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一路上都想着司令找自己會是什麼事,她對柳茹所說的,事情會有轉機,也只是葉玲安慰柳茹的話而已。葉玲很清楚,司令不是一個剛剛做了決定,轉眼立刻就推翻的人。那麼,這個時候,他突然找自己,又是爲了什麼?
她站在辦公室外,遠遠地就聽見了裡面傳出來的笑聲。
葉玲怔了怔,司令在她心目中素來都是不苟言笑的,能讓他笑得這麼開心的人,葉玲從未遇見過。她微微皺了皺眉,擡手輕叩了叩門,司令沉厚的聲音立刻響起,“進來。”
“司令。”
葉玲剛剛推開門,目光從司令的臉上,驟然落在了不遠處蘇流年的身上。
她立刻愣住了,辦公室裡的確沒有別人了,司令樂呵呵的原因,是因爲蘇流年?葉玲茫然的合上了身後的門,筆挺的走上前去,向司令行了行軍禮,道:“司令,找我有事?”
司令隨手指了指,淺笑道:“坐吧,就是說說閒話,嘮叨家常而已。”
葉玲忍不住的揚了揚眉梢,一臉的詫異不解,什麼叫作,閒話,和家事?
“伯母好!”蘇流年說着,已經泡好了一杯茶,淺笑着遞了過來。
葉玲看了她一眼,反倒她像是這裡的主人似的。
司令也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示意着葉玲,一同坐在了沙發上。
“流年,你也過來坐。”司令說着扭頭看向葉玲,道,“流年是我鐵哥們的女兒,從小,我就很喜歡她。沒想到,她現在成了你的兒媳,所以我就想來找你說說家常而已。錦城現在去軍長辦公室了,一會兒就過來。晚上,也一起吃頓飯吧?”
司令看向蘇流年,蘇流年淺笑向葉玲頷首,笑道:“我是晚輩,自然聽長輩的。”
司令又扭頭看向葉玲,問道:“晚上應該有空吧?”
葉玲回過神來,點頭道:“是,就一起吃頓便飯吧!”
司令歡喜的點了點頭,又和蘇流年說起了當年他和蘇雄的事情。
葉玲對蘇家並不瞭解,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蘇流年原來和司令還有這一層關係。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司令會這麼快的決定讓蘇流年頂替柳茹。眼下看來,想要司令收回成命,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可是,嫁衣就不能這樣白白替別人做了啊!尤其,對方還是蘇流年!
葉玲心裡不悅的擡起頭來,目光死死的鎖定在蘇流年的臉上。
她笑得越是開心,越是真誠,在葉玲的眼裡,越是恨得牙癢癢!
“不過,我聽說錦城和柳茹,是定過娃娃親的?”司令問道。
蘇流年勉強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哦?”司令看向葉玲,問道,“我聽說軍長給了你們時間去解決,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柳茹那邊,還是不肯放手嗎?”
這纔是你叫我來的目的吧?蘇流年真是一點都不浪費機會,剛剛攀上關係,這麼快就利用上了?
葉玲默默在心裡想着,卻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回道:“柳茹的媽媽突然回老家了,所以我還沒有正式和她媽媽談過。不過按照柳茹的意思,她的確是很喜歡錦城的,而且他們的婚約在先,又是我們父母親口答應的,所以想要駁了柳茹一家,我也實在不好開口。”
司令皺了皺眉,道:“這原本就是你們父母的不對,都什麼年代了,還不顧自家兒女的感受定什麼娃娃親?既然都定了娃娃親,爲什麼又拖到現在才告訴錦城?流年怎麼辦?你不好駁了柳茹一家,就好駁了流年嗎?你是看她沒有父母在背後撐腰,好欺負嗎?葉玲啊,我待流年可是像親生女兒一樣!如果你不喜歡她當你的兒媳,我的兒子可還是單身啊!”
司令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葉玲原本心思就重,怎麼會聽不明白?
蘇流年見葉玲的臉色尷尬,立刻圓場道:“謝謝司令這麼的擡舉我,雖然我做不成司令的兒媳,但是做司令的乾女兒,卻是可以的啊!”
“你這麼說,可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不許後悔哦!”司令又笑了起來。
蘇流年連忙說道:“怎麼會後悔呢?小時候爸爸就有這個意思,不是嗎?”
司令的話頭,立刻又被蘇流年帶回了過去。
尷尬的氛圍是化解了不少,但是葉玲一顆緊張和氣惱的心,卻沒有得到平靜。
她狠狠的瞪了蘇流年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片刻之後,司令的副官進來說十分鐘之後要開會,司令立刻打住了話頭。
蘇流年和葉玲也紛紛起身,準備離開了。
“開完會之後,我會和你們聯繫的,餐廳也由我去訂。”司令笑道。
蘇流年應了聲“好”,就跟着副官一塊出去了。
葉玲行了一個軍禮,退出去的時候卻被司令叫住了。她緩緩回過身來看向司令,司令一面整理着文件,一面語重心長地說道:“葉玲啊,流年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沒有父母也能走到今天,不改初心,這是你們顧家之福啊!至於柳茹一家,如果你認爲不好說話,就由我去說。我是柳茹的上級,也是流年的半個家人,也有這個資格。”
“司令,你的確是柳茹的上級,也是蘇流年的半個家人,可是這樣的身份,難道你就不覺得是以強凌弱,逼迫柳茹一家人放手嗎?我知道司令沒這個意思,但是人言可畏!顧家和蘇家的婚事成不成,也不是司令說了算的。我心中認定了柳茹,哪怕司令要用強權鎮壓,我也絕對不會鬆口!”
說完,葉玲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司令茫然的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葉玲出了辦公樓後,這才發現蘇流年一直在外面瞪着她。
她皺了皺眉,想要裝作沒有看見,徑直從蘇流年的身邊走過。
“伯母。”蘇流年不卑不亢的喊住了葉玲,道,“司令剛纔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是嗎?”葉玲譏諷着看向她,道,“難道不是你告訴的司令,唆使他這樣做的嗎?如果我不生氣,如果我不被打壓,你的計劃,不就失敗了嗎?”
蘇流年皺了皺眉,道:“伯母,你誤會我了!”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和錦城之間的事,我絕對不會承認!”葉玲咬牙切齒的朝前一大步,氣勢洶洶的逼近蘇流年。
蘇流年無所畏懼,微微昂起頭,道:“伯母,我尊敬你,所以想要得到你的祝福;我尊敬你,所以想要修復你和錦城之間的關係。但是,這一切並不代表我和錦城的事,一定要得到你的承認纔能有進展。畢竟,感情的事情,是誰都不能控制的。我想要得到伯母的承認和祝福,是因爲我想未來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支離破碎的生活,我,和錦城,都已經過得麻木了。難道,伯母的心就不累?伯母就不想回家團聚嗎?”
葉玲的心沒來由的一顫,嘴角抽搐着,良久才說道:“麻木?既然已經麻木了,那再過後半輩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不是嗎?”
說完,葉玲沒有給蘇流年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徑直擦過她的肩頭離開了。
蘇流年呆滯的站立於秋風中,紛紛揚揚的落葉輕輕沾在她的肩頭上。
“她的脾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蕭翊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站在蘇流年的身後,看着她肩上的落葉,緩緩地說道,“她認定的,不認定的,在她心中永不會改變的。這麼多人裡面,我見過唯一一個能壓住她脾氣的人,只有顧錦城的奶奶了。或許這就是微妙的婆媳關係吧!連司令,她也是有什麼說什麼,甚至頂撞和訓斥,也是有過的事情。爲此,她一度受到很多處罰和警告。”
“可是,我不懂,爲什麼她認定的人,不是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蕭翊帆雙手搭在蘇流年的肩頭上,道:“你做得最錯的事情,是想要得到她的認定。你是顧錦城的未婚妻,你只需要得到顧錦城一個人的認定!因爲只要他心裡有你,任憑什麼人,都不能將你們分開。”
蘇流年轉過身來,淺笑着對上了蕭翊帆的眼眸,良久,才笑道:“謝謝你。”
“其實你早就明白了。”蕭翊帆鬆開了她,雙手插在褲兜裡,笑道,“因爲剛纔你的那番話,已經很清楚的向葉玲說明白了。想起當初你第一次見到葉玲時候的那種戰戰兢兢,現在的你,已經完全不同了。不過,當初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獨自一人來見葉玲的。媳婦不總是害怕和婆婆在一起的嗎?”
蘇流年抿嘴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是一時衝動吧。”
“也或許,是你蘇流年與衆不同的地方。”蕭翊帆笑道。
蘇流年聳了聳肩,笑道:“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就勉強接受吧!其實,和伯母說明白之後,我自己的心也輕鬆了不少。不管她認定的是柳茹還是我,只要錦城還在我身邊,還一如既往的愛我,那麼我就心滿意足了。”
蕭翊帆點了點頭,道:“聽說你代替柳茹出演芭蕾舞劇的主角?我很期待的哦!”
“你,不覺得我是故意搶了柳茹的鳳頭嗎?很多人,都這樣想的。”
“完全沒這個心思。你就算不搶,也佔足了風頭。”蕭翊帆笑道,“其實,我很感謝你在這個時候迎難而上。因爲我實在不想,柳茹爲了這場演出,不顧腳傷一定要登臺。小王告訴我,如果柳茹一定要跳的話,匯演會失敗不說,柳茹也有可能一輩子沒法再跳舞了。”
蘇流年看着蕭翊帆深邃又悲涼的眸子,道:“你既然這麼擔心她……”
“我只是習慣了。愛情中的習慣,是一種毒藥,會讓人上癮的。”蕭翊帆收回目光笑了笑,“期待你的演出,好好加油!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做你自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