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佑安顯然也是有些意外，他立刻說道，“笑笑，你到樓下等我。”
見他起身要走，鍾亦可卻忽然拉住了他，併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嬌柔嚶嚀，“嗯……”
柔黃的牀燈裡，她噘着嘴望向他的模樣實在太迷人，佟佑安雖然立刻看出她是在耍心機故意讓門外的顏笑聽見她的存在，可不知爲什麼，他不僅一點都不反感，反而心頭生出一陣強烈的愛意……
因爲她此刻的模樣，實在太像太像頑皮的瀟兒……
他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淘氣！”
鍾亦可這才微微一笑，向他眨了眨眼，聲音依舊是低低軟軟的，“快點回來，我等你。”
佟佑安俯身吻了吻她的脣，方纔戀戀不捨的起身下牀。
鍾亦可扯過被子把自己裹緊，一直偷偷看着他，直到他穿好衣服回身看她時，她才連忙閉上眼睛佯裝睡覺，而看到她輕顫的睫毛，佟佑安不由揚起了脣角，隨後便心情十分愉悅的快步走了出去。
門響過後，鍾亦可才睜開眼睛。
她回想着顏笑的那張臉，不停的猜測着她和佟佑安的關係。
能夠有他家的鑰匙，還能夠在深夜跑來敲他臥室的門，而且佟佑安對她的態度格外的好，這樣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難道，她是佟佑安口中的那個深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愛人？抑或是上次向思默提及的他的紅顏知己？她和佟佑安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過男女間的親密關係？
鍾亦可摸着額頭，覺得有些煩亂。
她雖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愛上了佟佑安，可她很確定她不希望佟佑安身邊有和他關係愛昧的女人……那麼她到底要不要親口問問佟佑安呢？她如果問了，他會如實的回答她，還是會反感她的干涉？
她反反覆覆翻了好幾個身，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睡去。
而樓下的花園裡，佟佑安正和顏笑並排坐在葡萄藤下的長椅上。
春意漸濃，葡萄藤已經開始萌發生機。晚風輕輕拂過，花園裡飄過陣陣的花草香。
“這麼晚了，有事嗎？”佟佑安看着悶悶不樂的顏笑。
“佑安哥，你和她……你們……”顏笑仰頭看着他，抿緊了嘴脣，“你們發生關係了是嗎？”
她的聲音在輕輕的顫，她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他，雙手緊張的捏緊，唯恐聽見讓她心碎的答案。
佟佑安緩緩的點了點頭，“是。”
“什麼！”顏笑激動的站了起來，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臉上再也沒有了白天的沉靜。白天她雖然看見他們共進早餐，但她固執的認爲他們一定不會同房，而心中難以壓制的慌亂讓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纔會在深夜跑過來，想要看一看他們到底有沒有發生那種親密的關係，當她聽見他房中鍾亦可那樣媚進骨子的聲音時，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爲什麼，佑安哥？你不是說你只是要利用她嗎？怎麼就利用到船上去了？”顏笑鼻音濃重，急促的喘息着，又補了一句，“你這樣做，對得起蕭瀟嗎？”
佟佑安本是要伸手把她拉回座位，卻在聽見她最後那句話時，手臂停在了空中，然後緩緩的落回到自己的腿上。
他對得起蕭瀟嗎？
自從蕭瀟離開以後，他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承認最初他接近蕭瀟的動機不純，並且在他們相處的那麼多年裡，他給她的愛也遠遠不如她給
他的愛那麼深，那麼多……可他的心不是鐵做的，他那顆原本沒想過爲誰跳動的心，漸漸完全被她佔滿，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他和她交給彼此的，無論感情還是身體，都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第一次；他們給對方的，都是自己人生中最初的也是最純淨的愛。即使是在蕭瀟離開的這麼多年裡，他也始終過着清心寡慾的生活，從來都沒想過要找一個女人來填補他心裡的空缺……
可是他沒想到，他竟會在鍾亦可身上失控，而且不止一次的失控。
女人主動的引佑他不是沒經歷過，但他心如磐石，從不曾因控制不住情玉而做一個玉望控制的動物。
但是鍾亦可是個例外。
無論是因爲初遇時她被下藥後的主動令他難以抗拒，還是因見她和別的男人親熱而氣憤，抑或被她風情萬種的舞姿所吸引，總之他一次又一次的迷失在她和蕭瀟極爲相似的表情和眼神中，一次又一次的和她發生了關係。
而每一次過後，他都會深深的懊惱，懊惱於自己的“背叛”。是的，即使蕭瀟已經離去多年，他依然覺得自己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是一種背叛……
可是，假如上天憐憫他，假如鍾亦可真的就是他的瀟兒，是不是他每一次的“背叛”都是冥冥中的註定呢……
但倘若，她根本就不是瀟兒呢？那麼已經背叛了瀟兒的他，來生再相遇的時候，他那倔強固執的瀟兒，會不會就不再要他了……
顏笑的問話不由點醒了他已經混沌多日的頭腦，他忽然覺得，在沒有徹底查出一個結果之前，他不能再和鍾亦可不清不楚的愛昧下去了。他此生只有一個愛人，便是蕭瀟。即使他已經娶了鍾亦可，他也應該按照娶她的初衷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決不能讓自己繼續迷失下去。
他久久的沉默讓情緒激動的顏笑漸漸平靜了下來，她緩緩坐回他身邊，輕輕靠在他的懷裡，低聲說道，“對不起佑安哥，是我太沖動了。你沒有對不起誰，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原因，我不該那樣指責你。”
佟佑安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笑笑，我只是個凡夫俗子，我也會有生理上的需求，你可以把我想的很齷齪，但是，這就是男人。”
他並沒有向她解釋他心底的那些想法和決定，而是以一種切斷她以後所有追問的方式，殘酷的向她暗示，即使不是鍾亦可，他身邊也必然會有女人。因爲在漸漸看出她對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種單純的兄妹之情後，他不想讓她對他再心存幻想……
果然，顏笑因他的話再次慌亂，她猛的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佟佑安，“佑安哥，你在說什麼？你不是一直潔身自好的嗎？就算你因爲這個鍾亦可太像蕭瀟而難以把持，可你……你難道這些年裡還有別的女人？”
佟佑安淡然點頭，“讓你失望了。”
“佑安哥……你……”顏笑的眼淚一下子涌出，她的胸口起伏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啞聲問道，“你有需求，爲什麼不來找我？我願意……願意把自己給你……佑安哥，難道這麼多年了，你真的看不出我對你的感情嗎？”
佟佑安閉了閉眼，他沒想到顏笑竟會如此直接了當的表明心聲，他低聲道，“笑笑，我從來只把你當妹妹，我怎麼可能褻瀆你？你這麼優秀，應該和一個能給你幸福未來的人在一起。你明知道，我的心是死的，我不可能對你動心，我不可能對任何女人動心。”
“可我要的幸福，就是和你
在一起啊！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哪怕你一輩子都不會愛上我，可我就是願意和你在一起啊！佑安哥，你能不能別再和這個鍾亦可糾纏了，你能利用她做什麼，我也心甘情願去爲你做，這樣好不好？”顏笑擦着不停滾落的眼淚。
“笑笑，別傻了。”佟佑安無奈之極，卻不忍心說一句重話。從來殺伐果斷的他不是心太軟，而是因爲，顏笑是他一生推卸不開的責任……
“佑安哥……求你……”顏笑緊緊抱住他，泣不成聲。她的呼吸很快就變得凌亂，佟佑安意識到什麼，連忙從她的包中翻出一個小藥瓶，喂她吃了幾粒藥。漸漸平靜下來的她靠在他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他不肯放手，佟佑安的身體先是僵直不動，然後便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輕聲的安撫着，“太晚了，我送你回家。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你的身體不好，情緒不能這麼激動。”
“對不起，佑安哥，我今晚有些失控。”顏笑漸漸起身，擦乾眼淚，笑的梨花帶雨，惹人憐愛，“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佟佑安搖了搖頭，“走吧。”
顏笑扶着他的胳膊，仰頭看着他，“對了，之前在GIVENCHY定製的幾件襯衫和T恤今天給我送到了，天暖和了，正好是穿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妥當，你直接就能穿了，我放在了沙發上。”
“好，我知道了。”佟佑安點頭。
顏笑於是習慣性的挽起他的手臂，兩個人便緩步向外走去。
她就住在望瀟園旁邊，和望瀟園不過數百米之遙。那裡的環境和望瀟園一樣靜謐幽雅，只有兩棟別墅，一棟是顏笑的，一棟是母親和佟佑寧的。而母親常年陪着他的外公，基本不怎麼過來，佟佑寧也是住在醫院的員工公寓，很少回來。顏笑則是和她年邁的奶奶以及姑媽一家一起住在這裡。
一路上兩人聊了聊公事，再沒提剛纔的話題。顏笑是個很聰明的人，她很少情緒失控，所以非常的後悔剛纔的衝動言詞。她小心的看着佟佑安的臉色，心頭除了不停的懊惱，也在飛速的想着，以後要怎樣做才能補救今晚的過失……
即使他已經和鍾亦可發生了關係，即使他還有別的女人，她相信她在他心裡也絕對是有着最不同最無人能及的地位的，所以她無須緊張任何女人，那個鍾亦可不過是個替身，她一定可以把她趕走……只是，她不能再像前幾年那樣不溫不火的等着水到渠成的和他走到一起，她現在必須要主動些了……
回到家的佟佑安，在看見鍾亦可安穩睡顏的那一刻，心頭的疲憊立刻消散了許多。他坐在她的身前，久久的凝望着她的臉，剛纔做出的決定在腦海裡不停的翻動，甚至讓他遲遲不敢伸出手去，查看她的皮膚是不是過敏了……
他的瀟兒對L’OCCITANE的這款身體乳過敏很厲害，擦上不出一刻鐘的功夫，背上和胸口便會生出密密麻麻的紅斑，癢痛難忍，而且那些斑會持續幾天不散……曾經的蕭瀟因這個過敏過好幾次後，才終於忍痛放棄了這款她大愛的身體乳。
他已經碰到她被子的手，遲疑着。
假如……
假如她身上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他就真的要徹底死心的放棄她了嗎？此後就把她只當做他名義上的妻子，只當做他的一枚有利用價值的棋子，再也不去碰她，再也不去和她做無謂的情感交流浪費他寶貴的時間和精力？
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輕輕掀開了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