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以後,兩個人準備睡覺。如意主動收拾了碗筷。
巧巧說:“如意你放下,這些都是俺該做的活兒,你忙一天了。”
如意說:“你幹我幹,誰幹不是幹?”
“你放下,讓別人看到一個大男人在家裡伺候媳婦,笑話你。俺拾掇完了給你泡茶。”
在巧巧的心理,男人應該有個男人的樣子,男人就不該圍着鍋臺轉。圍着鍋臺轉那是女人的事兒。
男人吃飽喝足,就該看報紙,喝茶,或者三五個人湊一塊吹牛皮,打麻將,談論國家大事。
巧巧總覺得如意跟別人家的男人不一樣,不喜歡跟人湊堆。
如意說:“又沒有外人,快,坐下,坐下,別把我兒子給累壞了。”
巧巧噗嗤一笑,嗔怒道:“俺說你這麼勤謹,搞半天不是心疼俺,是心疼你兒子啊?你心裡就只有你兒子?”
如意道:“你這是說啥,心疼兒子就是心疼你,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二十五個小時都在想你呢。”
“你淨撿些好聽的說。逗人家開心。”
如意還是挺會哄媳婦開心的,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甜言蜜語說起來一點也不臉紅。
如意不單單幫着巧巧收拾了碗筷,忙活完,他還打了一盆洗腳水,親自給巧巧洗腳。
巧巧嚇一跳:“如意哥,俺自己洗,自己洗。”
如意說:“別動,你彎腰不方便,我來洗,我來洗。”
水已經兌到不涼不熱,溫度正好,如意肩膀上掛着毛巾,將巧巧的兩隻腳慢慢按進了水盆裡。
一股溫暖從腳底升起,然後直接涌上心頭,巧巧覺得自己好幸福。這幸福是她從靈靈哪兒搶來的。
本來這幸福是人家靈靈的。
如果不是當初她趁着如意酒醉,將自己的肚子搞大,目前被如意伺候的,就是人家靈靈。
巧巧對不起靈靈,可心裡卻不後悔,因爲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女孩懷孕,腳有點浮腫,鼓脹脹的,如意的手很輕,慢慢撩水,一點點幫着女人擦洗。
巧巧摸着如意的頭髮,感到有個男人真好,能夠嫁給如意這樣疼人的男人,更是幸福中的幸福。
“如意哥,娶了俺,你後悔不?”
如意說:“不後悔。”
“如果當初你娶的不是俺,而是靈靈,會不會也這樣伺候她?”
“這個……?”如意楞了一下,但是立刻說:“會,誰幫着我生兒子,我就伺候誰。誰嫁給我做媳婦,我伺候誰,誰跟我有緣分,我伺候誰。我跟靈靈是……有緣無分。”
如意的心很疼,直到現在,仍然在牽掛着靈靈。
他知道自己對巧巧是在負責任,而對靈靈,那纔是真正的愛。
對巧巧,他可以捨去尊嚴,可以不辭勞苦,但是對靈靈,他會捨去生命。
洗完了腳,將女人慢慢扶上炕。然後如意解下了衣服。
冬天冷,一個人睡覺捂不熱被窩,兩個人肉暖肉,會驅走寒冷。
於是,如意的身子在巧巧的身上蹭啊蹭,巧巧的身子也在如意的胸前拱啊拱。
這麼摸來摸去,他們全都來了興致,於是纏在一起,做了一些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兒。
按說女人懷孕,那種事是不該做的,怕動了胎氣。
但是如意問了王慶祥,王慶祥告訴他,那種事該做還能做,但是一定要輕,前面兩月,臨盆前的兩個月應該禁止,中間的五個月隨便。
有了王慶祥孜孜不倦的教誨,如意的膽子就大多了。
他們在竭力控制着次數。雖然丟了一隻羊,可碰到媳婦嫩滑的身子,如意就來勁,把丟掉的那隻羊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很快,羊場裡就呢喃起來,屋子裡也躁動起來,蕩起一片春潮。
外面的北風颳得很猛,屋子裡卻非常溫暖,煤火挑起青藍色的火焰,爐子上的水壺也吱吱作響。
第二天早上,如意先起牀的,起來以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給羊擠奶。
每天早上擠出來的第一杯奶,他都要送給媳婦喝,因爲巧巧正在懷孕,要增加營養。
城裡人都說牛奶好,可如意是專家,知道羊奶比牛奶還要有營養。
他打算讓巧巧攢勁兒喝,喝足了,給他添個白胖兒子。
可剛剛靠近羊圈,如意就機靈靈打個冷戰,因爲他發現其中一個羊圈,破了一個洞。
那個洞好像是被人弄開的,而且在破洞的入口處,出現了幾滴殷紅的鮮血。
於是,如意的心理咯噔一下,趕緊查點那個羊圈的羊數。
這一查不要緊,這個羊圈的大羊少了兩隻。而且是最肥大的兩隻。
按說,一千五百隻羊,如意是查不清楚的,可他在每個羊圈前都編了號碼。羊場的羊圈大概五十多個,每一個羊圈裡有三十隻羊。
山羊跟綿羊加起來,正好一千五百隻。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把如意氣得一下子就跳起來。
他趕緊檢查羊場的院門,院門是緊鎖的,上了門栓,牢不可破。
然後,他開始檢查圍牆,四周的圍牆很高,羊即便從圈裡跳出來,也不可能跳過圍牆。只能在院子裡撒歡。
可他把羊場偌大個院子仔細搜索一遍,也沒有發現跳圈的兩隻大羊。
如意慌了手腳,兩隻羊,那可兩千多塊呢,一晚的時間就不見了兩千塊是小事,怎麼對得起海亮叔。
當初,他在王海亮的面前拍着胸表示,一隻羊也不會丟的。
“巧巧,巧巧!出事了,出大事了!”如意一邊喊,一邊奔向羊場的宿舍。
巧巧已經起牀了,穿好了衣服,推開門走出了院子。
“如意,大清早的,你喊啥類?”
如意着急忙活道:“羊……羊丟了,最大的兩隻羊……不見了。”
“啥?你再好好數一下啊,那麼多羊,你是不是數錯了?”
如意說:“不會的,羊圈是有數的,每個圈裡的羊也有數,其中一個圈裡是二十八隻,而且破了一個洞。羊一定是從破洞裡出來的。那個不要臉的乾的!?”
如意跳着腳地罵。
巧巧說:“怎麼會有破洞?俺瞅瞅。”
巧巧靠近了那個羊圈,仔細一瞅,還真是,羊圈破了一個洞,看樣子是有人扒開的。
這兒的羊圈都是木頭欄杆搭建,非常的堅固,沒有專業的工具,根本弄不開。
所以如意鐵定認爲,有人黑心他,偷走了他家的羊。
起初他懷疑是大癩子,但是一想,大癩子離開大梁山很久了,就算黑心他,也會弄死一大羣,不會只弄走一兩隻。
如意急的團團轉,巧巧倒是不慌不忙,將兩側羊圈的羊按個數了一遍。
兩邊的羊圈一隻不多一隻不少,都是三十隻,只有破洞的那個羊圈少了兩隻。
巧巧也很納悶:“如意哥,羊不會是跳出圍牆,跑山上去了吧?”
如意說:“不會,羊跳不過這麼高的圍牆,除非有飛毛腿。這兩隻羊可是咱們羊場最大的羊,也是產奶最多的羊,我指望它們給你補身子的。抓住這挨千刀的,我非把他手剁下來不可!!”
巧巧說:“俺看這件事你先不要嚷嚷了,丟掉的找不着,死掉的哭不活。你嚷嚷有啥用?”
“那好歹是兩隻大活羊,能賣不到兩千塊呢。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如意跟泄氣的皮球那樣,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沒了注意。
巧巧說:“俺咋不心疼?你嚷嚷就能把羊找回來了?俺是怕你氣出毛病來。你這個人犟得很,俺娘說了,犟人容易走極端。”
如意一下子站了起來,說:“好了,別說那麼多了,我再出去找找。”
男人說完,氣急敗壞走出了羊場,開始在四周的樹林裡踅摸。
可踅摸了一天,仍舊沒有找到兩隻羊的下落。
傍晚,如意疲憊不堪回到家,工廠的幾個工人已經忙活完回家了。
如意聘用的幾個工人,每天過來幫着他上山放羊,最近大雪封山,羊羣出不去了,他們就清理羊圈,幫忙喂飼料。那些工人也是白天干活,晚上回家。
每天晚上,羊場的門一鎖,如意就一個人看羊場。
開始的時候,如意懷疑過那幾個工人,覺得他們是監守自盜。
但是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圍牆那麼高,普通人根本過不來。
再說他們偷羊的技術不高,羊一叫喚,自己也會聽到。
因爲偷羊的是個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悄無聲息。
最關鍵的一個,那兩隻丟失羊的血跡,竟然在羊場跟王天昊家的那段攔馬牆上。
也就是說,那個賊,是把羊拖上了王天昊家的那個攔馬牆,然後又跳上他們家的廚房逃走的。
他把偷羊的罪魁禍首,一下子就鎖定了王天昊。
王天昊的這座小樓,從前就是王海亮家的宅基地,因爲整個羊場都是王海亮的。
王海亮是爲了給兒子結婚,捨去了羊場的一角,給天昊蓋了這座小樓,那是個獨立的小院。
小院裡非常整齊,種滿了花草。平整的地面上鋪了花磚,顯得乾淨淡雅。
整個大梁山,就屬王海亮家好,走進院子跟花園一樣。兒子天昊這邊也不例外。
不用問,丟掉的三隻羊,一定是王天昊偷的。王天昊可是吃羊的祖宗。
要知道,十五年前他就是一條狼,吃羊是他的摯愛。
被王海亮訓教成人以後,吃肉的習慣依然不改,而且就喜歡啃羊大腿。
從前羊場虧損,如意覺得,很多羊都是被王天昊給吃掉了,這就叫坐吃山空。
奶奶的,一定是這小子乾的,爲啥老子的羊早不丟晚不丟,偏偏王天昊回來這幾天就丟了?
一定是這小子半夜偷偷潛伏進院子,跳進羊圈,一口下去,把羊給咬死,然後弄過牆頭,剝皮以後,大燉羊肉,跟着天天一起解饞了。
他的牙齒很厲害,還是那一副狼牙,先咬斷羊的脖子,羊就一動不動了,放完血,才吃掉的。
看着那段攔馬牆,如意氣得鼻子都歪了。
雖說這羊場是王天昊爹老子給我的,可目前是我的羊,你想吃倒是說一聲啊?我能不捨得嗎?幹嘛要偷?
老子曰你個仙人闆闆!
如意正在哪兒看着攔馬牆發呆,那邊的王天昊過來了,手裡端着一個盆子,盆子裡果然是香噴噴的羊肉。
王天昊啃着一條羊大腿,將半盆子羊肉放在了牆頭上,說:“如意,剛弄了點羊肉,拿回去,跟巧巧嚐嚐鮮,可香了,美得很,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