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家裡的父母擔心,也在爲爺爺擔心。
靈靈不知道大梁山現在怎麼樣了?村子有沒有被淹沒。
爹跟娘還有爺爺,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但是靈靈相信父親,父親王海亮在她的心裡就是一尊神,沒有任何的磨難可以難倒他。
她相信爹跟娘會有辦法避過這場災難的。
女孩子呆呆看着外面昏黃的天空,心裡在默默祝告:爹,娘,你們千萬不要有事啊……村子裡的大爺大娘,叔叔嬸嬸,你們也千萬不要有事……靈靈祝福你們。
……
就在靈靈陪着如意養傷的當口,大梁山的村民真的正在遭遇劫難。
肆虐了七天七夜的大雨大水終於停止了,大梁山被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
大水沖垮了他們的家園,捲走了莊稼,捲走了房屋,捲走了二十多年大梁山村民辛辛苦苦創立下的一切果實。
山坡上的高粱玉米全部沒頂,山頭上的果樹也被大雨打的不成樣子,樹葉子爛果子到處都是。
斷天涯的下面波浪滔滔,五個村子,包括學校和工廠,被淹沒在大水以下十幾米深的地方。
家園沒有了,很多村民流下了無奈的眼淚。
現在大家還是等,等着大水退去的一天。
眼看着外面的天空露出了久違的太陽。王海亮在山洞裡愁眉不展。
他想抽支菸,可是菸捲早就沒有了,僅有的幾根菸已經被大水浸泡地發了黴。
他在想着怎麼重建自己的家園。
王海亮站起來,語氣很沉重,聲音娓娓道來:“大梁山的父老鄉親們,大家不要氣餒,我們大梁山的人是打不垮,擊不敗的,任何天災人禍都不能打垮我們生存下去的勇氣。
你們不信,給我五年的時間,五年,我就能讓大梁山恢復從前的繁榮,讓大家再次住上新房子,手裡照樣有渣渣響的票子。我決不食言!!”
王海亮的本事跟能力大家都知道,這麼一鼓動,村民們又意氣風發起來。
憨子上前一步道:“海亮哥,你說吧,我們怎麼辦?”
王海亮說:“現在靠救援,已經來不及了,泥石流沖垮了山路,山路被封鎖。我們已經跟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繫。
我們流自己的血,淌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幹,靠天靠地靠援助,不算是好漢。
我們用雙手拔開一條口子,把大梁山的洪水卸下去,重新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園!”
所有的年輕人一聽,立刻義憤填膺起來:“海亮哥,你說吧,讓我們幹什麼?”
王海亮說:“現在我們下山,打開村子裡的山洪跟外面山谷的通道,將村子裡的山洪卸下去,年輕人跟我來!”
王海亮第一個衝出了山洞,捲起袖子撲向了村子。
村子的地勢低,但是村子外面的那個池塘地勢更低,那個池塘跟飲馬河相連,不遠處是一座低窪的山谷,山谷絕對可以將村子裡的山洪卸下去。
只不過村子距離池塘還有一段距離,大概二里多地,一千多米的路程。
這段距離中間是一座小山丘相隔,翻過山丘,就是洪水淹沒的村莊,只要在村子跟那段池塘之間挖開一條口子,幾天的時間,村子裡的山洪就會被泄的乾乾淨淨。
他們沒有現代化的工具,村子裡倒是有推土機,有剷車,但是都被大水淹沒了,只能甩開手挖。
王海亮一馬當先,小村子裡的年輕人一撲而上,一時間,大家呼天喊地,人歡馬叫,漫山遍野站滿了人。
男人們熱汗直冒,女人們就燒水做飯,幾千口子人同時爬向了堤壩。
這樣的工程非常浩大,好在人多力量大,大梁山的人鼓足了幹勁兒,爲了幸福生活全都拼了!
那些山外來的民工也被山裡人給鼓舞了,他們同樣不甘示弱,紛紛拿起工具,參加了進來。
大水渠是三天以後開通的,海亮領着村民挖了一條二十米寬,十米多深的水渠,全長一千三百米。
大洪水順着水渠嘩嘩而下,萬馬奔騰一般,全都泄進了山谷裡。然後順着山谷,流進了十多裡以外的幽魂谷。
其實,從前這條水渠就應該挖通的,等挖到距離村子一千多米的時候就停止了。
海亮當初的目的是把飲馬河的河水引過來,澆灌莊稼,可沒想到今天竟然成爲了泄洪的救星。
當然,他也想不到大梁山會遭遇千年不遇的大洪水。
大洪水濤濤而下,整整咆哮了四五天。四五天以後,村子裡的房子,大樹,還有學校,工廠,才全部露出水面。
又泄洪了兩天,所有的建築已經徹底還原,雖然村子裡還有齊腰深的大水,可村民已經可以回到村子裡去了。
進村以後,很多人開始痛哭流涕。房屋被沖毀,糧食被捲走,傢俱家電也不見了。
那座小學校卻沒事,因爲當初修建的時候,學校的教室都很結實,用了鋼筋水泥混凝土。能阻擋千年不遇的大洪水。
王海亮,張大毛,跟張柺子家的房子也沒有事,同樣很堅固。可惜的是,張柺子家的貨物,一多半都被洪水沖走了。
剩下的一半,也被大洪水浸泡地不成樣子。
村子裡的羊場,所有的羊一隻沒剩,上萬只綿羊,山羊,早不知道衝到哪兒去了。
村子裡的豬場也被大洪水吞噬,豬圈的豬同樣不知去向。
磚窯廠已經不能使用,窯洞子幾乎被洪水跟黃泥填滿了。
屋子裡,院子裡,淨是洪水退去以後的黃泥,深可盈尺,臭鞋爛襪子飄來飄去。
最慘是王海亮的製藥廠跟飲料廠,所有的機器都被洪水侵泡,倉庫的存藥全都不能用了,生產出來的成品藥,也全都失效了。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他橫掃了大梁山的一切,給大梁山羣衆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讓大梁山的發展倒退了十幾年,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村子裡的地面全部露出來以後,王海亮讓所有的村民擠進了村北的家屬樓區。住不下的人就擠進了工廠的宿舍。
他調動人維修了村子裡的剷車跟推土機,開始清理山路上的泥石流。
整整忙活了半個月,村子裡才恢復了當初的乾淨,那條大路也徹底修通了。
王海亮不敢停留,直接開車進了Z市,他要跟上面申請資金,申請糧食,申請一切生活用品。
王海亮來到了Z市,見到了李秘書。
當海亮把大梁山村民的苦難跟李秘書一五一十說一遍,李秘書同樣流下了眼淚。
現在的李秘書已經是李局長了,李局長雖然不管這些,可他跟海亮是朋友。他不會看着大梁山的人遭遇磨難不管。
於是,他開始幫着王海亮調集糧食,還有生活用品。
大梁山的災難不但驚動了Z市,也驚動了全國各地,四面八方的救援物資紛紛趕來。
素芬從工廠調集了三卡車罐頭,當做第一批物資運到了大山裡。
遠在S市的二丫也聽到了大梁山遭遇水災的消息,趕緊命令寶栓購買大量的棉被,糧食。
就在海亮來往城裡的路上,大批的衣服跟食物已經源源不斷開往了大梁山。
四妮也坐不住了,風風火火開着車往家趕。四妮花錢購買了整整一卡車的罐頭,水果,蔬菜,還有糧食。
那些走出大山的山裡人,他們沒有忘本,沒有忘記自己從小長大的故鄉,那是他們永遠值得回憶的搖籃。
四妮不但牽掛着婆婆大栓嬸,也牽掛着公爹張大栓。
大水到來的時候,她就爲張大栓捏一把汗。
張大栓躲在紅薯窖裡快十年了,十年來,從來沒出去過。
紅薯窖那麼低矮,深入地下,萬一被大水淹沒了咋辦?公爹會不會被淹死?公爹死了,怎麼對得起男人二狗?
四妮心急如焚,風風火火往家趕。
走進家的時候,女人瘋了一樣撲進了院子,快步衝向了紅薯窖。
她用力翻開了土窯上的雜物,揭開了那口覆蓋窯口的破鐵鍋,向下一看,眼前的一切把她驚得目瞪口呆,整個紅薯窖已經被洪水灌滿了,哪裡還有張大栓的影子?
四妮渾身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發出一聲竭嘶底裡的慘嚎:“爹啊——!”
她覺得公爹是死定了,一定被淹死在了地窖裡面。
張大栓是不敢逃出來的,他是通緝犯。萬一被村裡人看到,還會有人把他送進牢房裡去。
當初的張大栓作惡多端,一把火燒燬了四個村子,害死了兩條人命,恨他的人多了去了。
四妮不知道該咋辦?就算是死,也要把公爹的屍首給撈出來啊?
女人嚎哭一聲,猛地爬起來,衝上大街去找王海亮。
她不敢找其他人幫忙,張大栓活着的消息,在大梁山除了四妮跟二狗兩口子,也只有王海亮知道了。
不能在村子裡喧嚷,萬一公爹真的逃出去,更加需要保密。
四妮終於看到了海亮哥,王海亮剛剛從城裡回來,走到了村南的老槐樹底下。
四妮哭哭啼啼一下子抓住了海亮的手:“海亮哥……救人!救人啊,俺爹,俺爹可能被淹死在土窯裡了。”
四妮這麼一哭,王海亮渾身打了個冷戰,恍然大悟,說:“糟糕,我怎麼把大栓叔給忘了!!”
“海亮哥,咋辦?咋辦啊?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女人拉着男人的手臂不知所措。
王海亮不敢怠慢,說:“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海亮拉着四妮大步流星趕到了家,靠近了紅薯窖。
紅薯窖裡到處是水,水面跟窖口幾乎平了,王海亮完全可以想象,大洪水下來將紅薯窖灌滿的那一刻。
一定會跟灌老鼠洞那樣,咕嘟咕嘟,不一會兒就會將土窯填充。
張大栓不應該那麼笨,淹死在裡面吧?
不過也說不定,如果張大栓當時在睡覺,他根本逃不出來。
四妮說:“海亮哥,求求你,下去撈一撈吧,看看我爹是不是死在了裡面。”
王海亮沒有別的辦法,只好一個猛子潛了下去。
土窯裡的水非常渾濁,什麼也看不清楚,裡面的空間也不大。
王海亮潛進水底,摸到了那張小牀,摸到了靠背椅子,也摸到了下面的電爐子,電視機,就是摸不到張大栓。
不要說大栓叔,就是人毛也沒有摸到一根。
他一個猛子紮上來,摸了一把臉,說:“四妮,你放心,大栓叔已經逃出去了。”
四妮這才虛口氣,渾身虛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