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嬌對她孃的狠恨由來已久。
早在小時候,她因爲她娘做的那些爛事兒被人扇嘴巴子、罵小騷狐狸精,被人吐吐沫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恨她娘了,恨她不爭氣,人都丟了,怎麼就不能找個有錢有勢的?好歹保證她不被人欺負啊!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自己尚不能養活自己,雖然滿心瞧不起她娘,但迫於現實,又不得不留在她娘身邊,委委屈屈的過日子。
本來,她想等她長大後,嫁個像沈蘭丫的男人那樣風流倜儻的皇室子弟,或者是嫁個英俊瀟灑的貴公子,那時她就能愛情財富兩豐收,還可以擺脫她那個丟人現眼的娘,逍遙自在的過她自己的好日子去了。
可惜,她的美夢還沒等實現,就被她娘誤在了那個猥瑣下流的何二爺手裡,現在孩子都有了,她這輩子怕是就要栽在這個半老頭子的手裡了。
雖然這個猥瑣的東西長得醜還老,但還在還算有錢,對她也夠大方,勉強能夠達到她滿意。
只是,一想到死蘭丫那樣的都能找到那麼好的男人,位高權重,年輕俊美,而她卻找個這麼醜的半老頭子,她就心有不甘,對她孃的恨意也就更濃了。
就算她娘沒有跟何二爺做苟且之事,她也是容不下她了,現在又被她抓到了她們在一起苟合,就更不能容她了,一定要立馬將她攆出去,片刻不容停留。
何二爺一直寵着胡美嬌,也看着她肚裡的孩子,當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倆人不顧尤氏的哭罵和哀求,拉拉扯扯的把她趕了出去。
尤氏把胡美嬌養到這麼大,雖說沒像別的當娘似的把她這個閨女當成珍寶一樣捧在手心兒裡,但至少也沒餓着她凍着她,這些年來對她也算是盡心盡力了,萬萬沒想到到頭來竟養了一隻白眼狼,這個小逼崽子翅膀硬了,竟然翻臉不認人,要把她這個老孃趕出去!
尤氏傷心欲絕,坐在他們的門外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絮叨她這些年拉扯胡美嬌多不容易,還大罵罵胡美嬌不是人,不孝敬老孃,早晚兒得遭雷劈。
胡美嬌當然不是人,她要是個人的話,也不會光記恨老孃帶給她的恥辱,而會想想老孃養她的不易,不會把老孃半夜三更的趕出去,而是會精心的照顧她老孃,孝敬她老孃了。
可惜,她從小就心眼子不正,根本想不到老孃養她的艱辛,只想着老孃如何對不起她了。所以,不管尤氏怎麼哭嚎,怎麼哀求,她都不肯改變主意。
胡美嬌也是夠心狠的了,尤氏在她的門口兒一連哭了三天,其中一天晚上天上還下了瓢潑大雨,她明知道老孃就蹲在她大門口兒呢,愣是沒讓她老孃進來避避雨,就由着她老孃在門口兒澆着,澆死她她也不肯開門。
這三天,尤氏生不如死,傷心不已,最後連餓帶累帶傷心的昏死在胡美嬌的大門口,可即便是她昏死過去了,胡美嬌依舊不肯出來看她一眼,最後還是鄰居看不下去了,將尤氏送到醫館裡,才救回她一條性命。
從醫館出來後,尤氏一下子像老了十歲似的,變得蒼老憔悴,話也少了,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萎靡了。
不過,出來後,她就再也沒有去找過胡美嬌,而是回到繡坊繼續去幹活兒,至於胡美嬌的一切,她不聞不問也不提,別人問起時,她只說她閨女死了,被雷劈死的,死無全屍,老慘了……
在繡坊幹了幾個月的活,攢了點兒錢,她就拿着這些錢當盤纏回了鳳凰村,也就是昔日的靠山屯。
閨女是個白眼狼,她是指不上了,活了三十多年,大概就只有從前那個把她當成心肝兒一樣的男人能指上吧,雖然他們之前鬧掰了,但是她還是決定回來,他跟他媳婦已經成親多年,那股子新鮮勁兒也該過去了,而她離開他這麼多年,都說小別勝新婚,他肯定還會要自己的。
這次回來,她打算放低姿態,不再跟他媳婦爭,也再不跟他媳婦搶,只求他媳婦能給自己一個妾室哪怕是外室的位置,讓她跟她一起伺候這個男人,哪怕是一起伺候她也行,只要讓她加入到他們的生活中,她就心滿意足,謝天謝地了。
要是彩霞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呸她一臉,人家一家四口兒過的好好的,憑啥讓她加入啊?膈不膈應?惡不噁心啊?、
當然,在未付諸於行動之前,尤氏還抱着一絲幻想呢,她覺得自己不跟彩霞爭不跟彩霞搶,一味的伏低做小,她應該不會像從前那樣排斥自己、針對自己了!
“嫂子,我回來了,你看,我這房子都塌了,這十冬臘月的也沒法修補,你們家能不能租我一間房子,我出房租!”
尤氏知道沈大錘家的幾個閨女都賣給沈蘭丫家了,家裡有地方住,就打起了他們家的主意,還從荷包裡拿出十幾文錢,遞到了沈大錘媳婦面前。
沈大錘媳婦一看那把亮閃閃的銅錢,頓時眼饞不已,不過,租房子的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她一個人不能決定,得回家去問問家裡的男人和婆婆,得他們拿主意。
“這個,我可不敢隨便兒答應,得等我回去問問我們當家的和我娘,要是他們同意的話,我就也同意。”沈大錘媳婦費勁的把眼睛從那把銅錢上移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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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文錢的房租,鳳凰村一般的村民是不會放在眼裡的,現在大家都有錢了,誰會在意呢十幾文二十幾文錢呢?只有沈大錘家的日子艱難,不得不在意這十幾文錢。
於是,尤氏順利的租到了沈大錘家的西屋,住到了沈大錘的家裡。
很快,尤氏回來的消息就在鳳凰村傳開了,大家都說尤氏這趟回來,是奔着大春兒回來的,因爲聽沈大錘媳婦說,她一回來,就想法設法的打聽大春的消息,一看就知道她還在對大春有意思。
彩霞聽說後,並沒有覺得受到威脅,只冷笑一聲,根本不以爲意。
那個賤人又回來了,肯定是以爲還跟她男人有戲,她不知道,她男人早就不是昔日那個唯色是命的男人了。
這幾年,她不光教會了他怎麼去承擔一個男人的責任,更教會了他作爲一個男人該怎麼愛他的家,愛他的老婆孩子。
大春早就被她成功洗腦,如今他眼裡心裡也只有他們的家,他們的孩子,怎麼可能再爲她那個半老婆子去做丟人現眼的事?
在農村,亂搞男女關係可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兒,一個人一旦在作風上出現問題,那被笑話的可不止是他一人,連他家裡人也會跟着丟人現眼的。
大春那麼愛他兒子和閨女,怎麼可能做出給倆孩子臉上抹黑的事兒?
大春的爹孃聽聞尤氏回來了,立刻如臨大敵,沈老頭立馬把兒子叫回來,板着臉叮囑了一番,大意是他要是再敢跟尤氏勾搭跑破鞋,他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大春娘也狠叨叨的告訴他,“你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孩子死在那個騷蹄子手裡呢,要不然的話,你現在都仨孩子了……”
這句話,一下子讓沈大春想起了彩霞那個被她尤氏推掉到孩子,不由得一陣心疼。
許是年紀大才有孩子的緣故,沈大春對孩子格外的喜愛,喜愛的程度都不遜於狗剩子,那真是捧在手裡怕摔着,含在嘴裡怕化了,一想到他有一個孩子,還是他的長子(或長女)就死在那個養漢老婆的手裡,大春兒就格外的恨尤氏。
雖然他們之前有好幾年的感情,但是現在他回想起那段所謂的感情時,心裡感受到的不是激動和澎湃,而是懊悔和羞恥。
那算什麼感情,不過是一種買賣的關係,他出錢,買她的身子,跟他和彩霞之間的感情比起來,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根本沒有可比性。
彩霞跟他在一起,那是爲了跟他過日子,掏錢給他買車買馬,從不要他亂花錢,還總想方設法的給他做好吃的,而尤氏呢,跟他在一起,就是爲了逗他掙的那倆血汗錢,他有錢的時候,她對他笑臉相迎,百般逢迎,要是沒錢了去她那兒時,她要麼冷嘲熱諷,要麼就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更可惡的是,在他拼命養她們娘倆的同時,她還跟別的男人不乾不淨的,誰有錢都能上她的炕,就這種貨色,他怎麼可能再去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