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曖昧讓人失去勇氣

夜,黑黑的,沒有高昂的星。萬籟俱灰,令人心慌的死寂,像悲風,高高地舉起了死去的太陽,流淌了滿天的殷紅。碎雨輕輕地打着指尖,瑟瑟地抖動了令人倍感愕然的膽怯。六月的天,沒了木槿的絢爛,只留一抹單調的黑,鏤刻着鮮活不再的青春。愁雲密佈了,颼颼地,那是失落的心,在天邊漂泊。

——摘自竇泌的心情隨筆《寂》醒來的時候,又是在醫院,我再一次聞到了針水味兒,也再一次地蓋到了瀰漫着針水味兒的白白的被子,只是此刻,我的臉色也跟這被子差不多吧。

“醒啦。”栗子責備地望着我,我知道,她一直擔心我,就像我也一直擔心着她一樣,我很抱歉讓她憂心這麼件烏龍的鬧劇,真的是抱歉極了。

“那神經病,說得是你吧。”

她狐疑地望着我,我難以啓齒,只好輕輕地點頭。

“幹嘛不早說,不管你剛纔在樓上發生了什麼,只要你跟我說了,我就不會拉着你往上跑了。”

“栗子,對不起,我···”

“噓,”她堵住我的嘴:“不許這麼說,朋友間不說對不起,也不應該有秘密,知道嗎?”

“嗯。”我傻不啦幾地重重地點點頭。

“傻樣兒。”

她伸手輕輕地碰了碰我額前的傷口,又瑟瑟地縮了一下:“疼嗎?”

我皺着眉頭,可憐巴巴地告訴她:“有點兒。”

“那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幾塊兒冰敷一下。”

“栗子,”我拉住她,懇求的語氣有些撒嬌:“你不要太關心我了,我會越來越離不開你的。”

“放心啦,”她笑,拍拍我搭在她手上的手說:“離不開就離不開好了,反正我也在這兒,我會照顧你的。”

“天哪,”我口沒遮攔地說:“你要是個男人,我一定嫁給你。”

栗子忽然間不笑了,有些在意地呵斥我:“竇泌,莫瞎講。”

我撲哧一下子笑出聲來:“別那麼小氣嘛,我跟你開玩笑的。”

我輕輕地把腦袋靠在她肩上,沒臉臉皮地告訴她:“其實我是想說,有你真好。”

“蜜豆你做什麼?”寸草提着一袋子的藥膏和冰袋兒走進來,忿忿地把栗子從牀邊拽起來:“給我分開。”

“你誰啊你,咦?你···”

寸草起先是很不耐煩地質詢着栗子,可是分秒的功夫,他就盯着栗子一直看一直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經樣兒,栗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他還沒臉沒皮地湊着看,我有些氣憤地起身像一塊堅硬的夾板般隔在了寸草和栗子的中間。

“聽着,”我揪着寸草的耳朵說:“這是栗子,我不許你這麼不要臉地盯着她看,你嚇到她了!”

“疼疼疼,鬆開,鬆開···”

寸草費力地揪下我扯在他耳朵上的手,憤懣地說:“嚇到她?!你怎麼不怕嚇到我呀,哼,還說我不要臉,你們倆剛纔抱在一起就要臉啊,啊~?”

“竺寸草!我們那是友誼,友誼的抱抱,你懂嗎?”

“呵!新鮮,友誼還能整出個抱抱,那我們也有友誼,你怎麼不來抱抱我啊。”

“竺寸草,你神經啊!”

“我神經?!剛纔不曉得是哪個神經病發瘋了一頭撞牆上了,你還敢說我神經,到底誰神經啊!”

我眼睛不安地朝四下瞟着,不禁發現栗子在一旁捂着嘴被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給逗樂了。

這回換我欲言又止了。

栗子有些神秘地把我拉到一旁,“小夥子不錯,”她說,“你好好把握了。”

“不是的,栗子,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我竭力解釋,但栗子彷彿認定了我是在狡辯,不與我多作糾纏。

“好了,你們聊。”

栗子說着就向門邊走去,彷彿是刻意留下我跟寸草獨處,我倍感不安地攔住她:“栗子,別走,你上哪兒去呀?”

“給你買些紗布,”她嬉笑着:“別讓傷口感染了。”

她像是有九頭牛拽着,任我怎麼拖都拖不回。

“啪。”門啪地一下關上,房間裡霎時間就跟沒有人似的安靜了,寸草坐在板凳上捯飭着手上的藥膏,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別老傻愣着看着我,感動也不是這麼個感動法。”

他冷不丁說出這麼一串話,讓我覺得更沒話說了。

“呃,那個,”我爲開溜找藉口:“你忙吧,我出去透透氣。”

我像一尾缺氧的魚,拼了命地想遊離這片令人窒息的水域。

“回來!忙來忙去還不是忙你嗎,你個麻煩。”

不妙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去拉門,他跟箭似的嗖地一聲竄到門邊,“回去,給我乖乖坐好。”

他這樣子對我說話讓我霎時間像吃了一口辣椒,火氣大得可以爆炸。

“憑什麼呀你,你讓我回去我就回去,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憑什麼,你非要了解麼?”

他忽然伸出長長的胳膊將我一整個環在了我背後白的發灰的牆旮旯,隱約間我看到了牆上的影子虛張聲勢地聳立着,像一絲恐懼,膽怯得瑟瑟發抖。

受不了空氣中瀰漫的曖昧,我的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竺寸草,你要敢對我不規矩,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唉,我早就說過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可是我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你如果膽敢嘗試,那我願意笑着看你怎麼讓我死得很難看。”

我瞪他,他竟然還有臉笑着看着我,像一朵空心的蘆花,怎麼看怎麼沒心沒肺。

“好,算你狠。”

我推開他坐回到了病榻上,他繼而更加沒心沒肺的縱聲狂笑,嘴都快被他哈哈地樂歪了,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他把冰敷到我頭上,我甩開,他又敷上去,我又甩開。

“別動。”他把我的頭掰正,呵斥我:“吃了搖頭丸是不是,還想不想好啦。”

我還想唱反調,但再不能了,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很細心地替我敷冰,時不時地還給冰袋翻個面兒,我羞得有些滾燙的額頭像是一口高溫的鍋,把冰化成暖暖地流水,在臉上連成一道道感動的線。

“怎麼化那麼快,發燒了?”

他把手搭到我額頭上來,這回連我的臉都紅了。

“啪。”我一手將他溫熱的大手打遠:“你才發燒呢,討厭,快給我上藥了啦。”

我被我自己的嬌嗔嚇了一跳,他亦是愣了愣,才耐着性子取出蘸了藥膏的棉籤:“這藥有些辣,要是疼了你就忍着。”

只是藥還沒上上來,門就開了:“竇泌,這位大爺說什麼也要來看看你,你····”

栗子進來了,可是跟她一塊兒進來的還有嚇煞我的那位嘴裡只長兩顆牙的老大爺。

“媽呀,您怎麼又來了!”

我嚇得一把抱住了寸草,“嘭,”寸草握在手裡的藥一下子就掉了,嘩啦地流了一地。

“蜜豆····,藥,撒了。”寸草尷尬地望着我,我紅着臉彈開了。

大爺揹着手搖頭感慨:“唉,真不像話,不像話。”

“栗子,”我問:“你怎麼把他給帶來了?”

栗子朝我無奈地攤攤手,一副逮準了機會要看笑話的壞表情。

“大爺,您還是走吧,”我把話茬子扔給老頭兒,尷尬地撓着頭說:“別跟我過不去了。”

“哼,我不找你麻煩,我來呀,就是想替小夥子把把關,”老大爺冷哼一聲,又惋惜地望了村草一眼,無比哀痛地說:“沒想到他要等的會是你這個瘋丫頭,好好一小夥子,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哎,可惜呀,糟蹋,真是太糟蹋了。”

“什麼跟什麼呀,誰看上誰了?怎麼個糟蹋了,哎,你個死老頭兒,你說點兒話兒怎麼就····”

我聽得一頭霧水,正當我琢磨着該如何刨根問底兒的時候,寸草從旁邊兒蹦了出來。

“大爺,我們出去說,出去說。”

寸草跟招呼哥們兒似的攬着大爺的肩就往外走,迅疾地像風,纔沒一會兒地功夫,就走得沒影了。

“喂,就走啦,回來,我話還沒問完呢。”

我還在不甘心地叫囂,可是除了栗子一串銅鈴般清脆的笑聲,我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好了,別叫了,”栗子說:“我瞭解了些情況,由我說給你聽可好。”

我拉着她坐回到病榻上,催促道:“快快說來。”

“這位老大爺叫曹大牙···”

“曹大牙,”我低低竊笑:“哪兒有這麼搞笑的名字?”

“竇泌!”栗子責備地嘟囔道:“別插嘴,你還要不要聽?”

“呵呵,”我撓了撓頭:“聽,你接着說。”

“這位老大爺叫曹大牙···”

“哎呀,”我打斷她:“你說過了,能不能講重點?”

我爲她的磨嘰心癢毛抓,她氣急地呵斥我:“重點是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你這樣一直說一直說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好好好,”我舉手投降:“我錯了,你請繼續吧。”

“這位老大爺叫曹大牙,是竺寸草在醫院裡認識的恩人,竺寸草在醫院裡睡長廊的時候碰巧被曹大牙看到了,本來出於對規章制度的捍衛,是應該把竺寸草趕走的,但是竺寸草舉目無親,他告訴曹大牙他身上沒有盤纏,來城裡是爲了尋找一個受傷住院的姑娘,一個月了,音信全無,所以只好守在醫院等她,希望她能出現,曹大牙同情寸草的遭遇,覺得這是一個有情義的人···”

“切,他有情有義?快拉倒吧,無情無意還差不多,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他···”

我喋喋不休着,卻忽而望見栗子冷得要結冰的臉。

“呵呵,不說了,你接着講,接着講。”

我很欣喜她手上沒有線,不然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把我的嘴封起來。

所以我很自覺地消停了,她刻意頓了頓,隨即才接着說:“曹大牙覺得竺寸草算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所以就收他在醫院的清潔部做零時工,每次打飯都會打兩份,多着的那份就是給寸草的,漸漸地,這一個多月以來二人培養出了父子的感情,曹大牙一直都對寸草要找的姑娘很好奇,聽寸草說找到了,就尋思着來看看,剛纔我去給你買繃帶,他誤以爲我就是寸草要找的人,所以跟我聊了這些,結果沒想到····”

“結果沒想到竺寸草要找的人竟然是我,是麼。”

我鬱悶地扯着被子的一角,忿忿道:“難怪這個死老頭兒一進門就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真是氣死人了。”

“好啦,這位大爺也算是有心了,對一個陌生人都能如此關懷,你真應該替寸草好好謝謝他。”

“我去謝?憑什麼,那是竺寸草自己的事兒,他對他有恩,對我,哼哼,有仇咧。”

“竇泌,別小心眼兒了,你就不想知道寸草跟曹大牙說了什麼麼?”

“說了什麼你不都說了麼。”

“你不是要重點麼,你不想聽麼?”

我搖頭。

“很重點的,你也不想聽麼。”

我捂着耳朵,使勁兒地搖頭。

“是有關你的重點,你也不聽?”

我原以爲自己可以不在意地,但不知不覺中,卻又這麼不知所謂地在意着,這意味着什麼呢?

我有些崩潰地垂下頭,像金魚一般鼓起了腮幫子,但耳朵卻像驢一樣豎得老高,生怕聽漏掉一個字兒。

栗子忍着不笑,緩緩地把嘴湊到我耳邊:“他跟曹大牙說,你是她····”

“住口!”

寸草在這時候冷不丁地叫出聲來,回來的這般及時,很難讓人相信這只是湊巧。

“你再誹謗我,”他指着栗子,說話的語氣不像懇求,倒像是威脅,“我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竺寸草!”我吼他:“不許你兇她!”

“誰讓她亂講,我一回來她就···”

“打住,”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拿手抵着嘴巴不說話,我心驚地向門外張望,一個紋路清晰的掌印不偏不倚地浮現在門前灰得模糊的玻璃上,像是繚繞在霧霾裡若隱若現的指示牌,赫然昭示着某人罪惡的偷窺。

“好啊,”我指着那個大而明顯的掌印,揭發他:“你偷聽!”

“你放屁!”他理直氣壯:“我這是光明正大地聽。”

“好啦好啦,”栗子隔開了要擦槍走火的我們,提醒道:“這是醫院,還有病人要休息呢,少說兩句吧。”

“哼,走開,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管這麼多?”

寸草這個混蛋,竟然用力地推了栗子一把,栗子沒能站穩,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栗子,”我緊張地扶起她:“沒事兒吧。”

栗子衝我擺擺手,示意我她沒什麼事。

“竺寸草,你混蛋!她着你惹你啦,你這麼對她。”

“我怎麼啦。”竺寸草無理地吵吵:“是她自己沒站穩,你能賴我。”

“竇泌,好啦,都說沒事了,你要鬧什麼呢?”

我暴跳如雷,栗子伸出軟綿綿的手拉住我,像是纖弱的海藻般,霎時間化走了我所有的力氣。

“鬆開她!”

寸草野蠻地拽起我,一手打落了栗子握在我手心的小手,那一掌劈下去一定痛急了,我看到我的栗子瑟瑟地用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像一隻受傷的小貓,憑着微薄的自我安慰,舔舐着痛得快要裂開的傷口,它是那樣的無助,也是那樣的無奈,讓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抱抱它,摸摸它,天曉得我是多想替她痛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我用最大地力氣甩開了寸草,也用最大的力氣吼向他:“你鬆開我!”

“栗子,”我輕輕地揉着她纖細的手腕,柔聲道:“痛嗎?”

她微笑着,像是一波起伏的麥浪,違心地搖頭。

“我們走,”我拉着栗子,瞪了寸草一眼:“不要理他。”

“站住!”寸草拉起我的另一隻手,蠻橫地說:“你今天得跟我走。”

我痛恨他的霸道,便無比憤懣地問:“憑什麼!”

“憑我阿哥想你了,憑哈尼族的姑娘節到了,憑你還活着,所以你沒理由不跟我回去。”

“你不講理,什麼阿哥,什麼姑娘節,這與我何干啊,我纔不要跟你走,你鬆開,鬆開!”

我奮力地掰着他嵌在我手腕上的指頭,可是怎麼掰都掰不開。

情急之下,我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啊!”

他疼得撒了手,我看到上頭立馬多了個血淋淋的牙印,駭人地把肌膚襯成了雪地裡的一抹紅。

“你,你痛不痛啊。”

我抱歉地走近想察看他的傷勢,他卻不知好歹地拿柺子抵開我:“你跟大妞一樣屬狗的麼,動不動就咬人。”

大妞兒?我到死都記得那個叫大妞的小女孩爲了竺寸草發瘋似的咬我的場景,我到死都記得竺寸草站在一旁鬼叫卻不出手相救的窩囊,他的話霎時間颳了一陣風,我心中快要熄滅的怒火立馬被吹得旺盛了起來,“竺寸草,”我吼他:“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滾!”

“蜜豆,你想死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跟你!竺寸草,你個討厭鬼,你算老幾啊,你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以爲我會像大妞一樣對你百依百順嗎,你想錯了,滾,現在就給我滾!”

我奮力地推搡他出門,他最終受不了地吼我:“夠啦!”

“滾就滾,但我也提醒你,9月14號以前,你必須給我滾回來,如果你錯過了今年的姑娘節,你就不是個女人,更對不起祖宗!”

他撂下這麼一番話就憤憤然地走掉了,我望着他決絕的背影咬着牙咒罵:“竺寸草,你混蛋,我連陪瑪節都不過,你還指望我回去過姑娘節,你做夢,還有,這跟我祖宗沒關係,我是不是女人跟你更沒關係,沒關係,都沒關係你懂嗎?混蛋!”

“別叫了,好竇泌,人都走了,你叫的再大聲,他也聽不到。”

栗子踮起腳尖點着步子挪到我面前,背起手質詢我:“大妞是誰啊?”

“一個討厭的人,討厭透了。”

我把卷筒裡的紙扯得老長,又用力地在手上繞幾圈,算是莫名其妙的泄憤。

栗子替我把紙扯斷,將空空的捲筒向上一拋又穩穩接住,扭頭衝我笑言:“有情況啊。”

“哼,沒有的事兒,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我煩着呢。”

大約是真的煩,我不可自控地把手上一圈一圈的紙撕得碎碎的,半敞開的窗戶吹開一陣刺骨的寒,一片片碎屑變作輕飄飄的飛塵從我手心飄走,頓時間彷彿連心也跟着空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你別拿紙撒氣了,成不。”

栗子伸手接了一片飛絮,窗外殘陽似血,她朝着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霎時間半空中開出了一抹白的燦爛,純潔,純美,像一個笑般地盈盈。

“那麼,說說你們那兒的姑娘節吧,”她央求:“好嗎?”

“姑娘節呀,很土的節日了。”

我杵着下巴傻傻地望向遠方的天,有兩朵不會動的雲正在蔚藍的波動中漂浮,碎碎的泥雨在天邊鍍上一層金,很亮,可惜沒有光。

“那天,有心儀姑娘的男子會穿上自己心儀姑娘的衣服向姑娘表白,有緣的話,你會碰上自己的另一半,就像這樣,”——

我扣緊了十指,看參差不齊的短長在連心的纏繞中配成了對。

“相濡以沫,”我補充:“直至老去,死去。”

“挺羅曼蒂克的嘛,”栗子合起手掌憧憬:“如果愛你的人,恰好是你愛的人,這該是多麼大的一種幸福啊。”

“害~,”我感嘆:“少犯傻了,世上哪兒有這種幸事啊。”

“世事無絕對,竇泌~”她跑過來遊說我:“回去吧,多好的姑娘節呀,我想看。”

“我看你是想過吧,”我嘟着嘴抱怨:“你就知道把我往火坑裡推。”

“你答應啦?”

“不答應能行嗎?我能拒絕你?!就當我滿足你一個小小的願望吧。”

“哦,真好!”她高舉着雙手在原地轉圈圈,撩人得像一朵迎風開放的花兒。

“唉,真是的。”我低低嘆息,擡頭望天的時候,卻再也看不到那兩朵緊緊相挨的雲。

那一刻,我才真正瞭解,再恆久的靜止也會流動,就像時光,回不到過去的年年歲歲,就像樹皮,終將粗糙。

當青春不再青春,永遠也走不了多遠,那麼愛情也就是樹上的無花,沒有果子,沒有香,只有一季的凋零,和一輩子的心酸,難離鰥寡孤獨。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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