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趙大虎是不是曾經對冬梅提起過自己以前曾經訂過親事這事,不過孫燦爛看着冬梅有那麼一瞬間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目光中更多的卻是對趙大虎的擔心。
看着冬梅此刻的神情,孫燦爛的心裡隱隱有種預感,冬梅是知道趙大虎曾經訂過親,而且她大概也從趙大虎的表現中猜出了前院那個‘女’聲來自何人,只是她聰明地裝做並不知曉,很快就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神情,只是默默地跟上微微低着頭走向小後院的趙大虎。
“唉……”趙嬸子在孫燦爛身邊神情有些黯然,等到目送趙大虎和冬梅走向小後院並慢慢消失,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孫燦爛輕輕地握了握趙嬸子的手,擡起清澈的目光認真地看着趙嬸子,目光中既有安慰也有鼓勵,頓時讓趙嬸子全身充滿了力量,微微對着孫燦爛點了點頭,轉身吩咐趙大丫看好在前院後院跑進跑出與黑子瘋玩的趙二丫,這才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塵與孫燦爛一起出了竈房走向前院。
前院雖然有趙黑牛趙二虎父子,還有個張來福在,不過趙嬸子就是不太放心趙黑牛,她怕這個老實男人,被韓家男人幾句軟話心一軟又會放棄原來應該堅持的原則。
孫燦爛倒不是十分擔心,這從趙黑牛剛纔那不冷不熱的招呼中,就不難聽出趙黑牛如今對那韓家男人的態度,雖然不至於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地步,不過經過幾件事。趙黑牛已經有了更加清醒的頭腦,分析和處理事情的能力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畢竟現在趙黑牛纔是趙家的主心骨。如果他不能強大起來,趙家可真的會被別人看輕欺負,使命感和危機感都在促使趙黑牛進步,否則倒真的不如讓他回靠山屯去種他的那點薄地算了。
從這幾天收豆子的情況看來,趙黑牛始終堅持着應該堅持的原則。什麼豆子可收,什麼豆子不可收,幾乎全憑張來福說了算。
就算有極少數的例外,那收回來的豆子也是得到了張來福的認可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盲目地做老好人。
還沒等孫燦爛她們走進前院,那韓家男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趙哥,前幾天俺家裡事兒忙,沒來得及送豆子過來。這不。一聽說你們豆腐坊馬上要收秤了,雖然今日天氣不好,俺還是將帶子送來了……俺,俺家今年種的帶子有些多,再加上孩子舅舅家的豆子,大概有有一千來斤……”
呵呵……孫燦爛不由失笑出聲,想不到這韓家男人說起謊來也是不用打草稿的,這是不是也就是典型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王八配綠豆,韓家男人配他那婆娘可真是絕配了,由此看來這韓家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喲。原來是韓兄弟啊,怎地你家和你岳家今年收成如此好啊,千斤豆子!那可真是要發財了!”聽了那韓家男人的話,也聽到了身邊孫燦爛的嗤笑,趙嬸子似笑非笑地在前院站穩,對着那韓家男人說道。至於那男人身邊穿了一身新衣裳俏生生站着的‘女’娃子,趙嬸子彷彿沒有看到一般。
韓家男人被趙嬸子那麼一說老臉一紅,有些慌張地低下頭去,倒是他身邊的‘女’娃子見到趙嬸子出來,有些欣喜地小小跨前了一步,目光投向趙嬸子身後,沒發現有人臉上頓時有些失望。
想來這韓家閨‘女’以爲趙大虎會跟在趙嬸子身後出來吧,沒看到趙大虎自然是滿心失望,不過這‘女’孩還真有些不簡單,很快就收起了臉上的失落,對着趙嬸子迎了上來,嘴裡親暱地說道:“趙嬸嬸,俺終於又見到你了。”
那表情那語氣,似乎趙韓兩家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麼……
這倒讓孫燦爛不得不高看面前的‘女’孩兩分,不簡單啊不簡單,慶幸啊慶幸,孫燦爛這一瞬間的感覺,就讓她的內心產生了這樣的感嘆。
這個‘女’孩不簡單!這是面前這個‘女’孩給孫燦爛的第一印象,這個‘女’孩絕對不是孫燦爛在竈房的時候聽到的那般羞怯,那種怯生生的語氣完全是裝出來的,這‘女’孩裝起怯來可真是爐火純青,要不是孫燦爛看到了她那閃爍不停的目光,只聽聲音說不定還真能被她騙過去。
慶幸的是面前這個‘精’明又很善於僞裝的‘女’孩,終究不可能再進趙家的‘門’,否則以面前這個‘女’孩不安分的心,趙家豈有安寧的日子過呢?!
“喲,我當是哪家的千斤大小姐呢,原來是素珍啊,韓二兄弟,你可真是有福啊……看看,這俏模樣兒……嘖嘖嘖嘖……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俏麗!要不是你喊俺,走在大街上俺還真不敢認你了呢!”趙嬸子彷彿這纔看出面前的‘女’孩是哪位,嘴裡不停地說着讚美詞,頓時面前的‘女’孩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面前這‘女’孩不過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女’孩虛榮心相對就比較強些,因此就算面前這個叫韓素珍的再能裝,聽到趙嬸子這不吝讚美的話,也無法掩飾心中的得意,看着韓素珍臉上的得意表情,趙嬸子的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不屑。
說到漂亮,面前這個‘女’孩還真算不上什麼,別說與孫燦爛、趙大丫比,就算長相只是中等的冬梅也比她好看三分。
面前這個韓素珍面部那極肖其母的高顴骨,很大程度地破壞了她面部的柔和,顯得有幾分刻薄,閃爍的目光更讓人覺得這個‘女’孩子是個極不安分的人。
孫燦爛在心裡將面前的韓素珍與冬梅進行前比較,覺得冬梅比這個韓素珍不知要耐看多少,冬梅粗看着與漂亮真搭不上什麼關係,可是如果細細觀察就覺得面容柔和端正,待人和善大氣,絕對是個做長嫂的好對象,也難怪趙嬸子會有些迫不及待。
孫燦爛在心裡胡‘亂’比較着的時候,只見那韓素珍低下頭故作害羞地扭捏了兩下,這個模樣讓孫燦爛的心裡直想嘔,不過卻只能看着她在那裡表演,得,俺就當看大戲吧!
只見那韓素珍扭捏了兩下以後,擡起手指着蓋了油布的牛車說道:“趙嬸嬸,俺和俺爹送豆子來了……俺家的豆子長得都很不錯,俺幫着俺娘將豆子都果得嘣兒幹……趙嬸嬸,來,你咬咬幹,俺可以保證俺家的豆子都是曬得乾透了的。”
“素珍啊,趙嬸嬸不會驗豆子,俺家豆腐坊有專‘門’的師傅驗豆子呢……”趙嬸子並不接韓素珍巴巴捧到她面前的豆子,指了指站在一邊靜靜看戲的張來福,然後轉向韓二說道:“這樣吧,韓兄弟,雖說俺個人相信素珍說的話,你家的豆子長得好曬得幹,可是俺們還是按照豆腐坊收豆子的程序,讓張師傅驗豆子……俺家豆腐坊開‘門’收豆子,也沒有收這家不收那家的理,只要張師傅驗了過關,韓兄弟這一車子豆子俺家豆腐坊自然會收下……”
隨着趙嬸子的這油鹽不進的話,那韓二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最後也不得不讓張來福走近牛車準備驗豆。
不對啊,依孫燦爛的判斷這牛車上的豆子一定有問題,可是這韓家男人爲何又會同意張來福上前驗豆子呢,莫非是自己想得不對判斷失誤不成?
“主人,小心有詐!”突然耳邊傳來了蜂兒的聲音。
“張大爺,你先過來一下,俺這裡有點急事……”聽着蜂兒的提醒,孫燦爛想都沒想就出聲喊住了正要上前驗豆的張來福,這時張來福離那牛車尚有一丈遠。
張來福一聽孫燦爛喊他有急事,十分自然地轉身就向孫燦爛所立的地方走了過來,而這時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拉着牛車的牛突然如同得了失心瘋一般,“哞”地一聲慘叫隨即就跳將起來,牛車頓時失了平衡,一牛車的豆子頓時散落滿地。
“哎呀,哎呀,俺家的豆子,這,這是怎麼了……”站在牛車邊的韓二,眼看着張來福就要走近牛車,暗地裡拿出自家婆娘給他準備的納鞋底用的錐子,狠狠地給了那牛一錐,卻沒想到他這邊下了手,那張來福卻被個小‘女’娃子給喊了開去,如今看着散落一地的豆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總算讓張來福避開了一場人禍,孫燦爛雙目如炬,盯着韓家父‘女’的一舉一動,只見那韓家男人縮了縮手,不知往袖袋裡藏起了什麼,而那韓素珍在片刻的呆滯以後,尖着嗓子呼喊道:“爹,爹,俺家的豆子……哎呀,趙叔,趙嬸嬸,你家這院子裡到底有些什麼,怎地就驚了俺家的牛車?如今這滿地的豆子可如何是好?”
孫燦爛的心裡不得不佩服面前這個‘女’孩的急智,看來今日還真的難以善了,這韓家一心非要讓趙家背上黑鍋了。
哼,有那麼容易嗎?孫燦爛雖說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可是心裡卻感到十分惱怒,同時也覺得很是好笑,如果讓韓家以如此拙劣的手法嫁禍於趙家,那麼趙家以後在這山崗鎮還如何立足?
不行,自然不行,絕對不行!孫燦爛在心裡狠狠地想着,腦子裡開始盤算該如何揭穿韓家父母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