了撓耳朵靠在了沙發上,趙宸寰笑了一聲,“你小子不是想讓他從深山裡出來嗎?這不正好?”一副調侃的語氣問他,樑振釗一臉黑麪,“老子就是恨他是藍方,咱是紅方,媽的,老子還記得他打的賭呢。”說着氣呼呼地起身出了辦公室,留下趙宸寰一個人坐在那裡大笑。
趙宸寰拿着那摞文件,笑着搖搖頭,他也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打過了。
溫暖手上轉着方向盤,餘光瞟了一眼副駕上放着的文件,輕輕抿了抿嘴角,看着漸漸靠近的學校大門,輕擡油門放慢車子的速度,看到了停車杆,掛上了空檔,按下車窗遞出了證件。
“溫老師回來了。”門衛室的人看了看車裡的人,高聲衝她喊着。
溫暖笑着點點頭,“嗯,回來了,還好嗎?”
“還好,溫老師快進去吧。”門衛遞迴了證件,溫暖伸手取過,點點頭,按了車窗,掛上擋進了校園。
門衛看了看駛進的車子,拿起了對講機,“報告,小姐已到,請科長指示。”聽到對面的回答掛斷了電話。
李耀江放下手上的電話,看了看坐在那裡的老人,“老師,需要我在學校內安排人手嗎?”
老人想了想搖頭,“不需要了,耀江,你去忙,有事再上來彙報,我需要看一些資料,先去吧。”
“是。”李耀江說完,敬禮離開了老人的辦公室。
老人聽到了關門聲,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厚厚的文件袋打開,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摸了摸下巴,眼睛中的光越來越暗。
溫暖手上提着包,看着站在門口等着自己的兩個人,咧着嘴笑了笑,慢慢地走過去衝他們倆招招手,“好久不見,最近都好嗎?”
兩人看着走過來的人,同時笑着迎了上去,“溫老師回來了,您都想死我們倆了。”
溫暖看了看兩人,挑挑眉,“真的想我啊?”
女生率先點着腦袋,男生也可勁兒地說着‘真的真的’。溫暖看看他們倆,笑了笑,“快去你們實驗室吧,一會兒有事再來找我,我得先收拾一下。”說完就看到了門上的感應器,輕輕笑笑,看着他們倆先後進了旁邊的實驗室,眨眨眼,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放在了感應器上面,門‘啪’的一聲打開,眯眯眼,提着包進了辦公室裡。
張若儀趴在門框上,看着溫暖伸手放在感應器上,辦公室的門隨即打開,撇撇嘴角,收回視線,看着手上拿着試管的人,嘟了嘟嘴,“就說跟你打賭了,你還不信,溫老師鐵定知道她的門已經換過了,早知道就和你打賭了。”邊說邊換着白大褂。
李和聽了她的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想着剛剛見到的人,揚了揚嘴角,“還打賭什麼的,我覺着肯定和咱們現在做的這個有關係的,別瞎猜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隨隨便便就能討論的啊,忙咱們的吧。”說完搖着手上的試劑,低頭不再看向她。
張若儀看看他,輕輕‘喔’了一聲,做起了手上的工作。
李和用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人,嘴角輕輕揚了起來。
“報告。”門口的聲音打斷了她手上的動作,眼神頓了頓,將文件放回了包裡,走到門邊打開門,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人,笑了笑,“李和有事嗎?”
李和看了看穿着黑色風衣的人,彎了彎眉角,“溫老師,我能和你說說話嗎?”
溫暖眨眨眼,“進來吧。”說完讓他進了辦公室。
溫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抹布擦拭着桌面,看了看站在那裡不動的人,伸手指了指沙發,“先坐吧,我忙完咱就聊好嗎?”
李和頓了頓,“老師,我幫您收拾吧?”
溫暖搖頭,伸手指指沙發,“你坐,我馬上就弄好了。”說完放下手上的抹布,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他,“喝點兒水,稍微等我一下。”說完繼續擦拭着辦公桌面。
李和挑挑眉,“溫老師,聽說您生病了,好些了嗎?”
溫暖笑了笑,“嗯,老毛病了,早好了,在家多養了一陣子,讓你們擔心了。”說着走到了裡面的衛生間洗了抹布,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來,抽了茶几上的紙巾擦了擦手,坐到了他旁邊。
李和咧咧嘴,“沒事沒事,溫老師,今天來,就是想問您一句,您會打槍嗎?”
溫暖眨眨眼,雖然詫異他這麼問,還是一臉平靜地搖搖頭,“不會啊,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李和笑了笑,“其實吧,都不好意思跟您說,我的打靶成績,實在是慘不忍睹,在國防生裡,屬於差的。”李和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
溫暖挑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帶繭的右手,“成績很爛嗎?”見他點頭,溫暖輕笑了一聲,“其實吧,我總覺考覈,關鍵不在成績上的,而是在於對你們心裡上的考覈,通過心裡上的驗收,來檢驗你們每一個國防生在應對能力方面的素質,沒事兒,打靶成績還是可以再練習的,你現在的首要任務,你自己很清楚吧?”
李和看看她,點點頭,“嗯,很清楚,溫老師,我問你個問題啊。”
溫暖挑挑眉,“說吧。”
李和頓了頓,咬咬脣,“老師,今天,是不是還會有一個老師要來啊?”
溫暖笑着彎彎眉角,點頭,“嗯,是我的一個師兄,同樣,也是你們的老師,怎麼了?有問題嗎?”
李和搖搖頭,“不是,只是,好像可能會突然不習慣吧,沒事的。”說着站起身來,溫暖挑了挑眉看着他,“這就是你的問題?”
李和點頭,“嗯,我還得回去忙,老師忙吧。”說完便起身關上門離開,溫暖雙手抱臂看了看關上的門,眨了眨眼。
溫暖看着手上的文件,眼睛閃了閃,沒有絲毫的表情。
張紹華回來看了看靠着枕頭坐在那裡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女孩子輕聲笑笑,俯身過去在她臉上親了親,“洋子,乖乖在家,我要去上班了。”說着拿起了桌上的文件。
女孩兒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看着他,頓了頓,“你現在回來,一會兒是要去見她的嗎?”
男人扣着襯衫釦子的手頓了頓,挑眉看向她,“你知道了什麼?洋子,你爲什麼總是這樣不停地猜疑着,這種日子,有意思嗎?”
女孩兒苦笑了一聲,眨了眨眼睛,“張紹華,你就不能和我說實話嗎?說實話有那麼難嗎?我並沒有說什麼的,如果你覺得這種生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那好,我離開,你放我離開,好不好?”
張紹華看了看緊閉着的房門,坐在了牀邊,看了看依舊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孩兒,輕笑了一聲,擡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洋子,你現在懷孕了,有些事情,我不願意讓你操心的,相信我,好不好?”
女孩兒皺皺眉,“告訴我事實,就那麼難嗎?”
張紹華勾勾嘴角,“事實是我和你已經是夫妻了,再想要如何,都不會再怎樣了,洋子,你明白我說得嗎?”
女孩兒愣了愣,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動不動着。
張紹華俯身在她脣上親了親,穿好了襯衫,衝她笑笑,擰開門準備離開。
“張紹華,你會愛這個孩子的,對嗎?”走到門口的人聽到了裡面的人的問話,回身看向她,“洋子,他是我的孩子,我會愛他。”說完開門離開了臥室。
女孩兒眼神亮了亮,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嘴角完成了一個很美的弧度,伴着陽光照在臉頰上,泛出了光暈,那種光暈,可以叫做幸福。
張紹華,但願,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因爲,我信了,即使明知道,那只是你在敷衍我的話而已,可是我依舊信了,我相信你,再怎樣,也不會去拿自己的親生孩子做賭注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