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 自欺欺人

面對郭舒雲的咄咄逼人,林曉曉可以忍讓,可讓她面對欺騙自己的父親,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因爲一開始就是不同的,過舒雲對她來說,始終只是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婆婆,她們從未有過情感的交集,可是父親卻不同,他從小就給了自己無盡的寵愛,更是自己安心信賴依靠的人,隨意在面對他的傷害時,她才做不到原諒,更做不到坦然。

現在一切真相都已經解開,不管林曉曉能不能接受,她都必須要去面對,抽泣聲慢慢停下,眼淚卻始終都無法停歇,失魂落魄的走出林家大門,林曉曉第一次覺得這麼孤單無助,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哪裡纔是她真正的歸宿。

林曉曉走了,林爸痛苦的抱着腦袋坐在沙發上,該來終究還是來了,曉曉現在一定是恨自己這個父親的吧,是自己把她的人生變得如此混亂,雖然自己留住了她的生命,卻剝奪了她幸福的權利,這樣做真的對嗎?

林曉曉走後不久,林媽和劉彤就買菜回來了,看到獨自在家的林爸疑惑起來,然而,林爸卻什麼也沒說,起身回到房間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無論別人怎麼叫都不給予迴應,更不開門開門出來。

這樣的林爸是林家人從來沒見過的,誰也不知道發生看了什麼事,唯一確定的是林爸現在樣子一定和林曉曉有關,可無論林媽和劉彤怎麼撥打林曉曉的電話,都顯示在關機狀態,打家裡的座機也沒人接。

面對父女倆這樣的反常舉動,林媽不得不叫回了自己的兒子,期望林曉金能說服林爸出門,告訴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爸躲在屋子裡想了一下午,最終還是走出了房門,然而,他出來後的第一舉動並不是告訴大家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是給葉敬誠打了電話,並把他叫來了家裡。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葉敬誠,林爸突然起身向他慎重的鞠了一躬,然後當着衆人的面說到:“今天我叫你來這裡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大家,而我向你鞠躬是爲了表示我的歉意,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和曉曉。”

“爸...”

“曉金,你不必勸我了,既然曉曉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那麼,我們葉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今天我會和你們說清楚當年的事情經過。”

看到父親這樣說,林曉金立刻明白了父親想要說什麼,剛想開口阻止便被林爸給制止,只好無奈的收回想要勸阻的話。

“葉敬誠,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們家曉曉的不離不棄,我希望你聽完我說的事情以後,依然可以堅持你的初心,一心一對對曉曉好,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不怪你,更不會阻止你們離婚。”

“爸,請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曉曉離婚的。”

聽到葉敬誠如此肯定的話,林爸低下頭安心的閉上眼睛,沉澱了很久後,這才擡起頭看着衆人說到:“今天我要說的事,必須從四年前曉曉住院說起,那時曉曉和在和韓俊交往,可韓俊的爸爸一直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韓俊爲此和家裡鬧翻,也從家裡搬了出來,我們原本以爲韓家人最後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可直到曉曉生病住院那天,我才真正明白,韓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爲此韓百雄開始打壓我們,讓我和曉金都丟了工作,並且也沒有其他公司再敢錄用我們,甚至讓醫院不再爲曉曉治療,只要韓百雄能做的他都做了。曉曉的病情葉因此漸漸惡化起來,我們最終沒有辦法,只能去求韓家,然而...”

說到這裡,林爸停頓了下來,臉上充滿了屈辱與無奈,就彷彿當年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一樣,讓他回想起來都屈辱不堪,曾經的他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可爲了讓女兒活下去,他把自己尊嚴踩在腳下,搖尾乞憐的跪在韓百雄面前,只祈求他放林曉曉一條生路,讓女兒可以繼續活下去。

看着眼前父親的痛苦,林曉金再也聽不下去,摔門走了出去,坐在樓梯間一根有一根的抽着煙,當年的事情是他親眼見證的,父親當時有多卑微,那麼他現在就有多痛苦,他無時無刻不恨韓家的人,是他們毀了曉曉的人生,毀了父親的驕傲。

夜色將近,林爸的故事葉已經講完,只是這卻是一個真實發生過的故事,聽完後每一個人都沉默了,同樣恨意的種子葉在生根發芽。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後,林爸起身走回了房間,坐在窗前看着漸漸變黑的夜空,藏了四年的心事,今天終於說了出來,原來真的比想象中輕鬆了很多,可心卻落寞起來,曉曉,你會原諒爸爸嗎?

在葉敬誠離開後,林媽無聲的推開了房門,看着林爸坐在窗前的估計背影,眼淚也無聲的落了下來,她一直都知道當年的事情,她也知道林爸心裡揹負了太多,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林爸的痛苦,這幾年來,她一直都看着林爸自責內疚,看着他爲女兒傷神操心,她從來就沒有怪過他,她相信曉曉葉不會責怪這樣疼愛她的父親。

也許,今晚註定是一個悲傷的夜晚,林家被往日的憂傷所籠罩着,而林曉曉又何嘗好過一分呢。

從哥哥家離開後,她便來到了她曾經上學的高中學校,這裡有她的青春年少時光,有她的青澀暗戀,她和韓俊也是在這裡開始。三年的暗戀,兩年的交往,三年的分離,她和韓俊最終還是沒能走在一起,也許一開始他們就註定了不會在一起,就算沒有葉敬誠的出現,他們一樣還是會分開的吧!

粗壯的楓樹,綠色的枝葉投下一大片陰影,林曉曉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盡情的回想着往日和韓俊在這裡發生的一切,眼淚也同樣一直沒有停歇,回想的越多,心裡的痛也就越多,她很想去質問,韓俊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或者說他也參與了這一切,但她卻始終沒有勇氣,就像她當初沒有勇氣問他離開的原因一樣。

在感情這一方面,林曉曉一直都是懦弱的,她面對感情不坦率也不勇敢。

太陽西下,一片翠綠的樹葉低落在她有些麻木的雙腿之上,在這裡坐了一下午,林曉曉漸漸平靜了下來,其實當初發生的一切都不應該怪任何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不量力愛上不該愛的人,一切後果理應她自己承擔,只是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重了一些,葉敬誠又是何其的無辜。

拾起腿上那片翠綠的楓葉,它是那麼清脆旺盛,卻等不到秋季的到來,便從樹上跌落了下來,結束了它短暫的生命,就像她和韓俊那無疾而終的愛情一樣,剛剛開始便已經落下,明明是炙熱的盛夏,感情卻進入嚴寒的冬天,就算春天到來,也依舊不會甦醒,因爲樹木已經發芽長出了新的枝葉,早已忘記那片早早落下的翠綠。

看着手裡的楓葉,如果生命真的可以重新來過,那麼,林曉曉希望自己從不曾遇見韓俊,更不會爲了那一抹無意間的笑顏駐足停留,他們也不曾相愛過,自己依舊是哪個期待愛情的女孩,憧憬着未來。

可惜這一切都是假設,事情不會重新來過,發生過的一切都不可能改變,就像手中的樹葉一樣,落下就是落下了,即使它再怎麼清脆旺盛,它也無法回到樹梢上去,更等不到秋季的到來,去綻放它更加精彩的一幕。

扔掉手中的樹葉,林曉曉起身沿着林間小道一步步向街上走去,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的,她逃不掉葉躲不開,那麼就讓她勇敢一次,因爲她不想去恨任何人,更不想去傷害自己的父親。

離開林家以後,葉敬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家,回去後又該如何去面對林曉曉,即使他再怎麼愛她,可她的過去他不曾參與過,更無權去插手過問,有些無所適從有些茫然,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的曉曉不悲傷呢。

車子在一間酒吧門前停下,看着酒吧醒目的招牌,葉敬誠思索着要不要走進去,然而,一個讓他做夢都想忘記的身影卻浮現在腦海中,酒這種東西是可以讓人得到一時的麻痹,可帶來的副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如果世間真有後悔藥可以吃,他真的希望那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後悔藥,有些事發生了一次就足夠自己記住一生,發動車子離開了酒吧,葉敬誠最終還是決定回家,他想酒這種東西,他以後都不想再碰,人生錯一次就夠了,他決不允許自己錯第二次。

當葉敬誠回到家裡時,林曉曉已經像往常一樣在做晚飯,依舊柔和的對他歡笑,可他的心卻因她的笑容變得更加苦澀,苦的就像黃連一樣難以下嚥。

他們誰也沒說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像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一樣,可同樣他們都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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