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寶本是個不愛生事的脾氣,凡事能忍則忍,但是現在看到閨女的慘象,也不由得動心動肝兒的疼起來,讓老婆子守着閨女,竟親自氣沖沖的上鎮衙門報案去了。
結果到那後,他剛說完冤情,就讓人家不客氣的給懟了:“你閨女跟野男人私奔,登高上牆的把人家老丁家的孩子都給摔掉了,人家揍她一頓還不是應該的嘛?沒揍死她就不錯了,你們還有啥臉來告狀來?”
沈德寶一聽這話,頓時氣得臉都紅了:“我閨女正懷着身子呢?咋可能跟跟野男人私奔?你們這不血口噴人嗎?”
衙役冷笑說:“換別人的話備不住不可能,你閨女的話就不好說的了,你閨女啥樣你自己不知道嘛?還用我們給你說的說的嘛?”
說完,不是好笑的看着他,頓時把沈德寶臊得老臉通紅!
他哪敢讓人家說的啊?
那不是自打嘴巴嗎?
丟不起那個臉啊!
於是也不敢再多說啥了,灰溜溜的回醫館去了!
沈若梅有了之前的前科,品行在她爹那裡打了大折了,連她爹都不相信她了。這會兒,沈德寶心裡也化了魂兒,不知道衙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萬一是真的,就真不怪老丁家打她了…。
灰頭土臉的回到醫館,沈大娘正拿一條溼毛巾幫沈若梅擦手擦腳呢,看到沈德寶進來了,急忙問:“咋這麼快就回來了呢?你報官了嗎?衙門的老爺咋說的?去抓那倆畜生去了沒有?”
沈德寶垂着頭,臉色青灰的在炕沿上坐了下來,悶頭不吭氣。
“哎呀你倒是說話呀,到底咋回事?那倆畜生抓起來下大牢了沒有啊?”沈大娘一看老頭子不出聲,急的把毛巾扔進臉盆裡過來推了他一把。
沈德寶擡起眼皮看了沈若蘭一眼,眼神探究的盯着她,說:“衙役裡的人說,老丁家之所以打梅兒,是因爲梅兒跟野男人私奔,把他們家孩子給摔掉的……”
“他們放屁,我沒有!”沈若梅被冤枉,氣得嗷的一聲坐起來,只是身子太虛沒坐穩,又倒下了…。
“哎呦你加小心點兒啊,個人身子虛你不知道嗎?”沈大娘一看閨女激動,急忙過去安撫。
沈若梅顧不上別的了,一把扯住她孃的手,哭着說,“娘,是他們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我纔沒有跟野男人私奔呢,從打進他們家門兒,我就一直被他們關在那個小破院兒裡了,一次都沒出去過,我上哪兒找野男人去啊?”
“啥?把你關起來了?”
沈德儉和沈大娘異口同聲道。
“是,我在他們家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說到這兒,沈若梅也不藏着掖着了,乾脆禿嚕禿嚕的把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都說出來了:“他們不光不許我出門兒,還叫我天天吃他們吃剩的剩飯、叫我從早到晚的幹活兒,我從打進他家門兒,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沈若梅邊哭邊說,把自己的委屈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沈德儉和沈大娘一聽自家的閨女竟然在老丁家過的是那種日子,都心疼得捶胸頓足的,沈大娘還一邊哭一邊罵丁掌櫃兩口子黑心。
“不行,我非得上老丁家找他們去,他們憑啥這麼待我閨女,我好好的閨女,讓他們給禍害成啥樣了……”
沈大娘抹了一把眼淚,呼一下站起身,一副急眼了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式。
沈大爺也是在氣頭上,黑着臉站起來說,“你在家守着梅兒,我去找他們去!”
老婆子說得對,他們憑什麼這麼作賤梅兒?憑什麼往梅兒的頭上扣屎盆子?要是他們能好好對梅兒,不囚禁她,她何至於半夜逃跑?還把孩子給摔掉了?那是他的外孫啊?
“爹,你一定要替我報仇,他們把我害得好慘啊!”沈若梅哭着叮囑。
這會子,她光想着給自己報仇去了,卻忘了她爹一個普通的鄉下漢子,有啥能耐上老丁家去給她報仇了?
沈德儉殺氣騰騰走了,沈若梅望着她爹的背影,哭着說:“娘,我往後可咋辦啊?老丁家我是呆不下去了,以後可咋整啊?”
這會子,沈若梅真的不指望小丁公子了,跟老丁家發生這麼多不愉快,加上老丁家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富有,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對小丁公子的好感就直線下降,幾乎已經達到煙消雲散了。
其實,過去她也沒多愛小丁公子,就是以爲小丁公子家有錢,加上他又會花馬弔嘴的哄人,才讓她陷進去的,後來發現他說了慌,他家根本不是那麼有錢,他承諾她的那些也一樣都沒有兌現,就漸漸的對他的心思淡了,甚至開始怨恨上了。
現在,她滿心想的不是他能不能回不回來了,而是她自己以後怎麼辦?
她尋死覓活的嫁到老丁家,現在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了,還不得叫屯子裡那幫老孃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啊,她可不想回去丟那個臉!
“小祖宗你別哭了,你現在做小月子呢,看哭壞了眼睛。”沈大娘看她閨女不停的哭,擔心她的眼睛,急忙開口安慰。
“我能不哭嗎?娘,我的下半輩子都完了,我該咋辦啊……”沈若梅閉着眼睛,哭得更厲害了。
“誰說你下半輩子完了,靠山屯回不去了,咱們不會上吉州嗎?你大哥和你弟弟都在吉州呢,還有你二叔,還能讓你沒地方吃沒地方住啊?”沈大娘很快就爲沈若梅安排好了出路。
沈若梅聽了,哭聲漸漸小了,像是採納了她孃的意見了似的,但還有點猶豫,“那,我要是去了,住哪啊?我大嫂跟我倆那麼不對付,她能讓我住他們家嗎?蘭丫跟我倆也不好,我要是他們家去住去,她還不得把我攆出來啊?我可不想去看她的臭臉!”
沈大娘很不以爲然,“怕啥的,有你大哥呢,你大嫂還真敢給你臉子看咋的?退一步講,就算她給你臉子看,你不會上金存那兒住去嗎,金存上回回來時說了,他現在就住在印刷廠裡邊,挺老大個宅子就他一個人兒住,你要是跟你大嫂處不來,就跟金存住印刷廠裡邊,也挺好的!”
“最主要的,在那邊兒誰都不認得你,誰都不知道你以前是咋回事兒啊?你在那邊好好呆着,讓你二叔和你大哥幫你留意着,要是有那靠譜的好後生,咱們再找一個!”
聽完孃的安排,沈若梅徹底不哭了,卡巴着眼睛躺在那裡打算起來……。
她不知道,在她滿心爲自己打算的時候,他那可憐的老爹已經找到丁家的棺材鋪,跟丁掌櫃吵起來。
丁掌櫃本來就爲沒了孫子上火生氣呢,見個泥腿子敢上他家吵鬧去,當即叫鋪子裡的夥計上前,劈頭蓋臉的把沈德儉一頓好打,只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方纔罷休……
沈德儉本打算第二天回吉州的,可是當天晚上,就出了大哥和侄女被打,雙雙住進醫館的事兒。
沈德寶和沈若梅都被打得挺慘,都起不來炕了,出了這樣的事兒,沈德儉也不能按計劃走人了,只好留下來幫着大嫂照顧傷患……
**
自從上次張二勇離開沈若蘭家,沈若蘭就一直在家裡耐心的等着,雖然心裡已經預感到他不會回來了,但終究還存着那麼幾分希望,的希望他能回來,跟她成親在家好好的過日子,別去什麼撫州參軍!
然而,三天的時間過去了,她從早等到晚,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也沒等到他來。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沈若蘭纔算徹底死心,在她和他的夢想之間,他選擇了自己的夢想!
她被拋棄,被退婚了!
沈若蘭很失望,一直以來,她都以爲張二勇會是那個陪她走完後半生的男人,在她對未來的規劃中,每一項計劃裡都有他的參與,現在,那些計劃要做出調整、改變了…。
她很失望,但是卻不是傷心,因爲她對二勇並沒有動心,之所以想要嫁給他,無非是因爲他是個適合結婚的對象而已,現在,這個對象不再了,她只是感到遺憾,卻並未傷害到她的內心。
第二天,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接着給娘熬藥、做飯,該幹啥幹啥,一點兒都沒爲自己被拋棄傷感!
經過這些天的修養,穆氏已經能自己吃飯、穿衣裳,偶爾還能下地走路了,只是還走不多遠,但是沈若蘭已經很滿足了,她並沒有指望娘一下子好的跟個沒事兒人兒似的,能撿回一條命,身子能一天天的好轉,就比啥都強了!
又過了兩天,沈金存忽然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那兩個失蹤的姑娘回來了。
據他說,兩個姑娘是被幾個人給劫持拘禁的,拘禁她們的人是想要沈家點心作坊裡幾種點心的方子,那倆姑娘感念沈若蘭的恩情,堅決不肯說出來,所以就一直被關在那裡,直到今天才趁着看守的不備找機會逃出來。
兩個姑娘一獲自由,就趕去了點心作坊,沈金存也不敢怠慢,問清她倆的情況後,就趕緊來找沈若蘭。
沈若蘭也一直惦記着那倆姑娘呢,一聽說她平安回來了,不僅喜出望外,立刻趕着去見……
兩個姑娘見到沈若蘭,頓時都跟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了媽似的,抱着她放聲痛哭,沈若蘭一邊安撫她們的情緒,一邊兒詢問了她們這些天的經歷,確定她們並未受苦,也並未遭到侮辱,才放下心回來。
於是帶她們去官府備了案,備完案後,就讓沈金存帶她倆回去了。
她自己也回家去了,快走到王府街時,忽然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不遠不近的停在前面。
見她過來了,車簾被挑起,露出淳于珟那張英俊絕美的臉。
這人顯然就是在這兒等她呢,沈若蘭頓住腳步,說:“齊爺有事兒?”
淳于珟挑了挑眉,“沒事兒爺就不能找你?”
沈若蘭扯了扯嘴角,“那倒不是,只是我我還急着回去照顧我娘,恐怕沒多少時間,你有什麼事就儘快說吧,我聽着呢。”知道他對她的心思,沈若蘭不想跟他走的太近,只要有可能,就儘量不跟他呆在一起。
淳于珟見她一副勉強不願的樣子,搖頭說,“過河拆橋的毛病可不好,爺剛剛幫你的大忙,你都不說請爺吃頓飯或者登門去道謝一下,爺親自來尋你,還不被你待見,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說這句話的時候,淳于珟心裡也有點委屈。
шшш★Tтkд n★C O 這些天,他一直待在府裡等着她登門道謝呢,結果等到花兒也謝了,也沒見她去,沒招了,他只好放出那兩個女子,把她引出家門,這纔有機會見到她。
沈若蘭一看人家挑理了,後知後覺得自我反省了一下,反省之後,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兒過分,人家幫了她那麼大的忙,她除了在口頭上表示感謝之外,還一點兒謝意都沒表達呢。
確實不應該!
思及於此,沈若蘭露出一抹歉意的笑顏,說,“要麼,我請您吃飯吧。”
“算你還有點良心!”
淳于珟見她沒有推脫,微微一笑,“上來吧。”
他向她伸出手,沈若蘭沒用他扶,呵呵着說,“多謝好意,不過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說完,就提着裙子上了車。
本以爲他會帶她去百味人家或者哪個知名的大酒樓,然而?車子在城裡七拐八拐的,竟出了城,一竟徑往他郊外的莊子跑去。
沈若蘭看着車外的風景,詫異的轉過頭,不是說要去吃飯嗎?怎麼又去莊子?
淳于珟道:“去莊子吃。”
沈若蘭抿了抿,雖不大情願,但也沒說出拒絕的話來。
很快,馬車載着她們趕到了莊子,下車後,淳于珟帶着沈若蘭一徑進了莊子的後院。
進了一間雅緻的院子,沈若蘭不覺眼前一亮,只見院子裡栽滿了各種蘭花,一盆盆,一簇簇,各種顏色的蘭花開得正豔。
她雖然不懂蘭花,但是看見那些花被栽種在名貴的紫砂花盆裡的,便知道這花有多金貴了,忍不住說:“想不到王爺竟會喜歡蘭花?”
淳于珟微微一笑,看着她認真的說:“對,爺最喜歡的就是蘭。”
對上他炙熱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心突突跳了兩下,忙撇開眼,打岔說:“我還是去幫您做飯吧,對了,您想吃什麼?”
淳于珟見她躲閃逃避,道:“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你隨我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說着,不經她同意,就牽住她的手,往屋裡走去。
沈若蘭掙了兩下沒有掙脫,被動的被他拉進屋裡。
進屋後,沒等她開口抗議,他就自動的鬆開了手,從一個案子上拿起一個錦盒,遞到了她的手上。
“送你的。”
沈若蘭乾笑了兩下,“這又是什麼?”
淳于珟在旁邊坐下了,也不說話,就含笑默默看着她,示意她自己打開。
沈若蘭抿了抿嘴,只好打開了盒子,打開後,看着裡面盛着一對鎏金滴珠耳墜,且不說鏤空的鳥雀多麼精緻,光是一支耳墜上的珍珠就有價無市。
“這是東珠吧。”沈若蘭感嘆道!
這東珠質地圓潤碩大,色澤晶瑩透澈,因以天然形成,無植核等培養工藝,得之不易,彌足珍貴。她在光線下微微移動寶盒,看着珍珠折射的五彩光芒,便知道這是兩顆上等東珠。要知道上等東珠的得來更爲不易,有時在盛滿船隻的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能得到一顆上好的東珠。正如乾隆帝在御製詩《採珠行》中發出的感慨:“百難獲一稱奇珍”。
“看樣式應該是宮制的,怕是高位后妃才能用的吧。”沈若蘭不太懂淳于珟是什麼意思。
“這是超品王妃朝服的配飾耳墜。”淳于珟身子向前傾,沈若蘭不可避免地對上他漂亮真誠的雙眼,鬼使神差的,她決定認真聽一下他今天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然後呢?”她問道。
“我想告訴你,我決定娶你爲妻。”
淳于珟說得很慢,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你將是我唯一的湛王妃,我此生唯一的妻。”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蘭兒,你嫁我,這輩子我們之間都只會有彼此,不會有其他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羨鴛鴦不羨仙。
沒有一個女人在面對這樣的告白會無動於衷,就是沈若蘭這樣具有現代思想的女子的心,在聽到這麼動人的情話後,心臟也不可避免的狂跳了幾下,才慢慢的平復下來。
只是,沈若蘭並不是普通的古代少女,她在現代接受到的知識讓她有更廣闊的眼界與心胸,男人或者說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她合上寶盒,將盒子遞了回去,“齊爺,對不起。我不想做王妃,也不適合做王妃,所以這個,您還是留給您將來的妻子比較好……”
淳于珟默住了:許她正妃之位,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依舊不願意嫁給自己,她不是已經退婚了嗎?爲什麼還要拒絕自己?
這下子,讓淳于珟備受打擊!
他沒有接,而是定定的看着她,聲線低沉而又帶着十足的壓力:“蘭兒,你給爺說說,你到底要爺怎樣,才肯嫁爺?”
沈若蘭徑自把盒子放在了案子上,認真的說:“我要你脫離皇籍,不做這個鎮守一方的戰神王爺,做一個能跟我倆一起上山種地,一起下河捕魚的山裡漢,你願意嗎?若果你願意,等你脫離了皇籍的那一天,我就嫁給你!”
淳于珟一愣,“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明知道這不可能,常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沒有放着王爺王妃不做,去做山裡漢和小農女的道理,你這個想法簡直荒謬!”
沈若蘭笑了笑,說:“你覺得這荒謬嗎?可我不那麼覺得,在我看來,那樣簡簡單單的生活比您這種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好多了,您放不下您現在權勢和地位,而我又不喜歡過王公貴族的日子,所以齊爺,咱們兩個註定不能在一起。”
對淳于珟而言,讓他放棄皇籍,放棄王爺的身份,放棄駐守吉州邊界的三十萬大軍,去跟她做一個上山種地,下河捕魚的山裡漢,確實不現實。
他可以爲她向母后和皇兄爭取正妃之位,便是這正妃之位,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才能爭取的來的呢,但不管費多少心思,終究是有成功的可能。
他能爲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讓放棄眼前的一切,去做個山裡漢,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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