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我也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自己的爸爸了？”
“當然了，你一直都有爸爸，可是爸爸太忙了，現在我們就可以跟爸爸一起吃飯，你要乖乖的，不準惹爸爸生氣，不然他就會不喜歡你了，知道嗎？”
“知道了，我一定會讓爸爸喜歡我的，這樣爸爸就可以跟我們在一起了是嗎？”
“貝貝乖，沒錯，就是這樣。”
“那好，媽媽我們進去吧。”
貝貝牽着賀以晴的手，一起推開了那扇門。
陸謹言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眼中閃過驚訝，隨後而來是他一聲響亮的“爸爸。”
賀以晴鬆開手，他馬上朝着陸謹言撲過去，站在他面前，用屬於孩子的軟軟聲音說：“爸爸，你真是我的爸爸嗎？我們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吃飯呢？”
孩子天真簡單的請求，他無法拒絕，甚至那一聲聲的爸爸，也讓他心頭劇烈顫動。
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他這三十多年來，都不曾體會過的，但可惜，他是賀以晴的孩子，瞞着自己生下來的孩子，他註定不能給他想要的一切。
久久等不到他開口，貝貝用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爸爸你是不喜歡我嗎？”
賀以晴緊張的看着陸謹言：“孩子還太小，他什麼都不懂，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他從小渴望的父愛，不要在這種時候，讓他難過。”
他望了賀以晴一眼，再看看這個眉眼間跟她極爲相似的孩子，最終狠不下心來。
“沒有不喜歡你，只是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怎麼就知道我是你爸爸呢？”
“媽媽一直將你的照片帶在身邊，無論我們去什麼地方，爸爸都陪着哦，所以我一看見爸爸，就認出來了。”
陸謹言本不是這個意思，但面對孩子這樣的回答，他竟無言以對。
“爸爸你可以抱抱我嗎？”他伸出雙手，黑漆漆的小眼睛就這麼盯着陸謹言，讓他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張開雙手，將孩子抱了起來。
他露出笑容，雙手抱住陸謹言的脖子；“我好喜歡爸爸這麼抱着啊，以後那些幼兒園的小朋友就不敢嘲笑我沒有爸爸了。”
賀以晴站在跟前，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她的兒子果然爭氣。
陸謹言抱着軟萌的孩子，臉上跟動作都是僵硬的，他不敢隨便亂動，最後只能就這麼抱着孩子坐了下來。
“爸爸，放我下來吧，媽媽說吃飯的時候要自己坐着，不能讓爸爸抱着。”他一本正經的看着陸謹言說。
這個孩子，讓他的心都跟着融化了，甚至開始想，如果這是他跟瀟瀟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爸爸你怎麼都不笑呢？老師說要多笑纔好看的。”
將孩子放下來之後，他就一直盯着陸謹言看，奇怪的是竟然也不害怕，甚至跟他很親近，他看了這個孩子好久，始終沒有從他身上發現半點自己的影子。
但卻對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厭惡不起來。
無論他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將大人的過錯懲罰在一個孩子的身上，都是很無辜的。
“小孩子要笑，爸爸是大人了。”
“大人也要笑啊，爸爸我還沒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呢。”他的眼睛始終都看着陸謹言，彷彿很高興，他舉起雙手說：“我大名叫賀朝陽，小名叫貝貝，爸爸以後要跟媽媽一樣，叫我貝貝。”
“好的，貝貝。”
“貝貝乖，你想吃什麼，媽媽給你點好不好？”賀以晴見兩人相處的情形，內心愈發高興。
“媽媽點什麼貝貝都喜歡，還有爸爸喜歡的。”他指着陸謹言：“爸爸你喜歡吃什麼呢？”
他向來不苟言笑，現在突然面對一個天真孩子的問題，竟然答不上來。
賀以晴見他失神的樣子，將菜單遞過去：“貝貝，我們讓爸爸自己點好不好啊？媽媽已經點了你最喜歡吃的了。”
“好啊，爸爸你快點吧，我肚子都餓了呢。”
他低頭去，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一臉渴望的看着陸謹言。
陸謹言被他無辜的小眼神盯着，內心震撼，真的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孩子，而他現在就坐在旁邊，一口一口叫着爸爸，讓他心情十分複雜。
上菜之後，他也十分乖巧，幾乎不需要怎麼照顧，賀以晴將東西夾到碗裡去之後，他知道自己坐着安安靜靜的吃，不可否認，她將這個孩子教育得很好。
吃過飯之後，他本想跟賀以晴正式談談，但顧慮到孩子在這裡，便沒有開口。
許多話題，包括孩子的將來，歸屬權，甚至是重新做DNA檢測，但這些都不能讓他聽見。
他突然有些後悔答應賀以晴讓她帶着孩子過來，他今天之所以同意見面，是爲了解決這些事情，而不是讓自己陷入矛盾中去。
“怎麼不吃呢？這些東西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
陸謹言放下筷子：“人的口味是會變的。”
賀以晴內心不悅，臉上還在笑：“是嗎？那要麼再點一些吧，今天是我們這麼多年第一次團聚，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該高興一點吧。”
“不必了，你們吃就好，我等下還要回去。”
賀以晴也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露出無奈的笑容：“孩子你也見到了，就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陸謹言五味雜陳的笑：“你希望我說什麼？很驚訝?很開心？”
“至少他是……”賀以晴一對上孩子好奇的臉，到了喉嚨的話生生被自己嚥了下去，“改天我們聊聊吧，今天就別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
“爸爸媽媽，你們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媽媽在跟你爸爸聊天呢。”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轉移了，陸謹言也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一個小時之後，他提出要走，貝貝一下子就哭了，抓着陸謹言的手不放，一邊哭一邊問：“爸爸你不要我了嗎？爲什麼？是不是貝貝不乖，讓你生氣了呢？貝貝以後會很聽話的，爸爸你別走，別不要我跟媽媽好嗎？”
這些話絕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可以說出來的，陸謹言用冷冰冰的視線掃了賀以晴一眼。
“貝貝，爸爸還有工作，我們改天再跟爸爸一起出來好嗎？”
“不好，我要跟爸爸一起走，我們三個不是一家人嗎？爲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是跟爸爸媽媽一起住的，爲什麼我不能跟爸爸一起住，我要爸爸……嗚嗚……我要爸爸。”
陸謹言的大手被他拉着，根本無法甩開，也不忍心，那溼漉漉的眼睛，讓他內心涌上了罪惡感。
賀以晴站在旁邊，不斷的衝貝貝使眼色，他看了之後哭得更厲害，一直揪着陸謹言的手不放。
“爸爸，你真的不要貝貝嗎？貝貝不乖嗎？”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在不斷重複問着這樣的問題，讓陸謹言進退兩難，他根本不可能去跟一個孩子發脾氣，更無法傷害他。
但他必須要回去了，今晚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貝貝乖，沒有不要你，只是爸爸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你跟媽媽回去吧，好不好？”他不擅長去哄這些小孩子，尤其是還容易哭的孩子。
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他的極限，若是他再繼續糾纏，陸謹言已經不知該如何擺脫。
事實上孩子的纏人功夫遠遠出乎大人的意料，貝貝依舊抓着他的手，做出要抱的動作，他不得已，只能彎腰將孩子抱起來。
“爸爸，你別走，我不哭了，我保證很乖。”
陸謹言朝賀以晴看過去，她只是無奈聳肩，最後提出一個建議。
讓陸謹言送他們回去，她想辦法讓孩子睡覺，等他睡着之後，他們談談。
雖然知道這個辦法並不好，但他不想拒絕，如果可以一次性將孩子的問題解決了，將來就不用面臨這樣的局面，甚至他不敢保證，什麼時候紙包不住火，瀟瀟就發現了。
“不哭了，爸爸跟你們一起走。”
“真的嗎？”
孩子就是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馬上眉開眼笑。
賀以晴看着走在前面的父子兩人，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陸謹言，別怪我利用孩子來綁架你的感情，誰叫你這麼多年來，從來都不聯繫過我，甚至徹底將我遺忘，還敢跟別的女人結婚。
我得不到幸福的婚姻，得不到你，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曾經我們是多麼快樂，你對我哪怕不是愛情，可至少你從不會正眼看過別人，現在爲了那個離婚的女人做這麼多事情，憑什麼？
“媽媽，走快一點吧。”
“好。”
到了停車場，陸謹言問：“你們有沒有開車過來？”
賀以晴搖頭：“我們是打車過來的。”
她出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好，一定要想辦法讓陸謹言跟她回去，到時候，她有的是辦法制造各種可能讓人誤會的現象，只要次數頻繁，她就不相信，他跟那個女人的感情，會固若金湯。
陸謹言，看着吧，最後你們一定會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