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亮的判斷沒有錯,芳芳正是被張二狗擄走的。
張二狗擄走芳芳,是理直氣壯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爲芳芳本來就是人家張二狗的媳婦,王海亮私自拆散了她們的婚姻,將芳芳嫁給了憨子。
張二狗的心裡非常窩火,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明顯就是欺負人,老子將自己的媳婦拉走,天經地義!
這段時間,張二狗氣得哇哇叫,大栓嬸也氣得哇哇叫。
女人直罵兒子沒出息,應該跟王海亮拼命。
她指着二狗的鼻子大罵:“你個廢物!媳婦被人搶走了也不敢吱聲?你的手被驢子踢了?跟他打!跟他鬥!去,把小燕那個小浪蹄子揪回來,老孃給她立立家法!”
張二狗氣呼呼說:“娘,我打不過王海亮!會捱揍的!芳芳喜歡憨子,就讓她走吧。”
大栓嬸怒道:“不行!你二狗在村裡也是有頭有臉有面子的人,不能這樣被人欺負,你如果不把芳芳弄回來,老孃就碰死在你面前!”
大栓嬸希望芳芳幫她抱個孫子,兒子沒女人怎麼抱?
再說因爲娶媳婦,花了家裡不少錢,大栓嬸很心疼。
她根本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二狗將芳芳搶回來。
張二狗也想把芳芳搶回來,可他真的懼怕王海亮,也懼怕憨子。
憨子發起怒來也不是好惹的。
芳芳跟憨子成親的幾天,張二狗一直在找機會下手,每天夜裡在芳芳的家門口徘徊。
開始的幾天,村子裡老有人在憨子的窗戶根底下聽房,人多眼雜,他沒找到機會。
十天以後,新鮮勁過去,村裡的年輕人不來聽房了,憨子也到工地去了,張二狗發覺時機差不多了,終於展開了行動。
單靠他一個人,是無法將芳芳弄出大山的。
於是張二狗眼珠一轉,想起了自己的那幾個狐朋狗友。就是他招收的那二十來個無賴閒漢。
他打算讓這些人幫着他,把小燕捆起來,運出大山,運到城裡的傢俱廠去。
山裡是不能藏人的,根本藏不住,王海亮的鼻子跟狗一樣靈敏,無論藏在哪兒也會被他找到。
所以張二狗糾集了十多個人,給了他們一部分錢,趁着天色黑透,悄悄潛伏進了芳芳的家。
憨子走了以後,芳芳在家裡並不寂寞。
其實憨子在家,她跟他也沒有怎麼說過話。兩口子是咫尺天涯。
他們的身子在一塊,心卻背道而馳。芳芳的心早飛到王海亮哪兒去了。
吃過飯以後,芳芳收拾了鍋碗,在燈下備課。
她的被窩已經放好,備課完畢,打個哈欠準備上炕睡覺。
這個時候,房門開了,張二狗帶着人呼呼啦啦衝了進來。
芳芳嚇一跳,怒道:“張二狗,你幹嘛?”
張二狗怒氣沖天,一巴掌拍過去,打在了芳芳的臉上,大罵一聲:“賤人!偷人養漢子,我哪兒對你不好,你拋棄我嫁給那個傻子?”
芳芳捱了一巴掌,眼睛裡噙着淚,她也覺得挺對不起張二狗的。
她說:“二狗,對不起,咱們倆不合適,俺不喜歡你,”
“放屁!那你當初爲啥嫁給我?”
“俺是爲了……海亮哥,俺想逃避他,可俺嫁給你就後悔了,二狗,咱倆好說好散,你就放俺一條生路吧?”
張二狗怒道:“你妄想!你怎麼不放我一條生路?你個小賤人!讓老子顏面掃地,我豈能饒你?哥幾個,上!”
張二狗一聲令下,身邊的幾個無賴閒漢一擁而上,堵住了芳芳的嘴巴,將她捆綁了起來。
芳芳想掙扎,一個勁地踢騰,可她的力氣沒有幾個男人大,怎麼也無法掙脫。
她想喊救命,可嘴巴已經被人堵上了。
於是,女孩子一個勁地踢騰,掙扎的時候踢翻了臉盆,撕扯了被子,八仙桌子也撞翻了。
最終,她沒有逃過張二狗的魔爪。
按照張二狗的意思,真想在憨子的家,將芳芳按在土炕上,跟芳芳來那麼一次,破了她的身子。
可是不行,因爲二狗一個月前被芳芳踢了一腳,摔下土炕,砸壞了二掌櫃。
他的二掌櫃嚴重受傷,王慶祥幫他服過藥以後,曾經囑咐他,半年之內不能碰女人。要不然那個地方還會斷裂。
第二次發生斷裂,就是不治之症了,輕者不孕不育,重者命喪當場。
張二狗不敢用自己的子孫後*玩笑,所以只能把芳芳綁走,等到傷口徹底復原,再跟芳芳研究生兒育女的事兒。
張二狗大手一揮,就那麼將芳芳帶走了,幾個無賴將女人的身體扛起來,趁着夜色上了大梁山。
等玉珠通知王海亮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張二狗早已躲進深山裡十多個小時了。
大梁山有兩條路,一條是王海亮即將修通的山路。
那條路幾乎已經全部修通,山外的人修了八十多裡,村子裡的人修了大約九八十里,只剩下了十幾裡的山路,這邊的隊伍都可以看到那邊的隊伍施工了。
但是這條路不能走,因爲人多眼雜。
王海亮,憨子,張建國,這些人都在工地上。一旦被他們發現,張二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憨子跟王海亮砸的。
所以他選擇的是第二條路,就是山裡運輸隊從前走的那條老路。
隨着山路即將修通,那條老路,運輸隊的人也不走了,變成了山裡一條荒廢的羊腸小道。
張二狗走的就是這條山路。
只有走這條路,才能避開王海亮的追擊。
張二狗他們一路急趕,風風火火,準備返回Z市。
因爲拖着一個人,再加上這些無賴閒漢都是好吃懶做,他們走得並不快。
夜涼如水,天上掛滿了星星。大家都是氣喘吁吁。
剛剛踏進大梁山的深處,這些人就害怕了。
上次,張二狗成立打狼隊,就是帶着他們走進深山的。
那一次,他們的武器精良,準備將大梁山的野狼斬盡殺絕。
可怎麼也想不到會踏進狼王爲他們準備好的圈套裡。
大梁山的羣狼對他們實施了最爲殘酷的攻擊,當場咬傷了十多個人,有兩個人差點死掉。
他們本來就是狼羣的仇敵,狼羣看到他們,恨不得一口吞了。
再次走進大梁山,所有的人都是心有餘悸。
其中一個說:“二狗哥,咱們不會遭遇狼襲吧?萬一跟上次那樣,被狼羣包圍怎麼辦?”
張二狗擡眼看了看黑兮兮山道,也瞅了瞅不遠處黑兮兮的原始樹林,說:“應該不會,王海亮跟大梁山的狼有個協議,狼不會主動攻擊人,人類也不會上山破壞狼的生活。
大家都是和睦相處,我相信狼羣不會違背這個協議。
再說現在是夏天,食物豐盛,不是野狼最飢餓的時候,狼羣還沒有聚集起來。”
張二狗是在安慰自己,他說的也是實話。
夏天的羣狼不飢餓,深林裡有逮不完的兔子,地獾,還有山雞,野豬,狼一般不攻擊人。
狼羣非常聰明,它們知道攻擊人類以後的結果。那就是人類瘋狂的報復,最終將狼羣滅絕。
它們不會去主動挑戰人類的極限,除非是餓極了。
整整走了半夜,漫無天際的原始樹林還是沒有盡頭,腳下是一條明光光的羊腸小道。
這條羊腸小道,就是山裡的運輸隊踩出來的,上面還有獨輪車壓過的痕跡。
當初,王海亮成立運輸隊,專門對大山做了考察,跟王大夯一起定下了這條路線。
七八年的時間,村子裡的獨輪車隊已經在這條路上往返了千百次。
他們將大山裡的山果,中藥,柳編,還有吃不完的糧食,餵養出來的家禽,一次次運出大山。又把山外的農藥,種子,化肥,還有開山工具一次次運進大山。
中間路過的小溪,他們搭建了浮橋,中間高鼓的山坡,也被他們剷平了不少。
這條路雖然出山遠了那麼二十多裡,但不可否認,它爲大梁山人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山裡人走出大山,通常也是踏着這條路的痕跡出去的。
有了這條路,大家走出大山就不會迷路,踩着獨輪車的痕跡走就可以了。
這無疑成爲了山裡人邁出大山,走向山外文明的指路明燈。
今天的張二狗同樣是沾了王海亮的光,他沒有迷路。
只是休息了半個小時,張二狗就熬不住了,立刻命令大家趕緊跑路。
他知道芳芳失蹤,王海亮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得到消息以後,一定會順着這條山路追趕。
他必須要趕在王海亮到達之前,將芳芳運上國道,上去公交車,踏進Z市,那就是自己的地盤了。
他們的腳步不停,從半夜一直走到天光大亮。
天亮以後,他們都餓壞了,也累壞了。
一路上芳芳都在踢騰,女孩子嗚嗚大叫,眼睛裡噙着淚水。
她的嘴巴里發不出聲,因爲被抹布堵住了,只能用仇恨的眼光瞪着張二狗。
張二狗道:“你別看我,我沒錯,你本來就是我張二狗的媳婦,要錯也是王海亮錯,鹹吃蘿蔔淡操心,非把老子的媳婦嫁給別人。
老子跟王海亮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他。”
“混蛋!無恥!不要臉!下流!嗚嗚嗚……”芳芳嗚嗚叫着,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張二狗不得好死,並且問候了他全家的女性,包括他的祖宗十八代。
芳芳是老師,文明人,不喜歡罵人的,可張二狗的行爲徹底激怒了她,髒話也脫口而出。
張二狗對芳芳表現出了最大的寬容和忍耐,沒當回事,擡手一招,大家繼續趕路。
半路上走走停停,一口氣跑出去九八十里,幾乎已經是大山的一半路程了。
天公不怎麼作美,忽然,半空中響起一道驚雷,咔嚓嚓一陣炸響,一團烏雲從北向南而來。地上也颳起了猛烈的大風。
幾分鐘以後,那片烏雲就來到了頭頂,幾乎遮掩了全部天空。
整個大地立刻像是被扣在了一口大鐵鍋裡,變得昏暗,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年的大雨季節終於如期而至。
很快,幾粒大大的雨點落下,雨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打在地上啪啪作響。
頃刻間,瓢潑的大雨嘩嘩而下,澆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