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年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淺笑着握着顧錦城的手。
“我真傻,明明知道那幫女人詭計多端,還要把你往火坑裡面推!我不相信這是意外,一定是薛副團長暗地裡算計你的!流年,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司令查清楚的!”
“司令已經很清楚了,而且我真的沒事!不信的話,你自己看……”
說着,蘇流年徑直坐起了身子,在顧錦城的身邊走來走去。顧錦城瞠目結舌的把蘇流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番,一時半會愣是沒有回過神來,茫然地說道:“你……你真的沒事?”
蘇流年淺笑着又在原地轉個圈,道:“你看吧!我說了我很好,不是嗎?”
“那……那你……”
蘇流年壓低了聲音,有意看了眼檢查室的門,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想要暗算我,所以我故意中計,這樣一來,她們就會掉以輕心,以爲明天我一定上不了臺,反而也能讓我平平安安的過到明天。”
顧錦城恍然大悟,卻又不悅的說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她們針對你,爲什麼你不告訴我?剛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就是怕你擔心我,才一直沒有告訴你的啊!”蘇流年撒嬌着摟住了顧錦城,在他的側臉上輕輕一啄,顧錦城才勉強笑了笑。
“你說司令和政委也都知道了?”
蘇流年點了點頭,道:“剛纔他們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讓他們不用擔心,明天我一定能上臺的。但是爲了讓陷害我的人信以爲真,所以讓他們佯裝我傷得很重的樣子,找伯母商量明天的對策,這樣一來,應該不會有人再懷疑我的了。”
“一場演出,居然這麼麻煩!”顧錦城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說道,“那你告訴我,背後陷害你的人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蘇流年搖了搖頭,微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是我一貫的作風。再說了,明天上臺的人還是我,我也沒什麼損失。反而是她們,今天白費了一番功夫,結果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對她們的心理打擊也已經足夠了。”
顧錦城皺了皺眉,蘇流年沒有說出那人的名字,他也沒有追問,但是他不是傻子,什麼人這麼想要對付蘇流年,他的心裡自然還是有數的。顧錦城抱緊了蘇流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沒事就好。”
剩下的,都等到秋後再算賬吧!
顧錦城的眸子銳利了幾分,抱着蘇流年,靜默無語。
當晚,柳茹召集所有參演歌劇的人在練功房裡排練。現在衆人都知道蘇流年受傷,芭蕾舞劇要換成歌劇的消息,所以他們都格外的興奮。誰也沒有想到,會在正式表演的前一天出這樣的岔子,昨天他們都還沉浸在失望當中,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我說過的,峰迴路轉,我們一定會登上舞臺的,不是嗎?”
柳茹面對着剛剛排練完的衆人,眉開眼笑,根本合不攏嘴。
“對了,柳團長,既然能在我們歌劇中融入團長在輪椅上手舞的情節,那爲什麼不能在芭蕾舞劇中也融入團長的手舞呢?”一個女兵突然問道。
柳茹輕蔑的一笑,這個時候,還給她講什麼芭蕾舞劇?
另一個女兵回道:“我說你傻啊!你見過坐在輪椅上的天鵝嗎?芭蕾舞要是沒有足尖旋轉,那還能叫芭蕾舞嗎?我覺得團長的心思沒有放在芭蕾舞劇上,是很明智的,你瞧瞧,現在哪裡還有什麼芭蕾舞劇?要不然,豈不是也白白浪費了我們團長的心血嗎?”
“就是說啊!原本蘇流年頂替團長後,就糟蹋了團長之前編排好的芭蕾舞劇,現在,更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毀了!團長的腳傷又不是好不了了,等下一次演出的時候,我們團長技壓羣雄,真正的秀一把,那纔是讓人眼前一亮!”
“說得對!說得對!”
女兵們三五成羣的嚼着耳朵根子,她們恭維的話像是一場及時雨,讓柳茹心中那朵自滿又浮躁的罌粟花,變得更加的膨大,更加的,無人能夠控制。
次日天亮,柳茹在病房裡起了個大早,準確來說,她一晚上根本就沒怎麼睡,因爲她實在是太興奮了!一種難以言明的亢奮,讓她早早的就洗漱打扮妥當,她準備再去正式表演的禮堂,找葉玲做最後的燈光音響和服裝道具的確認。
“今天起得這麼早啊?”
護士攙扶着柳茹下樓,柳茹滿心歡喜地迴應道:“因爲今天是大日子啊!”
護士淺笑着說了聲祝賀演出成功,柳茹點着頭,已經坐在了輪椅上。
“等等。”護士想要推柳茹出去的時候,卻被她喊住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我想再去看看蘇流年,她還好嗎?”
“應該還沒醒,我剛剛去看過,那我先忙去了。”
“好。”
柳茹淺笑着點了點頭,自己轉着輪椅的輪子停在了蘇流年的病房外。
門是敞開着的,有一個護士在裡面忙碌着。
柳茹並沒有直接進去,因爲帷幔是敞開着,她從那個護士的身邊看過去,就能看見還在熟睡中的蘇流年。因爲護士擋住了蘇流年的腳,所以柳茹也看不出她到底傷得如何。反正柳茹一點都不關心她的傷,只要蘇流年今天上不了舞臺,柳茹已經覺得足夠了。
於是,她終於落下了心裡最後一塊大石頭,坐着輪椅,興奮地朝禮堂去了。
剛剛扶着柳茹下樓的那個護士,一直確定柳茹消失在了醫務室外的小徑上,才轉身小跑着進了蘇流年的病房,道:“她已經走了,沒問題了。”
蘇流年立刻睜開了眼,而剛纔一直扮作護士的人,其實是劉菲菲。
“按照計劃行動!”
劉菲菲點了點頭,立刻從病牀底下抽出了一個大包,裡面是兩套軍裝。
蘇流年和劉菲菲各自換上了一套,劉菲菲幫着蘇流年整理着,一面笑道:“還第一次看見你穿軍裝的樣子,居然還是這麼的好看!更有精神了,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美又加了陽剛的感覺。”
“我以前初中是少年軍校基地,只在那個時候穿過軍裝。”蘇流年對着鏡子照了照,笑道,“怎麼樣?應該不會一眼就認出我來吧?”
“等等……”劉菲菲又給蘇流年戴上了軍帽,有意把帽檐往下扣了扣,道,“你的氣質和樣貌都很出衆,這樣或許還要好點。”
蘇流年點了點頭,和劉菲菲兩人不緊不慢的出了醫務室,像是平常操練完的女兵一樣。顧錦城原本想要來接蘇流年的,但是她覺得顧錦城一來,她整個人都會暴露的,所以只讓了劉菲菲來幫自己,而留下小雯提前去禮堂確認演出的細節。
沉浸在自己自以爲是的聰明裡,柳茹始終毫不知情,她嘴裡哼着小調,看見眼前蕭索的秋景竟然也倍覺歡愉。現在在她心目中,蘇流年就像是這一片一片堆積在地上,等待清潔工人把它們扔進垃圾桶裡的落葉一樣,沒有人會在意,更沒有人需要。
蘇流年已經沒有價值了,她柳茹,纔是笑到最後的勝利者!
想着想着,柳茹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笑聲裡盪漾起伏的是得意和莫名的驕傲。
“柳團長!柳團長!”一個女兵追在柳茹的身後,拼命的喊着。
柳茹趕緊停了下來,轉過輪椅的頭,那個女兵正好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
“司令……司令讓我帶你去辦公室……”
“現在?可是我還要去禮堂確認文藝匯演的細節呢。”
“司令的命令,讓團長現在就趕過去!說……說是關於匯演,有很要緊的事情!”
柳茹皺了皺眉,道:“老團長呢?”
“因爲老團長是負責這次匯演的總導演,所以……所以一大早的就趕去禮堂了,司令說,現在讓老團長趕過去,怕是影響禮堂那邊。”
看樣子,的確是很要緊的事。
柳茹在心裡默默思量了片刻,禮堂那邊有葉玲在,問題不大,還是先解決司令這邊說的大問題好。柳茹立刻應了下來,女兵推着輪椅,急急忙忙地朝綜合辦公樓趕去。
司令的辦公室在八樓,女兵扶着柳茹進了司令辦公室的時候,司令並不在,只有司令一直很倚重的副官坐着等柳茹。副官起身,示意女兵退下了。
柳茹環顧四周,着急地問道:“司令這麼着急的叫我過來,匯演是有什麼問題嗎?”
副官點了點頭,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道:“是!的確是出了很大的問題。現在司令還在想其他的方法解決,所以讓我在這裡等你。”
“這麼嚴重?”柳茹不禁探出身子,心急火燎地追問道,“到底是什麼問題?”
與此同時,蘇流年和劉菲菲也剛剛趕到禮堂。
在葉玲的指揮下,禮堂裡裡外外都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顯得十分的濃重*。蘇流年感嘆不已,跟着劉菲菲朝舞臺走去。葉玲正站在舞臺上和燈光師比劃着什麼,忽然瞥見蘇流年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葉玲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硬了。
“暫時沒什麼,你先去試一試。”
葉玲打發燈光師去了控制檯,蘇流年知道葉玲有話給自己說,便也讓劉菲菲去後臺找小雯了。蘇流年擡起頭,朝葉玲笑道:“辛苦你了,伯母。”
“你這一聲伯母,我怎麼敢當?”葉玲冷笑着背過身去,看着手中的文件夾。
蘇流年小心翼翼的踩着臺階站在了葉玲的身後,笑道:“舞臺很美,看得出來,伯母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啊!其實,伯母可以不喜歡我,但是現在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只是爲了今天這場演出能夠圓滿順利的結束,所以,我們應該是盟友。”
“盟友?是這樣在背後做小動作的嗎?”葉玲側過神來,她們的個子差不多,目光直視,誰都不讓誰,“你聯手司令和政委,給我設下這樣的一個局,你以爲我的心裡好受嗎?我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人敢這樣對我!”
葉玲壓低着聲音,咬着牙根,炯炯有神的雙目裡燃燒着永無止境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