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節後幾日,沈煜帶上顧瑾及部分親衛便離開潭州,前往昭都。
顧瑾不再整日穿男裝,多以女裝示人。隨行親衛都曉得了,原來整日跟在公子身後的清秀小倌兒竟是個明眉皓齒,笑靨如花的小娘子。
潭州離昭都輕騎有十日行程,沈煜一行人快馬加鞭,不出八日就到了離昭都只有半天腳程的江城關。正巧碰上江城櫻花飛揚的季節,沈煜想到連日奔波辛苦,就下令衆人城內休息整頓一日再入王城。
江城是有名的櫻花別院,三四月的日子,能吸引來無數的文人騷客,賞櫻花雪落,觀風捲雲舒。
沈煜攜顧瑾也來湊這份熱鬧。在街市坊間,幾乎都有櫻花樹的身影,無論是坐而談論,吃楚中美食,偶然路過,停下駐足,百姓在這大片的繁華輕柔的花景中,變得十分賞心悅目起來。
櫻花樹的樹枝幹修長,光滑絲柔,呈棕黑色,曲折盤繞着。遠遠眺去。枝頭上的櫻花像頑皮的雲朵,在純白裡鑲上幾瓣桃紅花瓣。像極少女嬌羞的臉龐。
少女站在一株盛開的櫻花樹下,墨玉般的青絲帶有晶瑩的光澤,脖頸處的肌膚細緻如雪。清風吹過,花瓣漫天飄落,細細碎碎。
她輕輕側身過來,眸底的笑意也是藏不住:“公子,這江城的櫻花盛開之季,真的是人間仙境。”
最是一年春好處,江關櫻雪勝人間。
不過名滿中州的美景似在這年輕的公子眼底僅是襯景。
沈煜站在不遠處,一身蓮瓣滾邊的月白袍隨風起,眼神似乎也有了些迷離水霧。忽地,他邁步上前,拉着顧瑾手腕飛奔至一處弄堂小巷。
弄不清了,他不想想,不想等,不想放過眼前這個令人心牽的人。
動作幾乎是粗魯的,他將人禁錮在身下,雙手扶壁。一雙墨瞳深沉如夜色,眸色微深,自小冷靜自持,算無遺策的沈公子失控了。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已全身的熱情與佔有慾的燃燒。怎麼會這樣,當年去查看災情順手救下的孤女,時至今日居然會讓他越來越難以放下,擾人心,令人心牽,甚至是成了他心上念念之人。
沈煜看着顧瑾,他拉長聲音,溫潤的嗓音溢出:“阿瑾,你可否告訴我,這些年來,沈煜對你顧瑾來說是什麼人?”
最終,欲涌出的千言萬語化爲這一句話,沈煜在你心裡是什麼份量,沈煜是你什麼人,你把沈煜當做什麼。
聲色犬馬,光怪陸離,都抵不過胸腔裡面那一顆搏動的心。
如涌泉般的話壓得顧瑾驟然一愣,她閉眸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堅定的說:“公子是我餘生的堅持,也是我一直走下去的理由。我無數次感激上蒼,感激歲月漫長靜好,讓我得以跟在公子身後這多年。”
無論過去將來,沈煜都是顧瑾一生所信仰的神明,寒風苦露,雖死無悔。
弄堂小巷的環境清幽,巷口的櫻花滿樹爛漫,繁景花開如雲,隨風過來吹到倆人身上。藍天之下,風緩雲起,滿地粉桃色織就成畫卷,招搖而襯景。
弄堂的小巷之間狹窄,是陽光無法照到的陰影,顧瑾一人進去剛好,加上沈煜就顯得擁擠無比。她彆扭的動了動身子,張口欲言又閉合了嘴。
沈煜隨之輕輕把她摟進懷裡,頭擱在她頸窩處,熱熱的鼻息撫過耳垂貼合着肌膚散發。
他說:“阿瑾,其實我。。。”
話未完,隨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有人偷襲。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他不知道這人藏身在何處,只是在察覺到時,一把卒靈的靈箭已開弓離弦,穿雲而過。箭頭上帶着充沛的金色靈力光澤,幾乎是盯準他倆,顯然,這偷襲者是一個靈力深厚的修士。
巷口狹窄不能閃躲,沈煜就隻手把顧瑾擋在身後,另一隻手蓄靈開結界,箭頭是兇猛的,整個箭身再與結界強大靈力衝擊下綻開靈流火花,滋滋作響。狹窄陰暗的小巷被金色火花點亮,巷口滿樹桃粉櫻花染上一層緋紅血煙。
慢慢的,靈箭上的金色光芒漸弱,主人的卒靈己失。沈煜順勢蓄靈,把箭身震的稀碎,留下金屬的箭頭擱在袖口。
爲了避免再發生意外,他同顧瑾趕緊走出小巷,邊走邊深思。
沈煜連貫了一下自己猜想,有人想殺他,來頭不小又實力不俗。此人瞭解他的行程,卻挑了王城腳下對他動手,說明對自己實力足夠自信且……
他在思索着,顧瑾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公子,我猜想剛偷襲出手的人,不是被僱的江湖高手,就是昭都中的某位大人物暗處的隱衛。”
“他對公子的行程很瞭解,直接暗藏在江城城內,又挑在王城腳下出手不怕驚動君上,無非就是有自信勝過公子並且能全身而退擋下所有風波。但是我想,他低估了公子的實力。”
雙系靈力,強大的靈核,最強的修煉天賦,放眼中州,僅有沈煜一個人。神話是親手締造的,人在面對神蹟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奇思和創造力,認爲人定勝天,卻忘記了,想替代神蹟難,想終結神話更難。
在倆人在返回客棧時,並未再走街市坊間,而是尋了一條偏僻小巷就近繞回。恍然這一大上午的光景己過,到了午時飯點。
沈煜一行人入住的客棧名爲江城客棧,是江城最好的招牌。一層大堂除去吃飯區,更有吟詩風月區,推牌九娛樂區,等等……很大也很熱鬧,顧瑾與他挑了就近一桌坐下,等待小二上菜。
沈煜看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說:“隨後,你我吃過東西,上房間收拾些財物,我們先行離開。”親衛見到他的暗號會自行跟上。
剛剛在他們回來時,特意選的一條偏路繞近走,可發覺身後卻總有人跟着,他們兩人一停腳步聲便停,抓不住蹤跡。客棧的大堂更顯蹊蹺,自打這兩人進門,就出現了好幾雙眼睛的眼光勾着他倆,很隱晦,甚至目光趨向平淡,但瞞不過沈煜和顧瑾的警覺性。
爲今之計,倆人只能先行離開江城,防患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