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眼看着山路就要到達學校的門口了。山腳下傳來了孫上香的聲音。
孫上香聲音嘹亮,隔着山峰衝着這邊喊:“大夯——!大夯——!快回家看看吧——!你媳婦生了——!你媳婦生了——!”
大夯哥手握鑽機揮汗如雨,猛然聽到孫上香在喊,他立刻停住了手裡的活兒,衝孫上香喊道:“嬸子——是男是女啊——!”
孫上香將手掌搭在嘴巴上,形成一個喇叭狀,這樣聲音可以傳得更遠:“是個帶把滴——!有小公雞滴——是個兒子——!你當爹了——!”
王大夯樂得差點跳起來,猛地抱住了旁邊的王海亮,說道:“海亮!我當爹了,我王大夯當爹了,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哈哈哈!”
沒想到王海亮的一句話,差點把他雷趴下,海亮說:“這兒子又不是你的,你樂個毛啊?”
大夯怔了一下,立刻說:“別管誰的,都是我媳婦肚子裡出來的,他得管我叫爹。”
大夯說完,一溜煙地跑回家,準備抱兒子去了。
就在修路這一年的春天,大夯哥的媳婦喜鳳嫂終於生了,是個兒子。
那兒子真不是大夯的,是老村長張大毛在女人的肚子裡播下的種。
去年五月割麥那會兒,張大毛用巧計將喜鳳嫂誑進了村東的打麥場,並且順利將女人壓倒在了麥垛上,兩個人成就了好事。
從哪兒以後,喜鳳嫂的肚子就鼓了起來,跟充了氣的皮球差不多。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去年五月到現在,剛好整整九個半月的時間,就這樣,一個孽種降生了。
昨天晚上喜鳳嫂就感到了胎動,羊水破了,流了一褲子。
那時候大夯哥沒在家,在山上修路。
喜鳳嫂在臨盆的時候遇到了輕微的難產,女人發出了竭嘶底裡的嚎叫。
那嚎叫聲撕心裂肺,蕩氣迴腸,把院子裡梧桐樹上正在棲息的鳥雀驚得撲撲楞楞亂飛。窗戶紙都呼呼啦啦亂響。
喜鳳嫂的隔壁是玉珠家,玉珠的娘孫上香被驚醒了。
孫上香手眼通天,有接生的經驗,趕緊半夜過來幫忙。
喜鳳嫂非常痛,抓着孫上香的脖子一個勁大叫,差點把孫上香掐得沒氣。
“嬸子,痛啊,好痛,難受死了……快救救俺。”
喜鳳嫂想不到生孩子這麼痛,下輩子打死也不生了。
孫上香就安慰她:“喜鳳啊,現在知道難受了?當初跟男人一起舒服的時候,你又跟誰說了?生孩子是女人的命,每個女人都要忍受生子之痛,忍着吧……”
孫上香喜歡開玩笑,弄得喜鳳哭笑不得。
孫上香幫着女人燒了開水,將毛巾消了毒,也將剪刀消了毒,做好的所有的準備工作。
然後她拿起一根擀麪杖,擀麪皮一樣在喜鳳的肚子上擀,一點點將孩子擀了出來。
隨着一聲嬰兒尖銳的啼哭,喜鳳嫂感到身下熱乎乎一片,一塊鮮活的嫩肉在她的身下動來動去。
直到孫上香發出一聲驚喜:“呀,終於生了,是個兒子。”喜鳳這才感到渾身疲憊,女人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倒在了牀鋪上。
孫上香本來想請王慶祥過來的,王慶祥是疙瘩坡唯一的老中醫。
但王慶祥畢竟是男人,男女有別。再說孫上香已經從王慶祥哪兒學來了接生的經驗,成爲了大梁山唯一的接生婆。
孫上香利用開水消毒的毛巾將孩子全身擦拭乾淨,剪斷了臍帶,用小被子將孩子裹纏起來,遞在了喜鳳嫂的面前。
“妮子,看看吧,這就是你兒子,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喜鳳直看了一眼,當她瞅到孩子嫩紅的小臉,還有稚嫩胎毛的瞬間,那種母親的天性立刻油然而起。
她覺得自己十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痛也值了,累也值了。
孫上香煮好了米湯,米湯裡放了紅糖,看着喜鳳一點點喝完,躺下以後,這才屁顛屁顛衝上山坡給大夯報信。
大夯禁不住做父親的欣喜,一口氣從山坡上衝回了家,進門以後,看到疲憊不堪的喜鳳,看到襁褓裡的嬰兒。他的心再一次激動起來。
他說:“喜鳳,你辛苦了。”
但是喜鳳卻把頭扭向了一邊,不敢跟男人的眼光相碰。
不要說喜鳳,就是整個大梁山的人都知道,這孩子不是王大夯播下的種,而是人家張大毛的。
喜鳳覺得沒臉見男人,特別羞愧。
但大夯根本沒當回事,反而問媳婦:“你痛不痛?難受不難受?”
喜鳳的眼睛裡閃出了淚花,結婚幾年,她感到大夯第一次這麼溫柔,第一次對她這麼關心。
女人搖搖頭,大夯噗嗤笑了:“其實生孩子就這樣,一回生,兩回熟,第三次就是閉着眼睛生了,跟拉泡屎一樣,難不到哪兒去。
……這就好比修路,開始的時候沒有路,需要開山劈石,一旦路修出來,不要說走人,過汽車都沒問題。”
喜鳳嫂被大夯的比喻弄得忍俊不已,噗嗤笑了:“瞧你說得,跟自己生過一樣。”
大夯說:“喜鳳,給孩子娶個名字吧。”
喜鳳想了想說:“他是你王家的人,名字當然有你來取。”
大夯想了想說:“那就叫他如意吧,我想孩子長大以後萬事如意。”
喜鳳說:“隨你。”
她在男人面前是擡不起頭的,畢竟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兒。
大夯渴望有個兒子,而自己卻沒有生育能力,這個時候,他完全抵消了對張大毛的憤恨,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感激。
如果不是張大毛跟喜鳳咔嚓一次,自己還抱不到這個兒子呢。
張大毛老當益壯,那準頭真他孃的好,一炮就崩準了,難道安裝了GPS?
大夯陶醉在了做父親的喜悅中。
那聲嬰兒的啼哭不單單驚動了隔壁的孫上香,也驚動了柳編隊的張大毛。
這段時間,張大毛老是關心喜鳳的肚子,掰着手指掐算着兒子的出生日期。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畢竟喜鳳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種,那可是張家的香火啊。
孩子的一聲啼嚎傳上大街,張大毛在家就坐不住了。
他扔掉了手裡的柳框,顧不得衆人異樣的眼光,飛身衝到了大夯哥的家門口。
來到王大夯的院牆外頭,他沒有進去,因爲擔心大夯揍他。
他只是站在牆頭的外面,豎起耳朵聽,聽着孩子的哭聲,張大毛好像飲了甘泉那樣,心裡樂開了花。
如意的降生在大梁山引起了軒然大波,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是竊竊私語,紛紛指點。
都說王大夯做了冤大頭,媳婦跟人睡了,兒子也不是自己的,還屁顛屁顛樂得不行,甘做烏龜王八蛋。
對於村子裡的謠言,大夯哥是置若罔聞不予理睬,當他們是放屁。
王八蛋纔不想自己生呢,我不是有隱疾嗎?這能怪誰?只要能給王家留個後,我管他誰的種子?
所以大夯哥不但沒覺得擡不起頭,反而將胸脯拔得高高的,走路的時候故意神氣活現。
如意的降生,還讓村子裡的另一個人感到了不爽,那個人就是王海亮的媳婦玉珠。
玉珠姑娘跟海亮成親也整整一年了,到現在不要說懷孩子,蛋也不曾下一個。
喜鳳嫂那邊剛一生產,玉珠就開始嫉妒了,女人的心裡不是滋味。
她的婆婆海亮娘在旁邊納鞋底子,玉珠撅着嘴巴說:“娘,瞧瞧人家喜鳳嫂?瞧瞧人家大夯哥,這麼快就抱兒子了,俺也想抱……娘,爲啥俺就懷不上呢?你給想個辦法啊。”
海亮娘就嘆口氣,說:“妮兒啊,這怪不得別人,你跟海亮每天晚上鼓搗,那個事兒的次數太多,又太頻繁,有孩子也託不住啊。”
玉珠就放下線團子,跟婆婆取經:“娘,那您說俺怎麼才能懷上?這裡面有啥竅門沒?”
海亮娘噗嗤一笑:“當然有竅門。你這樣……”
海亮娘一下扯住了玉珠的耳朵,嘴巴湊到了兒媳婦的耳朵邊,接下來,她就將如何懷孩子的竅門,一五一十告訴了她。玉珠的一邊聽一邊點頭,就像一隻啄米的雞。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女人有孩子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不是晚上兩個人一起折騰就可以了,原來裡面大有玄機。
而且還要選好日子,日子不對,怎麼折騰也是白搭。
這就跟種莊稼一樣,分不清穀雨,芒種,秋分,寒露,不到時節亂播種,莊稼苗長出來也收不到家。
海亮孃的話很簡單,就是讓玉珠用點心,跟海亮在一塊鼓搗的日子,最好定在兩次月事的中間。
這個時節是懷孕的最佳時期,錯過那幾天,懷孕的機率就會大大減小。
玉珠聽了婆婆的話,於是就開始關心自己的月事,每天掰着指頭算。
好不容易,日子到了,玉珠喜滋滋衝進了婆婆的屋子,悄悄告訴了海亮娘。
海亮娘立刻放下鞋底子,說:“我上山,把海亮叫回來,你趕緊做好準備。”
婆婆上山以後,玉珠特意燒了一鍋開水,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而且還打上了香波。
女人把自己弄得噴噴香,棉被也疊着整整齊齊。只等着海亮回家。
王海亮正在山上修路,他娘二話不說,將兒子從山上給扯了回來。
王海亮十分生氣,說:“娘,你幹啥?目前修路正在節骨眼上,我是領導,根本離不開啊。”
海亮娘一叉腰怒道:“胡扯!地球沒了誰都照樣轉,你馬上洗個澡,跟玉珠一起生孩子,老孃我要抱孫子。”
海亮苦笑了:“你把我揪回來,就是爲了要我生兒子?”
海亮娘說:“對!今天鼓搗不出兒子,你就不是我兒子!你給我進去吧!”
咕咚一腳,海亮娘把兒子給踹進了房間。
房間裡,玉珠已經做好了準備,將自己剝得光光的,細長的墨子眨巴兩下,嘴邊就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她嬌羞的面容像早春初升的紅日,柔柔閃出一片期待的紅霞。
看着嫩白如雪的媳婦,王海亮的身上潮起一種急迫的渴望,二話不說撲在了玉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