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擬定了全盤的計劃,已經成竹在胸了。
接下來,就是考慮海亮娘會不會將那頭大豬賣給他。
因爲那頭大豬剛剛成年,正是興致勃發的時候,他擔心海亮娘捨不得。
無論怎麼樣都要試一試,於是張二狗拿了錢,屁顛屁顛邁着方步走進了王海亮家的豬場。
他跟海亮不對付,很少走進海亮的家。海亮家的豬場也就是個土作坊,不太正規。說白了就是兩個大豬圈。
那兩個豬圈很大,大概養了三十多頭豬。豬圈是用石頭壘砌起來的,沒有護欄,都是石頭,中間是白灰加粘泥抹縫,而且很高。
這在大梁山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大戶了。
養豬不是一般的養殖業,首先是豬的食量大,每天的飼料都是個天文數字。再就是豬崽子不容易成活。
好在王海亮家的條件比較寬裕,地裡的收成也不錯,再加上祖傳的獸醫絕技,所以他們家是養一個成一個。
海亮娘也不打算靠着養豬發財,就是找點活幹,不閒着爲止。
張二狗走到海亮家豬圈的旁邊時,海亮娘正在豬圈裡忙活。
因爲其中一頭母豬正好青春期到了,正是懷孕的最佳時刻。
海亮娘穿着靴子跳進了豬圈,兩個大豬圈的旁邊,是一個小豬圈,而那個小豬圈,正是那頭公豬的快樂窩。
平時,大公豬是單獨餵養,不跟其他的豬摻和,只有用到的時候纔會被放到另一個豬圈裡。
海亮娘首先把那頭青春期的母豬單獨趕到一個豬圈,然後打開了旁邊大公豬的圈門。
那頭大公豬早已迫不及待了,隔着柵欄門看到那頭母豬,已經嗷嗷叫喚起來,四蹄騰空,在圈門上一個勁的亂撞,好像要把母豬給一口吞下。
它的個子果然高大,比普通的豬足足高出一頭,也長出去一尺多,尖嘴大耳,威風凜凜,非常的雄壯。猛一看跟一頭大白熊差不多。
最顯眼的是一腦袋粗壯的鬃毛,那些鬃毛根根炸立,充滿了野性,發現母豬的那一刻,它的眼睛騰地就紅了。
鐵柵欄門被放開的一瞬間,大公豬好比一頭出籠了猛虎,嗖地一聲跳將出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卷向了母豬,只一瞬就將母豬給裹在了身下。
那母豬被裹得嗷嗷大叫,但是動彈不得。因爲公豬的身體太強壯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母豬就不動彈了,一副享受的樣子。
海亮孃的任務是,拿起一根鐵槓子,利用槓桿原理,支在了母豬的腹部下,這樣,母豬不至於被公豬壓趴下。
這是一門高深的技術,一般人不懂這個,只有經驗豐富的老飼養員,纔會這麼做。
兩隻豬在一頭圈裡,一動不動,公豬還吐出了長長的舌頭,漫不經心瞟了張二狗一眼,旁邊的張二狗驚呆了。
他沒見過這個,覺得十分新鮮,非常愜意地欣賞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公豬終於完事了,情緒也沒有那麼激動了,從母豬的後背上跳了下來。
海亮娘啦拉叫了幾聲,倒了一點食物在豬圈裡,大公豬就回到了自己的窩裡去了。
那頭母豬也一副滿足的樣子,被海亮娘趕進了豬羣。
張二狗從開頭一直看到結尾,他感嘆造物的神奇,也感嘆大自然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每一種動物都有自己生存繁衍的方法,豬就是這樣的。
海亮娘忙活完,將要洗手的時候,纔看到旁邊的張二狗,她驚訝了一下:“張二狗!你幹嘛?”
張二狗說:“嘖嘖,慶祥大娘,你真不簡單。”
海亮娘問:“哪兒不簡單了?”
張二狗說:“你竟然會幫着兩頭豬配合,這種技術讓人震撼。”
海亮娘一瞪眼怒道:“滾你孃的!你是編排我,還是奉承我,我咋聽着這麼刺耳呢。”
張二狗呵呵一笑:“大娘,我當然是奉承你,我對您的佩服好比滔滔江水。”
海亮娘早已司空見慣,說道:“佩服個屁!回家問你娘去,這些事你娘都知道。”
張二狗知道海亮娘在罵他,但是沒有生氣,呵呵一笑說:“我真的很佩服您,這頭豬,您賣不賣?”
海亮娘一愣,不知道張二狗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知道這小子又憋啥壞水。
“怎麼,你想要豬?”
“是的。”
平時,來海亮娘這兒買豬的不少,但是大多數只是要豬崽,買成豬的人幾乎沒有。而且小母豬居多。
小母豬養大,立刻可以下豬崽,錢能生錢。這小子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非要買頭公豬回去不可。
海亮娘憨憨一笑,道:“二狗,你要它做啥?不如這樣,大娘這裡有的是豬仔,你隨便挑一個,算你便宜點。”
張二狗立刻說:“我不!我就要它!嬸子,你說個數,算我便宜點就行,我還非它不買了。”
“你……到底買它有啥用?”
張二狗神秘莫測一笑:“山人自有妙用,大娘,你就把它緊給我吧。”
大栓嬸說:“我纔不呢,我還指着它給我家的幾頭母豬配合的,每年可以產不少的豬仔。”
海亮娘越是不賣,張二狗越是着急,說道:“那我出五百,五百行不行?”
海亮娘搖搖頭。
“六百,六百行不?要不七百?好吧,我咬咬牙,一口價,八百行了吧?而且我答應你,以後只要你家的母豬,我可以免費讓它配合,隨叫隨到,行不行?”
海亮娘愕然了,八十年代初,豬肉還不值錢,也就塊把錢一斤,一頭成年的毛豬賣個二三百就不錯了。
大公豬也超不過四百,張二狗竟然一口價出到了八百,真他娘有倆遭錢沒地方花了。
海亮娘看着二狗着急的樣子,心裡直犯嘀咕,可又想不到他拉走一頭豬能幹啥壞事?
這是豬,又不是豹子,不能吃人的。
這時候,海亮爹王慶祥從醫館回來了,揹着手路過豬圈。
猛地看到王慶祥,張二狗跟看到救星一樣,上去拉住了王慶祥的手,將自己要買走那頭大豬的事情跟王慶祥說了一遍。
張二狗知道王慶祥心眼軟,見不得可憐人,張二狗苦苦哀求,一口一個慶祥伯,喊得王慶祥沒了脾氣。
最後王慶祥大手一揮,衝媳婦道:“海亮娘,給他,亮他不會用一頭豬做壞事。”
海亮娘別看彪悍,平生最聽王慶祥的話。
男人說東,她不敢說西,男人讓她打狗,她不敢罵雞,王慶祥說雞蛋是樹上結的。海亮娘立刻隨着男人的話道:我見過,還是帶把滴……。
總之,女人對男人是言聽計從。
因爲男人在村子裡的威信跟女人有很大關係,首先自己要尊重自己的丈夫,別人才能尊重。
自己的丈夫自己都不當回事,別人就更不當回事了。
海亮娘沒辦法,雖然捨不得,可男人發了話,她也只有照辦:“那好,拉走吧,先說好,以後這豬出了啥事,可別找後賬。”
張二狗樂得屁顛屁顛的,趕緊拿出一疊票子,仔細數了數,整整八百塊,交在了海亮孃的手裡。
賣掉一頭公豬並不怕,憑藉女人的技術,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培養一頭新的公豬出來。
張二狗屁顛屁顛將大豬從豬圈趕出來,啦啦叫着,將大豬牽走了。回家以後趕進了自己家的豬圈裡。
張二狗家的豬圈荒廢很久了,從前,唯一的一隻豬崽子也被他當做賭注,壓在了賭桌上。
把豬趕進豬圈,張二狗拍拍手掌上的泥,就像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那樣愉悅。
第一步計劃終於成功了,果然是一頭好豬,年輕力壯。
他的娘大栓嬸正在西屋裡織布,織布機光噹噹,光噹噹響個不停。
忽然,她發現兒子張二狗趕着一頭豬回了家,大夯嬸嚇一跳,還以爲張二狗手腳不乾淨,從哪兒偷了一頭豬回家。
女人趕緊從織布機上下來,提上鞋子衝出了屋子:“兒啊,你從哪兒弄來一頭豬?你這是要幹啥?”|
張二狗沾沾自喜說:“娘,你別管,你兒子要發財了。”
“發財?發什麼財?你不惹禍娘就燒高香了,快告訴娘,這豬是不是你偷來的?趕緊還給人家。”
張二狗非常生氣:“娘,你放心,這豬是我買的。” щшш▪ ttκǎ n▪ ℃o
“啊?你哪兒來的錢。”
“借的唄,娘你別管了,我是要掙錢,又不是敗家。”
既然兒子這麼說,大栓嬸也就放心了,她渴盼着二狗趕緊成人,趕緊懂事,趕緊從賭桌上下來,早早成個家,娶個媳婦。
自己想抱孫子都要想瘋了。
小燕的死同樣在大栓嬸的心裡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疤。
那是個多好的女孩子啊?心甘情願跟兒子過日子,本來都懷了孩子,但是卻被二狗打掉了。
再後來,小燕住進了土窯,爲了報復,甘願作踐自己,被砸在了土窯下面,作孽啊。
他覺得兒子二狗再也遇不到那麼好的女孩了。
張二狗將大豬買回家,接下來,就是該怎麼做生意了。
想要做生意,就必須要學會宣傳,學會吆喝。沒有做不成的生意,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只有不會吆喝的人。
張二狗是聰明的,在炕上考慮了一晚,終於想到了將公豬推銷出去的方法。
半夜裡,他趴下了土炕,寫了很多小廣告,準備天亮以後貼滿大梁山的村子。
他的廣告是這樣寫的:現有公豬一頭,專配優質種子,一次保成收費十元,三次不成退款,包您人來人歡笑,豬去豬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