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葉的,你還想往哪裡跑?”
葉玲正想要去追顧錦城的時候,張桂鳳的聲音像是喇叭似的響在了她的身後。
她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轉身看向張桂鳳道:“你還想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情鬧大了,會影響你女兒的前途和將來嗎?”
“哼,明明是你們理虧,居然還這麼趾高氣揚的!”張桂鳳冷笑着說道,“以爲我們鄉下人都是沒名沒姓的,好欺負嗎?要是我家男人在,也容不得你們猖狂到今天!你當然希望這件事情不了了之,我就是要鬧得所有人知道!你家兒子,差點逼死我的寶貝女兒!”
葉玲嘆了口氣,只能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柳茹,指責道:“我可以不和你的媽媽計較,但是你也是讀過書的,也是軍營裡的老人了,怎麼能做出這麼不折手段的事情?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嗎?”
柳茹越發低沉着腦袋,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
張桂鳳立刻護着女兒,拉着她往自己身後塞,挺起胸膛低吼道:“她是我的女兒,你憑什麼用這種責難的語氣質問我的女兒?她是讀過書,她是軍營裡的老人,可是她更是我的女兒,更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在這裡,我是她的上級,我有權這樣說話!”葉玲氣勢逼人的說道,“如果你們想好好解決這件事情的話,你們最好先冷靜的想清楚,不要到時候連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燥熱的悶風吹過,葉玲不滿又失望的瞪了柳茹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張桂鳳瞅着葉玲筆挺的背影,不屑地說道:“切,軍人就了不起啊?”
“媽,夠了。”
柳茹拽着張桂鳳的衣袖,忽然擡起頭來,臉上的淚痕全乾,靈動深邃的眸子撲閃着得意和沾沾自喜的神色。彷彿是隱藏在黑暗裡的枯萎藤蔓,終於一點一點,張開了潮溼的觸角,朝光明的殿堂蔓延。
張桂鳳聞言立刻轉過身來,一改剛纔鐵青像沼澤的臉色,忽然笑如搖曳在春風裡的鮮花,聲音也變得格外的輕快,“女兒,怎麼樣?你媽媽我演得好吧?”
“噓!”
柳茹在嘴脣間豎起了食指,左右環顧無人後,立刻拉着張桂鳳出了辦公樓,隱在一處僻靜的角落裡,才深喘了幾口氣,皺眉衝張桂鳳道:“剛纔那句話要是被人聽見了怎麼辦?你女兒在軍營裡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你還想讓外人知道你女兒沒人要,用自殺的方式博取同情嗎?”
“哦!”張桂鳳立刻雙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嚴嚴實實的,連氣都不敢喘。
柳茹嘆了口氣,揚了揚手,道:“好了好了!現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主要是你媽我太激動了!”張桂鳳鬆了手笑道,“沒在咱們村的村委會表演了,一直覺得心裡癢癢,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連你的上級也被騙了!看來你媽啊,還是寶刀未老,演技出衆啊!”
柳茹沒有把張桂鳳的話聽進去,她卻依舊還在滔滔不絕的嘮叨往事。
柳茹皺起了眉頭,心裡卻盤算着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如果不是昨晚張桂鳳告訴她顧錦城和自己的婚約,今天她也不會想到這一招。
“蘇流年,你讓我成爲了軍營裡最大的笑話,那麼我也不會讓你的生活好過!”
張桂鳳聽見柳茹自言自語着,上前問道:“女兒,你在說什麼呢?”
“媽,我還要你幫我一個忙……”
說着,柳茹壓低了聲音,附耳在張桂鳳的耳邊一陣低語。
樹葉婆娑,在她二人的身上灑下了厚重如墨般的黑影。
顧錦城出了辦公樓之後,小跑着朝回趕去,一心都牽掛着蘇流年。
好不容易纔剛剛和好的他們,他不願意再因爲這些事情而干擾他們。
“急着回去解釋嗎?”
顧錦城並沒有注意到路邊的大樹下站着一個人,當那人突然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腳步驟然一頓,茫然又僵硬的回身看去。因爲這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傑森?你不是已經……”
“回去了?回去了,怎麼能知道你的風流史呢?”
雙手抱肩,蜷曲着單腿向後依靠着大樹的傑森走出了樹蔭,滿臉不屑的冷笑。
顧錦城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抿着雙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我沒有聽的必要。”
“是,你的確不需要聽我的解釋!”顧錦城立刻揚起了眉梢,“可是你在這裡做什麼?流年知道你還沒有回去嗎?”
傑森取下了掛在領口的墨鏡,手裡玩弄着笑道:“我在考慮,我是不是也適合當一個軍人。不過看了一圈下來,我發現自己根本不適合。因爲,他們竟然會讓你這種三心二意又始亂終棄的人成爲少校!哦,抱歉,老姐說過,不能用始亂終棄形容你。不過,你既然早已經有婚約了,我不知道老姐是不是還這樣認爲的。”
顧錦城咬了咬牙,低沉着說道:“你一定要對我充滿敵意嗎?”
“你一定要辜負我姐嗎?”
“我沒有!”顧錦城突然擡高了音量,低吼道,“我不知道和柳茹的婚約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更不知道你所謂的辜負又是怎麼一回事!在我心中,現在和將來只有你姐姐一個人!”
傑森冷笑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只有我姐這樣的傻女人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當初的薛雲陽,現在的顧錦城,我一次次的相信你們,把老姐的終生幸福交到你們的手上,可是結果呢?你們哪一個能陪我姐走到最後?”
“你現在又憑什麼妄下定論?這是我和流年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
“既然給不了幸福,我也不想我姐最後傷心欲絕,所以,你最好放手吧!”
顧錦城的腦袋嗡的一聲響,頓時一片空白,盯着傑森的臉竟然像是石化了一般。傑森頷首戴上了墨鏡,棱角分明的五官在跳躍的陽光下,更顯冷峻與帥氣。
他逼近顧錦城,嘲諷道:“我會一直留在這裡,阻止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姐!如果你覺得我留下來威脅到你,你可以告訴我姐,讓她趕我走,那更能說明你對自己根本沒有信心!憑什麼妄下定論?那我們走着瞧,你敢嗎?”
傑森冷哼了一聲,沒有等顧錦城回話,已經撞開了他的肩膀,揚長而去。
等顧錦城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風中呆立了良久。
傑森雙手插在褲兜裡,轉過一個彎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他看向眼前這個人,完全陌生,問道:“你認識我嗎?”
“我們共同認識顧錦城和蘇流年,就可以了。”
“你是誰?”
“蕭翊帆,這裡的少校。”
傑森摘下了墨鏡,撇着嘴,冷笑道:“你想要怎麼樣?”
蕭翊帆聳了聳肩,道:“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想說,你剛纔和顧錦城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然後呢?”
“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難道只有你一個人才能給蘇流年幸福嗎?”
“你是來幫顧錦城說話的?”
“不是。”蕭翊帆果斷的否認了。
“那你喜歡我姐?”
蕭翊帆驟然一頓,一顆心突然狂跳不已,竟然無話可答。
傑森立刻笑道:“我之前一直都以爲軍區是一個很枯燥的地方,看來我想錯了,這裡因爲封閉和平淡,戲碼比外面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啊!看來我留下是對的。蕭翊帆,對嗎?我記住你了!”
傑森有意咬重了尾音,嘴角上揚出完美的弧度,從蕭翊帆的身邊走過。
“你姐遲早都會嫁人的!”蕭翊帆突然吼道,“你想因爲你一個人,而耽誤了她的一生嗎?”
傑森的嘴角一顫,可是腳下不停,越發加速的離開了。
蕭翊帆望着他的背影,還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
碰巧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來電人是柳茹。
他猶豫了很久,掛斷了電話。
可是他剛剛將電話揣回兜裡,電話又吱吱呀呀起來,還是柳茹打來的電話。
蕭翊帆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接通了,可是他並沒有說話。
“怎麼半天才接我的電話啊?”柳茹的聲音格外的嬌媚,毫無異常。
蕭翊帆卻沉重地回道:“你還給我打電話?”
“當然了,你是保護我的騎士,不是嗎?”
“有了王子,騎士算什麼?”
“你生氣了啊?對不起啊,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們出去喝點東西吧!”
“我沒空,你約顧錦城吧!”
說着,蕭翊帆“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話,踩着腳下的落葉,清脆作響。
一番折騰後,顧錦城終於回到了宿舍。
他站在鐵門外,手裡握着鑰匙,卻遲遲沒有開門。
他在猶豫,在彷徨,也在畏懼。
感情有時候脆弱的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白紙,經不起任何打擊就會碎裂。
顧錦城還在沉思中,鐵門卻突然豁然大開。
蘇流年詫異的對上了顧錦城的眸子,迷茫的眨着眼睛,道:“你怎麼不進來?”
“我……我正要開門……”
顧錦城揮了揮手中的鑰匙,蘇流年將準備扔在樓下垃圾桶的垃圾放在了門口,就在顧錦城的身後關上了門。她關心地問道:“軍長有沒有處罰你?柳茹現在好了嗎?”
“她沒事的。”顧錦城抿着嘴說着,卻始終以背影相對蘇流年。
蘇流年悄然走上前去,從他身後摟住了他的腰,顧錦城的身子禁不住的一顫。
“如果你是在想怎麼向我解釋的話,那麼你就什麼話都不要說。”蘇流年越發抱緊了顧錦城,側臉依靠在他寬厚的後背上,“我們經歷了太多,現在只要一個擁抱,已經足夠了。”
“流年……”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誤會。”
顧錦城的手握住了蘇流年的手背,猛地轉身,緩緩捧住了她的臉,“婚約,我並不知情。相信我,我一定會……”
“噓。”蘇流年用食指擋住了他的脣,道,“我不需要你解釋,也不需要你的許諾,原諒我的自私,這份心我請你放在心裡,像紅酒一樣慢慢沉澱,你就會知道,你有多麼的愛我!”
顧錦城忍不住的眸子一顫,滾燙的一個吻立刻含住了蘇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