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氣氛讓李美玉有些透不過氣來，她找了個藉口，離開了病房。他們之間的談話，當真不是自己這樣的普通人能夠扛得住的。
如果顧明源真的要計較他們過去的恩怨，他有數不盡的法子讓洛正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報過去種種仇怨。說不痛恨洛正峰，那是假的。
顧明源不是這麼虛僞的人，只是，洛正峰現在已經不需要自己出手。看到他如此落魄，顧明源能想到的只有一句因果報應。他不出手，老天都看不下去，動手懲罰他。
看他躺在牀上，動彈不得，身邊也只剩下李美玉一人照顧着，女兒不孝，再沒有半點可以得意的地方。顧明源沒有覺得多痛快，今天來，當然也不是幸災樂禍的。
洛正峰沒有好語氣，他早已習慣。對於他夾槍帶棒的話，顧明源並沒有生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如何能勾動他的情緒？
在顧明源的眼裡，洛正峰只不過是個可憐人。
再者，他也顧念雲瑤的感受。雖然那孩子也不喜歡洛正峰，可畢竟他們是父女，這是抹不掉的事實。雲瑤是個孝順孩子，洛正峰再怎麼對她，她心裡還是念及這份父女情。
自己如果對洛正峰動手了，那孩子估計會怨恨自己的。就算不表現出來，可心裡總會有一層隔閡。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是非對錯在雲瑤心裡如明鏡一般，他也不擔心雲瑤會誤會什麼。
今天來，他只是純粹地看看他。
“我想炫耀，還需要帶秦霜來這個地方嗎？洛正峰，你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他和秦霜，壓根就沒有將顧明源當過一回事。
他瞥了一眼那枚刺眼的戒指，並不相信顧明源的話。
“不是炫耀，你們來這裡，還能幹什麼？我可不信，你們會這麼好心來探望我。顧明源，我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無時無刻不盼着我痛苦，最好，死無全屍吧！你眼巴巴盼着我死，現在，老天要遂你的心願了。”
“爲什麼要盼着你死？死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有時候，或者比死了更痛苦，不是嗎？我可沒這個閒工夫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你一點都不值得我大費周章。我今天來，全是看在瑤瑤的面子上。”
他和秦霜的關係確認了，自然，也跟着秦霜一起改口，稱呼雲瑤爲瑤瑤，如此也顯得更親切一切。他很欣賞這個孩子，優秀，乖巧，很多時候做事的風範，都讓他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
她是秦霜的孩子，如今算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再說，每天和霍彥辰在一起，近朱者赤，他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現在，他也算是兒女雙全的人，這樣，他纔算是真正的人生贏家。瑤瑤又要當媽媽了，說不定，以後孩子可以叫他一聲外公，那他以前所經受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洛正峰見顧明源說起雲瑤時，活生生就是一家人，心裡別提多膈應。
“是嗎？那可我真是要對你感激涕零，幸好，雲瑤還認我這個父親。”
“大概是你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纔能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兒。洛正峰，你最好不要再讓那孩子傷心，否則，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洛正峰笑了：“你憑什麼不放過我？有什麼事，那也是我們關起門來一家人自己解決，你再好，也是外人。”他依舊不想看到顧明源太得意。
他們就是這樣，坐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和平共處。天生的仇敵，大概說的就是他們兩個。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只要瑤瑤不把我當外人，我就心滿意足了。她要替你治病，我也不會有半點意見，那孩子高興就好。”
顧明源在洛正峰面前竟擺出了一副父親對女兒萬千寵愛的姿態，這讓洛正峰如何能受得了？
無奈，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像個廢物一樣躺在病牀上。
“我和明源特地來看你，並非找你吵架。”秦霜表了態，也不希望病房裡再傳出爭吵的聲音，她不是個會趁人之危的人。
洛正峰看了秦霜一眼，他還記得秦霜上次主動找他是爲了什麼。這兩個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他不信，他們會這麼好心，單純來探望自己。
“你們人都來了，有所求，那不如只說。我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和你們周旋！”他看向了秦霜：“如果，你還是想來問我關於上次的問題，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的答案還是一樣的。反正不都離婚了嗎？顧明源那麼愛你，失而復得，也不會在乎我和你之間有過去的。”
秦霜握緊了拳頭，她根本沒有想過提起此事，洛正峰偏要當着顧明源的面說。她可以若無其事，可她不保證顧明源心裡會不會有刺。
她和洛正峰的婚姻，就像深埋在心頭的斷刺，很細小，乍看之下沒有問題，可它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讓你隱隱作痛。
秦霜皺緊了眉頭，看到洛正峰略顯病態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他還是這個樣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他現在遮陽。
顧明源知道她在意什麼，握緊了她的手。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今天來，就是特地謝謝你，送給我一個這麼優秀又乖巧的女兒。誰還沒眼瞎遇到過幾個渣的，當年是我不對在先，秦霜和我這麼多年的情分在，她也不會拘泥於這些細節上。”
秦霜釋然，頓時明白了洛正峰的真正用意，他都現在這樣了，還是不能安分。
她淡淡一笑：“當然！我們都一把年紀了，現在年輕男女都不在乎的東西，我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明源，你說對嗎？”
顧明源點了點頭，之前他還擔心，洛正峰會病來如山倒，現在看他還有這樣的小心思，顧明源知道，是他多慮了。
有些話他本來不想說，現在看來，是洛正峰逼他做個壞人。
“你們感情有多好，不用特地來告訴我。”
“我們關心你的病情，你自己非要用這種方式交流，豈能怪我們兩個。對了，認識這麼久，還是告訴你一聲，過幾天，我和秦霜要正式去公證結婚了。託你的福，我們等到了今天，總算等到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