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瘋狂

出乎我和心兒意料的, 來人竟是太后娘娘!

幾乎是瞬間,我的心情就像從西方極樂掉進了阿鼻地獄,我跟心兒交換了一個更加憂愁的眼神:若只有慕容敏在這兒折磨折磨的, 一時半會兒我們還是是死不了的, 還能拖着點時間撐到援兵趕來的那一刻。但太后娘娘一來, 這結果誰都不好說。。。。。。

現下, 太后娘娘說不定已經查清了我就是當年冉貴妃生下的孩子。斬草除根什麼的, 太后娘娘最喜歡幹了。

慕容敏看到太后娘娘過來了,似乎顯得很是高興。她迎上去,扶住太后娘娘的手臂笑道:“姑姑, 敏兒就知道您知道了之後會過來。我終於做到了呢,姑姑, 您高興嗎?”

太后娘娘臉上的惱怒一閃即逝, 滿心沉浸在興奮之中的慕容敏沒有看到, 我和心兒卻有些疑惑。那邊廂,因爲太后娘娘帶來的侍衛的幫助, 阿青很快就被合力制住了。她的右肩和後背分別被砍了一刀,鮮血正汩汩的流出,浸溼了一身的碧色宮裝,像是勝放在青色蓮葉之上的豔色紅蓮。

我偏過了頭,不忍再看。

太后娘娘揮手遣下了衆人, 只留下了她的心腹楊公公。

太后娘娘平靜的聲音響起:“敏兒, 你有沒有想過, 將她和二皇子同時捉了來, 慕容家族將會成爲衆矢之的麼?”

慕容敏瞬間變了臉色:“姑姑, 您這是什麼話?慕容家和樂正家鬥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迎接這勝利的一天麼?”

她陰冷的笑, 彷彿整個天下都已經到手:“怎麼,姑姑您害怕侄女會蓋過您的光芒麼?放心吧,您活一天,我都會是您的媳婦兼侄女,這點是不會變的。”

太后娘娘微微有些皺眉:“敏兒,你不明白。你以爲我爲什麼等了這麼許多年都不曾動手?!我可不認爲論實力,我會輸給你。我不是不可以動手,我是不能動手!樂國的政治格局是很微妙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室、四大家族、國師一脈,三方分庭抗禮,各司其職卻又彼此關聯,看似對立卻又息息相關。任何一方的勢力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否則這個國家就會陷入長久的動盪。現在四大家只剩了我族一個,敏兒,表面上的無尚榮耀只代表着我們越來越接近於衰敗和腐朽。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三方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夠徹底被消滅,這也是不可能的!”

唔。。。按着太后娘娘這樣說來,難道我竟錯怪了她?她這次來竟不是爲了要置我們於死地,反而是爲了來救我們的咯?

我靠這世道變化的太快!我跟不上它凌亂的步伐!

慕容敏尖聲大笑:“所以,太后娘娘您是來勸我的麼?用你那滿口的仁義道德,虛情假意來勸我放開已經到手的權利的麼?”

她逼近了那個老人,吐出蛇液一樣惡毒的話語:“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麼?年輕時的你可沒這麼想過!據我爹說,你可是整個慕容家族這麼多代以來,最爲狠毒、最具有權利慾望、最不擇手段的實際掌權者!你甚至一直都是我的榜樣,你現在過着的生活一直都是我努力的目標。怎麼,到老了卻反而這樣的不中用起來了?竟這麼懦弱的想要退卻!我真是看錯了你!”

“敏兒,你還太年輕了。你聽我說,我曾經也和你一樣,也以爲憑藉着一己之力可以顛覆整個王朝。可是我錯了!我錯了好麼?!錯的很離譜!我失去了一切啊!失去了一切!”

太后娘娘傷心欲絕的哭喊着,這時的她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手握重權俯瞰天下的太后娘娘,而只是一個一無所有日漸衰老的女人。

我在心中嘆息,她果然還是後悔的吧,爲了當年那個剛出生卻已奔赴黃泉的女兒。

慕容敏冷笑:“你失去了什麼?不就是一個懦弱的丈夫,和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麼?”

太后娘娘聽聞臉色慘白,顫抖着雙脣,向後踉蹌了一步:“你怎麼知道的?!是你爹告訴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僅知道那件事,我還查出了一些您並不知道的事情,”慕容敏深吸一口氣,冷笑着指向我:“您知道她是誰麼?”

太后娘娘看向我,眼神複雜。

慕容敏繼續開口:“是不是覺得她跟那個習親王長的十分相像?看着她,您是不是想起了當年親手殺害了小公主的那個兇手?那個奪盡了先皇的寵愛,差點害得您失去了皇后寶座的女人?”

她微笑着:“沒錯,樂正清就是當年那個冉貴妃的親生女兒!”

聞言,太后娘娘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面色慘白,呼吸急促,捂住心口顯得極度痛苦。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娘娘!”楊公公一邊扶着太后娘娘明顯要癱倒的身體,一邊輕拍着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慕容敏顯然是極滿意太后娘娘現下的這個反應,她返身,拾起腳邊的皮鞭又狠狠的抽向了我。邊抽邊開心的連聲詢問:“痛不痛?痛不痛?你壓制了我這麼多年,我也要讓你嚐嚐痛苦的滋味!我要讓你容貌盡毀!要讓你痛不能言!我看這樣皇上還會不會再念着你!等着你!”

她的每一鞭子,每一鞭子都抽打在我的臉上、身上。鞭子上勾出的倒刺讓我痛的忍不住要發抖!要尖叫!鮮血從額頭上涌出,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粘稠的暗紅。

“夠了!敏兒,敏兒你聽我說!”太后娘娘好不容易順住了氣,在一旁虛弱的制止。可慕容敏就像是瘋了一樣,她現在的樣子,已經完全聽不進任何話了。

楊公公見狀急忙上前扯住了慕容敏的長袍袖口:“皇后娘娘,停一停罷!太后娘娘有話要說。。。。。。”

還沒等楊喜說完,慕容敏就反手一鞭子抽到了楊公公的身上,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區區一個奴才!竟敢扯住我的袖袍!腌臢!”

她的鞭子落在那個年老的僕人身上:“後宮之中很快就是我來掌權!我還需要聽什麼太后娘娘的廢話!”

眼看着楊公公就要被活活鞭打至死,正在此時,地牢的大門突然被人大力的一腳踹開,接着一羣提着滴血的長劍的黑衣人殺了進來。

我心中一喜,終於來了!

慕容敏慌亂的擡頭快速的竄到心兒的身後,用手中的長鞭勒緊心兒稚嫩的脖頸,警惕道:“你們是誰派來的?滾開!不然我不知道我的鞭子會不會變的更緊一些。”

爲首的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迎着慕容敏驚訝的目光走上前來,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沉聲道:“慕容敏,你說朕是誰?”

慕容敏睜大了雙眼,尖聲驚叫道:“皇上!您怎麼在這兒?!”

“是啊,我怎會在這兒?我此刻不是應該被困在換雲的邊界沼澤之中陷入苦戰麼?我怎麼會回來了?”

臨淵一邊走,一邊不着痕跡的接近了慕容敏:“你說呢?是我往返的速度太快?是我軍太過奮勇,換雲軍隊太過不堪一擊?還是。。。。。。”

慕容敏向着周圍看了看,站在皇上身後的,竟有不少人都是之前曾經站在她身後的家族侍衛,甚至還混有她的一兩個心腹。她瞬間明白了過來,急促的笑了一聲:“還是您根本就未曾離開京城?哼,好一招苦肉計啊!樂正清,我還真就是小看你了!居然把叛徒都培養到我的身邊去了!”

她衝我點點頭,然後一把拽住心兒的頭髮:“別過來!不要想做什麼小動作!除非你想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被活活的剝下頭皮!”

臨淵扔掉了手中長劍,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危害,連連後退:“好的,好的。我後退,我後退。你別動他,你別動他。”

我斜過眼睛:“慕容敏,你別動我兒子,那我做人質豈不是更好?你放了心兒,我保你安全。”

“你保我安全?你保我安全?!”

慕容敏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你保我安全?你能保我什麼安全?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你可是從來都拿自己命不當命的,我用你做人質豈不就是死路一條?況且當他們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毀了!安全有個什麼用?我的榮華富貴,我的萬里江山,我的皇后尊貴都毀了!都毀了!都被你個賤人給毀了!你以爲你還能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麼?我告訴你,我完了,我會要讓你和你的兒子都跟着我陪葬!我不會任由你毀掉我辛苦建立的一切之後再心安理得的安坐於頂端,與皇上長命百歲雙宿雙飛的!”

就在這時,我的心間兀然一陣尖銳的刺痛,痛得我幾乎想要掙脫了捆綁在身上的鐵鏈蜷縮住身體,大聲尖叫。大量的鮮血從我的口中噴涌而出,一口又一口,帶動着整個身體徹骨的痛意。

站在對面的臨淵也驚訝的睜大了雙眼,捂住了心口,身形微晃,口中似有血絲溢出。看到我痛苦的樣子,想要接近我,卻讓我倆感到了更深的痛楚。

心兒顧不着還勒在頸上的鞭子,出聲大喊:“退後!父皇!退後!你儘量遠離我娘!”

臨淵因爲疼痛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捂住了不斷溢血的嘴巴出聲詢問:“這是怎麼回事?”聲音裡有着掩飾不住的顫抖。

“怎麼回事?你問我怎麼回事?皇上,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與我說話呢,”慕容敏仰天大笑:“我告訴你,你們中了蠱,你們中了那‘相思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