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栓跟大白梨之間有私情,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絕非一般。
那是二十五年前,他們兩個還年輕的時候,大白梨風情萬種。
那時候她還不滿十八歲,長得非常動人,是大梁山首屈一指的村花。
她的名字本不叫大白梨,原名叫白麗。
因爲長了一對鼓鼓的前胸,再加上每年的夏天,女人喜歡在村東老槐樹的底下乘涼。
每次乘涼,白麗都喜歡拉起前襟,當做扇子那樣上下撲閃,用來驅汗防暑。
她的前胸總是若隱若現,上下波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餘波盪漾,隱隱約約的,好像一對削了皮的大白梨,惹得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往她這邊偷看。
大白梨的綽號也由此而起,久而久之,以至於她的真實名字,人們都忘記了。
那時候的年輕人是熱情的,也是青春萌動的。
大白梨的身邊總是圍着一大羣男人,好像一個驕傲的公主。張大毛,張大栓,還有張喜來那些人都喜歡靠近她。
最後,張大毛技高一籌,最終博得了女人的歡心,一頂花轎將大白梨擡進了張家的門樓裡。
成親以後,張大毛還是不守規矩,喜歡跟村子裡的女人們約會。
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大白梨對男人非常憤恨。
奶奶的,你找女人,老孃就找男人,你招惹狐狸精,老孃就給你一頂綠帽子。
於是,大白梨展開了對張大毛的報復,偷偷跟野男人好了。
而那個野男人,就是張二狗的爹老子張大栓。
張大栓跟張大毛雖然都姓張,可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往上數八輩子,十幾杆子也扯不到一塊。
大梁山姓張的多了,一千年前應該是一家。
就這樣,大白梨跟張大栓偷偷好了。
再後來,隨着大白梨的肚子不斷鼓起,一年一個撐破圓圓的夢幻,張大栓跟大白梨的來往越來越少了。
他們應該是老相好。
現在,大白梨雖然年過四十,但依然風情萬種,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她的臉上沒有皺紋,頭上也沒有白髮,皮膚依然白皙,兩顆潔白的大白梨沒有因爲年代的久遠而下垂,歲月的滄桑沒有在女人的臉上留下任何印記。
只是腰身比從前粗了一些。
張大毛坐牢以後,大白梨被老實嬸的鬼魂附身,女人差點死掉,是王海亮盤上一條繩子,下到了幽魂谷,摘來血燕窩救活了她,同時也救活了小燕。
那段時間,大白梨幾乎瘋掉,人也變得呆呆傻傻,大梁山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染上了霍亂。
那是因爲老實嬸的死屍被人扔進了水井裡,人們喝了含有死屍的井水,感染了霍亂症,也產生了幻覺。
再後來,村子裡的人吃了王海亮開的藥,霍亂控制住了,大白梨的精神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最近的大白梨有點熬不住,每天心裡跟貓兒抓一樣。
因爲她的男人張大毛坐牢了,還沒回來。
守寡的滋味不好受,身邊沒個男人真的不行。所以大白梨跟猴子上杆一樣,上竄下跳的。
她知道老相好張大栓回來了,因爲張大栓跟大栓嬸整整喊叫了一晚,殺豬宰羊一般。
聽着大栓嬸的叫聲,大白梨的心裡十分空虛。
她還不算老,渴望男人的保護跟撫慰。
張大毛走了兩年,這個家空了兩年,每天夜裡躺炕上,屋子裡就空蕩蕩的,炕也變得非常大,摸哪兒都冷冰冰的。
厚厚的棉被怎麼暖也暖不熱,而且有種抓心撓肺的感覺。
她跟當初的大栓嬸一樣,嚐到了沒有男人的苦楚。
而且她也學會了在牆上畫道道,大毛走一天,她就畫一道,走兩天就畫兩道。
張大毛上次回來,過完年走了幾個月,大白梨炕上的土牆橫七豎八,都被她給畫禿嚕皮了。
每一道都是她對男人的思念,每一道都是她對男人的渴望。
如果不是王海亮讓玉珠看得緊,大白梨趿拉着布鞋,從大梁山一直就畫到海南島去了。
沒有男人她就愁得慌,兩天吃不下半碗飯,三天喝不下一碗湯。夜裡老想上廁所,不扶桌子就得扶牆,腳上的布鞋穿不住啊,手上的頂針吉利咣噹。
二丫死了以後,這個家本來就缺少了樂趣跟氣氛,張大毛再這麼一走,女人的心就涼如死灰。
她覺得活着沒意思,還不如死了的好。
現在的大白梨面黃肌瘦,頭髮蓬鬆,跟死了半截一樣。
好在王海亮跟玉珠對她好,跟親兒女那樣,隔三差五看一次她。
海亮和玉珠給了大白梨吃的,喝得,穿得,用得,卻無法填補女人內心的空虛。
她希望得到的不是衣食上的保暖,而是男人生理上的撫慰。
兩個孩子怎麼能知道她的心事?
這天下午,她見到了張大栓,張大栓剛好從大白梨的家門口路過。
當張大栓跟大白梨的眼光碰在一起的時候,男人發出一聲由衷的感嘆。
大栓說:“呀,這不是白麗妹子嘛?”
大白梨說:“是俺啊,大栓哥,你啥時候回來的?”
張大栓說:“夜兒個,白麗,咱們有八年多沒見了吧?”
白麗說:“是,八年半,快九年了。”
大栓說:“你一點也不顯老,還跟小姑娘一樣。”
大白梨的臉就紅了,感到心裡熱乎乎的。
大白梨跟大栓嬸不一樣。大栓嬸不注意保養,兒子二狗也不孝順她,再加上女人整日勞作,所以老得很快,臉上淨是褶子。
大白梨的命好,男人張大毛是個好勞力,她不用下地。
大毛走了以後,海亮跟玉珠對她好,把她當親孃一樣孝敬,吃得用的一應俱全。
所以女人的臉是光潔的,皮膚是白皙的,看上去不像四十多歲的人,反而像個二十七八的小媳婦。
大白梨說:“大栓哥,這麼久不見,你也老多了。”
“是啊,快五十了,老咯……”張大栓感嘆一聲。
“那你進屋,喝口水唄。”大白梨開始熱情招呼他。
大栓說:“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妹子……大毛進局子,有兩年了吧?”
大白梨說:“恩,兩年了,本來被判十年,上次因爲李老實的事兒,他救了喜鳳嫂跟玉珠,因爲有功,被減刑五年,再有三年就出來了。”
“喔……”張大栓心裡一喜,心說張大毛,你小子也有今天?真是報應啊。
他說:“妹子,大毛兄弟不在,家裡就你一個人,你悶得慌不?”
大白梨的臉更紅了,他當然知道張大栓的意思是啥。那意思,你悶得慌,我來跟你做伴啊。
她瞭解張大栓,跟自己男人張大毛一樣,是個娘們迷。
她尷尬一笑說:“大栓哥,你真能說笑,咋還是那麼貧嘴,跟你小時候一樣。”
張大栓一下子靠近了她,小聲道:“晚上別上門栓,我來找你……”
大白梨渾身顫抖了一下,張大栓揹着手,唱着*走了。
整整一天,大白梨的心裡都不好受,她知道張大栓晚上一定會來找她。
到底是接受他呢?還是不接受他?
接受他吧,於理不合,這叫偷人養漢子,被村子裡的人知道,是要笑話的。
在小輩們的面前也擡不起頭來,以後咋做人?
不接受他吧,自己又熬不住,太需要男人了。
於是,大白梨的心裡很糾結。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上了門栓,一會兒又起來拉開了門栓。想想不對勁,又把門栓給拉上了。
如此往復,她起來好幾次,心裡也突突直跳。
張大栓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跟自己兒子二狗一樣沒出息,看到好看的娘們就邁不動步。
他必須要拉大白梨下水了,從這兒撕開一條口子,徹底擊敗王海亮。
現在的疙瘩坡已經分成了對立的兩派。
第一派是有張二狗爲首,這幫人大多都是張大栓的親戚,本家爺們和鄰居,還有他從小很要好的哥們。
另一派是有王海亮爲首,村子裡從前修路隊的成員,柳編隊的成員,還有山果隊跟運輸隊的成員。
這些人大部分都得到過王海亮的恩惠,有被海亮從大地震中救活的,有從大暗病跟大瘟疫中過來的。對王家感恩戴德。
他們大多都跟着王海亮走,以王海亮馬首是瞻。
他們對王海亮死心塌地,因爲海亮不但救活了他們的命,而且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兩派人總是在明爭暗鬥,有時候大打出手。
上輩子留下來的怨恨,家族與家族之間的恩仇,在疙瘩坡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是王海亮最不願意看到的,可他不得不攙和進去。
因爲有了家族的觀念,本家的人犯了錯事,也要維護本家人,是非不再分明,對錯不是關鍵。
每個人都在維護自己人一派的利益。有時候是不擇手段的。
張大栓是張二狗的爹老子,當然站在兒子的立場上。
兒子跟海亮有仇,那就是他跟海亮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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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給大白梨設了一個套,準備把王海亮徹底整慘。
他把大白梨當做了擊敗王海亮的工具。
晚上,張大栓果然來了……
天下所有的銀賊都是一個樣,張大栓趁着夜色,悄悄靠近了大白梨的屋子。
他身輕如燕,跳過那段矮牆,落在地上的時候,好比四兩棉花落地,悄無聲息。真他孃的好輕功!
來到了屋子的窗戶跟前,張大栓把手搭在嘴巴上,先學了兩手狗叫:“汪汪,汪汪,汪汪,得兒汪汪汪…………”
學得還挺像,這是二十五年前,他跟大白梨相好的時候,兩個人約定的暗號。
大白梨在裡面一聽,就知道老相好的來了。
這時候,裡面同樣傳出兩聲貓叫:“喵——!瞄——喵!”
暗號對了,男人隔着窗戶小聲呼喚道:“白麗……妹子”
裡面傳出一句女人的回聲:“嗯……”
“今天你方便嗎?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的女人說:“恩……。”
得到了女人的許可,張大栓大喜,一個鷂子翻身,從張大毛家的窗戶這邊,鑽進了窗戶的那邊。
那邊就是大白梨家的土炕,張大栓迫不及待,一下子抱上了女人的身子。
剛要親吻,忽然,懷裡的女人一聲尖叫:“瞄——!”狠狠給了他致命的一爪。
張大栓的臉上出現了三個深深的血槽,頓時血流如注。
因爲他抱上的不是女人,真的是一隻貓。
那是張大毛家的老白貓,老白貓窩在炕上,準備抓老鼠,它盯着一個老鼠洞很久了。
忽然受到粹然一擊,老白貓大怒,沒抓死他,就算是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