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旗,人民的旗!
現在這面旗幟落下了,在冬宮、在克里姆林宮、在古比雪夫、在烏法、在整個歐洲,都落下了。這面旗幟成爲了歷史了嗎?
不!
這面旗幟依然飄揚着,在烏克蘭的草原上,在波羅地海的沼澤間,在莫斯科的森林間,對於數以百萬計的抵抗者來說,那面紅旗是他們的渴望,他們的靈魂,他們仍然在戰鬥着,用自己的鮮血與犧牲,去染紅那面旗幟,去書寫他們的忠誠。
當烏法的旗幟落下的時候,在荒涼的、遍地沙漠和荒原的土庫曼斯坦,紅旗依然飄揚着,在南方,兵力有限的德軍爲了控制伊朗已經耗盡了精力,而在北方,中國?軍隊止步於克孜勒庫姆沙漠,與西西伯利亞一樣,蘇俄還維持着對這裡的統治,在過去的半年間,土庫曼斯坦成爲了蘇俄的大本營,上百萬軍隊從各地撤入這裡,與大多數蘇軍師中混編着太多的中亞土著不同,這些部隊大都是俄羅斯人,他們在這裡進行了重新整編。
當數量衆多的軍隊雲集這裡的同時,來自俄國各地的科學家和技術人員,同樣雲集於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人們,他們來到這裡,並不僅僅只是爲了反攻。
終於,12月1日,面對十個蘇軍師以及十五個英印師的威脅,阿富汗政府被迫向蘇聯開放了邊境,在穆爾加布河一帶部署的十五個蘇軍隨之進入阿富汗,沿着原始的公路朝着英屬印度行進。
這或許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遷移了,不僅僅有上百萬軍隊在行軍,而且還有數百萬難民,隨着軍隊一同向英屬印度俾路支地區撤退,通過長時間的談判,英國政府同意蘇聯政府在英印建立流亡政府的要求,現在英國同樣需要蘇聯的幫助,幫助他們保衛的印度,以阻擋德國人的威脅。
當這支龐大的人潮沿着阿富汗的公路向英屬印度俾路支地區撤退時,一列火由三節特種車廂和六節普通臥鋪車廂的組成的專車停在奎達那個簡陋的火車站,鐵軌被雜草遮掩了,一眼望去,火車像似乎是停在毫無鋪設的原野上。
除去掛着車廂的機車以外,附近還有兩輛機車,一輛緊挨着列車的車頭,另一輛則與列車的車尾隔着幾米的距離,在列車的周圍可以看到人影和機槍,列車的兩側,衝鋒槍手排成排,持槍警戒着,在一節特種車廂的踏腳旁,站着幾名將軍和軍銜不低於上校的軍官,他們不時的不看着手錶,擡頭注視着離此不遠,但是無法看見的公路方向。
在上午七時時,公路運上出現了兩輛轎車,他們由遠而近,在疾馳中不斷變換着次序,打頭的轎車忽然居中,忽然殿後,殿後的忽然領先,忽然居中……
站在列車旁的人們變得落款,與此同時,彷彿按照口令似的,人們整了整軍裝,衝鋒槍手重新屏息肅立雖然沒有任何人下達“立正”的口令。
打頭的現車停住了,車頭幾乎碰到了列車中斷的一節車廂的踏板,前車門在汽車沒有停下的時候,就打來了,車裡跳出了赫魯斯塔瘳夫,他是斯大林的私人警衛,他迅速打開了後車門,握住了把手,恭候的車門後面。
斯大林慢慢的下了車,他身穿着那身灰色的普通士兵的大衣,寒風吹着他那些人稀少的已經花白的頭髮,彷彿像是沒有看到旁人似的,似乎也沒有看到火車,這時他的秘書波斯克列貝舍夫、保衛總局局長符拉西克將軍、內務人民委員貝利亞以及幾名軍人。
“莫洛托夫同志來了嗎?”
“是的,已經來了!”
一名將軍回答道,斯大林這才用遲緩的目光把列車從頭至尾的看了一遍。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
斯大林的話聲一落,車長連忙指着一節特種車廂的車門,作了個請斯大林上車的手勢,斯大林扶着扶手上了車,隨後波斯克列貝舍夫、符拉西克將軍、貝利亞等人也跟着上了列車,兩三分鐘以後,列車緩緩啓動,悄然駛過荒涼的巴基斯坦大地,朝着德里的方向駛去。
在秘書把斯大林的大衣和帽子掛在衣架上之後,斯大林輕聲吩咐道。
“請您叫一相莫洛托夫!”
兩三分鐘後,莫洛托夫來了,不過斯大林並沒有同他打招呼,他跟自己最親近的人一般都不問好,也不道別,而是闢頭就問。
“現在,我們同英國人的談判怎麼樣了?”
“英國人已經同意我們的要求!”
莫洛托夫連忙回答道,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一直負責與英國人進行談判,與其它的流亡政權不同,蘇聯政府現在還掌握着一支超過150萬人的軍隊,無論是軍隊的補給還是“難民”的供給,都需要英印政府給予配合。
“另外,美國方面承諾,在未來半年內,會向我們提供不少於4000輛坦克以及4000架飛機,以增強我們的力量!不過,美國方面拒絕了向我們提供直接貸款,”
在莫洛托夫的話中,斯大林的臉色沒有一絲波瀾,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充斥着一種悲哀的情緒。
列寧創造的國家在他的手中被德國人佔領了,而他——蘇聯人民的領袖不得不率領着政府流亡國外,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就像現在他前往德里與那位英國的印度副王會面,就已作好了接受韋唯爾冷眼的心理準備。
“那麼,現在,關於開普敦的“三巨頭會議”有什麼消息嗎?”
“三巨頭會議”再一次刺痛了斯大林的心臟,作爲蘇聯的領袖,他竟然沒有獲得邀請,儘管羅斯福向他解釋,會議核心是討論亞洲問題,但他卻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輕視,一個流亡政權的首腦,又能奢求什麼呢?
不!
他不是在流亡,他是在重新開始,很快,他就能夠率領軍隊實施反攻,重新解放蘇聯、解放俄羅斯,在德國統治下的人民將會得到解放。到那時,全世界都會見識到俄羅斯的力量,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輕視他。
但現在,他只能忍受着這一切!
“根據我們從代表團內部獲得的消息,會議的進展並不理想,在東南亞問題上,中國與英國之間的分歧太大,中國堅持要求東南亞各殖民地必須獨立,而英國則要求獨立必須是在倫敦授權的情況下,由英國主導實施獨立!”
“嗯……”
拖着聲音,斯大林默默的點燃菸斗,隨後他走到窗前,透過厚實的防彈玻璃,可以看到巴基斯坦那荒涼的土地,即便是這片荒涼的土地,英國人也不願意讓他們在這裡享有權力,他在這裡不過只是客人,受主人管制的客人。
“也好!”
背對着莫洛托夫,斯大林眼望着窗外,彷彿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就像他們在那裡談下去吧,無論英國人最後是否會讓路,中國與英國之間的分歧,就是實際上的兩國矛盾。他們的矛盾激化了,對於我們來說,只會更爲有利!”
他依舊站着,沒有轉過身來。
“好了,回去工作吧,另外請貝利亞同志過來一下!”
在貝利亞走進車廂的時候,斯大林正在車廂裡來回踱着步,抽着菸斗,見到貝利亞後,他直接的問道。
“貝利亞同志,我們同印度的同志恢復聯繫了嗎?”
作爲客人,面對“主人”的冷漠,斯大林採取了最簡單的方式,更準確的來說,是他決定流亡印度的時候,就已經作好了打算,在時機恰當之時,把印度從殖民地中解放出來,從而在這裡建立一個新的“蘇維埃”,當然,現在還沒有到這一步。
“是的,我們已經同他們恢復了聯繫,現在,印度的同志們,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工作,斯大林同志!”
貝利亞如實的回答道,畢竟,這是他的老本行,幹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嗯!”
點了點頭,斯大林稍加思索後,又繼續說道。
“一場發生在這裡的革命對於我們來說是有利的,英國或許,現在是我們的朋友,但是一但他們同德國議和的話,失去了共同的敵人,我們也將會變成不受歡迎的客人,甚至,英國人極有可能爲了討好希特勒,將我們出賣給德國人!”
而這正是斯大林選擇流亡印度的原因,在這裡,他看到了機會,對英美那樣的資本主義國家的不信任,或者說對外界的不信任,使得斯大林更願意看到一切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從一開始,他便認真的考慮過如何在這裡“反客爲主”。
“是的,斯大林同志,這正是我擔心的!”
“而無產階級者是沒有祖國的,因此,我們應該幫助印度的同志,贏得印度的獨立,以印度作爲反攻的大本營!”
握着菸斗,深吸了一口煙,斯大林才接着說道。
“所以,貝利亞同志,我們要加強在印度的工作,如果時機成熟的時候,新的革命浪潮將會席捲這個國家!”
新的革命浪潮,在提及這個詞彙時,斯大林的內心卻充滿了不安的情緒,相比於革命,他現在更擔心的是,他們,會出賣俄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