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尤氏這麼說,大春的眼中閃過一抹嘲諷,說:“過去我腦子讓驢踢了,心眼子也讓屎給糊住了,不過往後不會了,如今我也是有兒有女成家立業的人了,得好好做人,可不能叫我閨女兒子因爲我讓人家給笑話,遭人家背後戳脊梁骨。”
這話說得夠明白的了,尤氏那麼精明的人,咋可能聽不出來他的話呢?
她張了張嘴,顫巍巍的說:“大春兒,你是要跟我一刀兩斷嗎?”
“咱倆不是早就一刀兩斷了嗎?從你把我第一個孩子推掉那天起,咱倆不就斷得利利索索的了嗎?”沈大春毫不含糊的說。
“可是,大春兒,我真的沒推你媳婦,我是被她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尤氏聽到沈大春兒跟她翻後賬,立刻叫了起來,“我可以衝着日頭跟你發誓,我要是推了她,就叫我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夠了,我還有事呢,沒功夫聽你說這些沒用的,讓開!”沈大春喝了一聲,眼裡滿是厭惡和不耐煩。
不管尤氏說的是真是假,他都可不能在跟她再續前緣了,所以無論真假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何況,他也根本就不相信尤氏,只相信他老婆。
尤氏被沈大春疾言厲色的怒斥,傷心的心都要碎了,捂着臉蹲在地上,嗚嗚嗚的哭起來,一副準備大哭一場的樣子!
沈大春的頭疼了!
這孤男寡女的,要是叫人看見他跟尤氏倆在一起,尤氏還哭得淚人兒似的,萬一被誤會了可就糟了!
“你哭啥?要哭上一邊哭去,我還要趕路呢,起開!”他有點兒氣急敗壞的喊道。
尤氏聽了,非但沒有起開,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的聲音更大了。
“你……你這是幹啥呀?”
沈大春暴走了,這個死老孃們,這是要幹啥呀?她這麼一整,萬一被人誤會了,他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你快起開,你再這樣,當心我揍你!”
他也是急了,怕被人看見,只好用了最蹩腳的方法,試圖把尤氏給嚇跑了。
然而,尤氏這種女人豈是那麼容易甩掉的,聽到沈大春兒說要揍她,一抹眼睛,蹭的一下站起來,大聲道:“好,你打你打,反正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讓你打死了更好,今個兒你不打死我都不行!”
說完,張牙舞掌的就往沈大春的身上撲,也不知是想叫沈大春打她,還是想要投懷送抱。
一看她這副樣子,沈大春嚇壞了,也得顧不上別的,擡腿衝她就是一腳,尤氏正要往他懷裡撲的,冷不防這一下子,頓時把她踹出了一米多遠,‘咕咚’一聲,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大春兒,你……你好狠的心啊……”
尤氏一手撐着地,一手捂着被踹到的地方,慢慢的坐了起來,沒等沈大春作出反應,她忽然露出詭異的一笑,說:“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意了,沈大春,我這都是叫你給逼的!”
說完,她在自己的頭上抓了兩下,又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扯着脖子叫起來:“來人啊——非禮啊——”
沈大春被她這麼一喊,嚇得差點兒跳起來,瞪着眼睛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誰非禮你了?”
尤氏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說,“你說沒非禮就沒非禮嗎?誰信啊?我不管,反正今個兒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就別想從這兒過去。”說着,乾脆在地上打起滾兒來,“強姦啊——非禮——救命啊——”
沈大春一看她着副死樣子,嚇得心突突直跳,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孑然一身的鰥夫來,他有老婆有孩子的,要是傳出他非禮寡婦的閒言碎語,老婆孩子會因爲他蒙受羞辱的。
他跳下車子,兩步走到尤氏跟前兒,低聲吼道:“你想要啥說法?你到底要怎樣?”
尤氏披頭散髮的躺在地上,大聲道:“我要你爲我負責,要你娶我,不然我就到衙門裡告你去!”
聽到這話,沈大春兒氣得牙根兒都直了,用馬鞭指着尤氏惡狠狠道:“你做夢,打死我都不會娶你!”
看到沈大春這副無情無義的樣子,尤氏也很絕望,她的閨女已經指望不上了,唯一的指望就是沈大春了,要是沈大春也不要她,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定定的看着沈大春,一字一頓的說,“那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一躍而起,死死的抱住了沈大春兒,嘴裡還大聲地喊着“強姦、非禮”這樣的話。
沈大春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沈大春兒了,現在的他是屯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身上還承擔着養活爹孃和老婆孩子的責任,難呢叫這個死女人白白的敗壞自己的名聲?情急之下,他一揮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鬧得正歡的尤氏腦袋一偏,像一根木頭似的重重地栽倒在地,半晌沒爬起來。
沈大春兒打完她這一耳光,像還不解氣似的,又衝着尤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下賤的東西,真叫人噁心!”
啐完,轉身上車,也不去鎮上了,直接調轉馬頭回村子了。
尤氏爬了半天,終於爬起來了,只覺得自己捱打的半邊臉火辣辣的,正在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迅速腫起,頭也在嗡嗡的作響,連看東西都有點竄花了!
等她慢慢的恢復過來時,沈大春兒已經趕着車,行出了幾百米遠,想追都追不上了。
“沈大春,我咒你不得好死——”
絕望之下,尤氏對着那輛車子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
沈大春兒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趕着車子,頭也不回屯子去了。
他必須的第一時間回去跟彩霞解釋,不然今天的事兒要是通過別人的嘴傳到彩霞的耳朵裡,他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尤氏看着沈大春決絕的背影,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的。
她知道,大春兒再也不可能屬於她,再也不可能愛她了,他已經對他媳婦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如論如何,她都沒有機會了!
心裡雖然恨,也不甘心,但是她毫無辦法,牛不吃水強按頭,終究不是辦法,她雖說嚇唬他要去衙門告他,但是也就是嚇唬嚇唬他而已,要是嚇唬住了,那就萬事大吉,沒嚇唬住的話,她也只能放棄了。因爲——她是不會真去告他的。
不去告他不是因爲捨不得,而是沈大春一家跟沈蘭丫,也就是現在的湛王妃,關係十分要好,衙門的人咋可能爲了她這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去得罪湛王妃的本家呢?
不可能的嘛!
哭夠了,尤氏抽抽搭搭的起了身,捂着腫了半邊的臉慢慢的向鎮上走去。
這次,她打算徹底的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
既然大春不要她了,這個鳳凰村也就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到哪兒還不是呆呢?何苦留在這兒讓人討厭呢?
她走了,沈大春還不知道尤氏已經放棄他,還以爲她會繼續糾纏呢,趕着車子回了家,第一時間把今天發生的事兒給他媳婦說了,免得媳婦從外人的嘴裡聽到這些。
彩霞聽到尤氏又去糾纏自己老爺們了,頓時火冒三丈,二話不說的抱起孩子去了公婆那兒,把今天的事兒又跟公婆說了一遍。
大春娘一聽尤氏又去勾搭她兒子了,也是氣得鼻子冒煙兒,頭髮都豎起來了,媳婦一說完,她就拎起燒火棍氣沖沖的闖到了沈大錘家,口口聲聲的要把尤氏那個狐狸精打死。大不了她給她償命去!
然而,從晌午一直等到晚上,從晚上等到天黑,尤氏一直沒回來,第二天,大春娘又早早的過來找尤氏算賬,結果聽說尤氏昨晚一晚上都沒回來。
接着,一連好幾天,尤氏都沒有再回來,大春爹和大春娘到底不放心,又讓大春爹跟着大春的車跟了好幾個月,一直不見尤氏出現,方纔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