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都連日來的恐慌都隨着深雪的離去而慢慢散去,這個曾一度遭受重創的京都在新帝生誕的來臨下而慢慢重展生機。
從絕望到希望,其實才短短几天而已。
辰帝不喜鋪張,卻也知城中急切需要另一番面貌,因此,一道大赦天下的旨意帶着新生與喜意便來了。
皇宮的生誕宴上,羣臣臉上有着劫後餘生的喜悅,當宴會中途侍者稟告着“琅帝琅後來賀”將一藥盒與信紙轉交辰帝面前時,辰帝沒有接過,卻是擡頭視向了一方。
場中靜默,卻皆明,那是青玄的方向。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一悠悠盪盪進入了青玄的境內。
看着眼前綿延開去的萬里紅妝,然若置身在紅的海洋。
“這是——”
“若我君臨天下,許你四海爲家。”他撫着她不敢置信的臉,眼緊緊絞住她的,“阿不,這就是我當初的意思,你可懂?”
嗡——
心房只覺被一記重錘砸過,“你——我以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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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爲我會放任你四海流浪?”他輕輕笑了,眼角眉梢的風情隱隱帶起邪肆,卻迷的她挪不開眼,只能愣愣被擁在懷中。
接下來的日子,她皆是在入目滿眼的喜慶和夾道歡呼中渾渾噩噩度過的,透過車窗看着一張張分明是陌生卻真實地露着歡喜的面龐,阿不撫着已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露出了連日來爲數不多的笑容。
“總算是笑了。”
她看他,嘴角是還未褪去的弧度,“他們的開心很簡單,也很感染人。”
她知道他連日來的擔心,她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卻不是出自身體上的原因。
而她卻是清楚的,她病了,抑鬱症,不是突患,而是復發,她知道的,在很早之前。
隱約察覺自己的不對勁時,她很平靜,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她的身體,她一直很清楚。
終究,她再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阿不了。
無法跟人分享,只是安靜着,偶爾,獨自悲傷着。
所幸,她還有他,只有他的懷抱能讓她安心。
“鳳無聶。”
“恩?”
“這個孩子能生下來麼?”
“會的,孩子很好,你不要瞎想,有我在,不要怕。”他摟着她,一手輕輕覆在她微突的肚子上,輕聲哄着,眼裡透着心疼與堅決。
“我想睡一會,到了叫我……”
“睡罷……”
他輕輕拍撫着女子後背,語氣是連他都不自覺的寵溺,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肚子上,眼裡幾乎是將人溺斃的柔情繾綣。
絕對不會讓他們母子出事的。
青玄城門前,禧歡早已率領着文武百官候着了,而煙綻亦是得了消息早早跟着候在城門外,算着時辰,琅帝的馬車早該到了,爲何現在還不出現?
衆人不解,禧歡也不解,不過平安的來信中確是說今日到的,得,那就繼續等着唄。
等啊等,終於看見一輛錦車緩緩駛來,所有人振奮了,他們的王,終於來了!
剛要下跪高呼萬歲,卻被先飛身而來的平安一個誇張的噤聲動作搞的一愣,於是,當那輛馬車緩緩挪過來時,站滿兩邊的朝臣只是安安靜靜跪滿了兩道。
馬車沒有繼續前進,裡面的人也沒有出來,甚至沒有出聲,御駕前的淺意一心平安等人也都是靜候在車旁,衆人縱使心有疑惑,卻都是乖乖跪着,這一跪,就是跪了一個時辰。
阿不這一覺睡的挺沉,醒來腦子還有些迷糊,看了一眼還是在馬車內,卻是很安靜。
“還沒到麼?”
“到了。”鳳無聶小心扶着她起身,見她睡眼朦朧的樣子竟是說不出的嬌憨,在她脣上吻了吻,“餓了沒有?”
“有點。”阿不默默肚子,後知後覺的補上一句,“現在什麼時辰了?”
一掀車簾,愣住了。
而外面的朝臣也一併愣住了,車內的談話他們並無聽見,不過一見當先出來的不是他們的王而是一個素面朝天雲鬢微亂的女子,臉上的驚訝並不比女子的少。
而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後面出來擁着她的男子,可不就是他們的皇帝陛下!
所有人幾乎是一下反應過來,能得王這樣相待的女子,全天下只有一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衆大臣跪下,一旁落人一步的煙綻被紅萼緊緊拽着一同跪了下去,眼,卻死死盯着上方。
阿不怔怔看着所有人或疾變成驚恐或驚喜不敢置信的臉,隨着昔日漱漣王府那些人眸中含淚緩緩跪下,她不覺亦紅了眼眶。
“我真的回來了麼?”
“自然是回來了,以後,再也走不掉了。”
男子摸摸她的頭,下車將她攔腰抱下,在衆人驚羨中一路而去。
“一心,你去御膳房交代他們準備下去。”
“是。”
“你放我下來,我能走。”
“我想抱抱你。”
他穩穩抱着她,眼裡笑意依舊,他淡然接受着每到一處的見禮,只是間或低頭用額碰碰她的額。
她能感受到他的喜悅,不覺亦勾了脣,攬着他的脖子,靜靜靠在他胸前。
感覺到懷中女子的乖順,男子亦提了脣。
阿不回來,最興奮的要數禧歡了,他留守青玄時就恨不得化出一個分身一起跟着去辰國了,每天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熬到他們回來了,剛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懷抱,卻被鳳無聶一個掌風颳的滾了老遠。
“爺,我只是想娘娘了。”
桑副尉也不管此時形象凌亂不凌亂了,一臉委屈的盯着某人的冷臉,知道阿不是他的寶,可有必要防他跟防瘟疫似的麼?
鳳無聶眼裡哪裡看得見阿不以外的旁人,只是自顧的扶着女子小心坐下,又是墊軟枕又是倒水的,全然不管一衆宮婢駭然到見鬼般的神情。
見沒人搭理自己,禧歡叫的更委屈了,“爺~~”
“爺你個頭啦!”
一旁的平安實在看不下去朝他腦袋上就是一個爆慄,“娘娘現在身懷有孕你一個問題製造者當然要防的厲害點。萬一把你那傻氣傳染給了小太子小公主咋辦?”
“嘿,平安你個悶騷男說誰傻麼?”
禧歡下意識的反駁,然後話匣一斷,愣了一會,“懷——懷孕?”
“怎麼,我不能懷孕了?”
阿不本樂的看熱鬧,一聽,眉一挑,帶了幾分挑釁。
“沒,誤會了不是!”就跟變臉似的,禧歡骨碌爬起身,又恢復成嬉皮笑臉,“給爺道喜了,果真是兵貴神速,絕無虛發。”
“噗——”
阿不到嘴的水一口全噴了出來。
“小心些。”
鳳無聶一邊輕拍着她後背,一邊擦着她嘴脣,看着她臊紅的臉頰眼裡漾着笑意。
湊近在女子耳邊不知喃了什麼,引得女子羞憤的瞪了他一眼,奪過他手裡的帕子泄憤似的擦着。
反觀鳳無聶,嘴角自進來起便一直揚着,與平素不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爺是真高興。
半年前這位爺因身邊這位女子而悲痛瘋狂的樣子至今還深深刻在他們心底,不由得,看向阿不的眼神也發生了些不同。
阿不不知,今日他親自抱她進宮的一系列舉動已然向天下宣告了她對於他的不同。
放眼青玄,獨寵一人。
這個令天下都諱莫如深的帝王,是真的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