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世代武將,有一個別人的沒有好處,辦事從來快速,不拖拉!
第二天,蕭西和蕭北的房子就收拾好。蕭西從自己家裡出來,雖然第二天就要成親,也不避嫌的去到秀蘭兒家。
秀蘭兒是家生子兒,就住在府裡面大門內。因爲明天就要辦喜事,來道喜的家人們絡繹不絕。秀蘭兒的爹孃得了兩天假,在家裡招待人。正笑得合不攏嘴,見外面走進來蕭西,跪下叩頭問:“嫂嫂在嗎?”
蕭西和以前一樣,喊秀蘭兒是嫂嫂。
坐着的家人們哄地一聲笑起來,但是全都站起來打趣:“蕭西,你今天還能上門啊?”秀蘭兒父母更笑得眼睛只有一條線。
換成幾年前,秀蘭兒要爲蕭東守寡的時候,秀蘭兒父母哭傷了心。可女兒執意要守,他們也不敢得罪少帥,勉強答應。
現在見到新女婿一表人才,蕭西蕭北都是清秀少年。他們忙笑道:“快坐,你要找她,只怕她不肯出來。”蕭西笑一笑:“對嫂嫂說,我接她去拜大哥。”秀蘭兒父母一愣,趕快進去傳話,秀蘭兒聽說,換上一件素淨衣服,大大方方出來。
沒有人再笑話他們,這一對人讓人羨慕得不行,可他們的姻緣是由蕭東而起,是由秀蘭兒肯守前約,而蕭西也慧眼識人,且情意無價上來。
“換件衣服,”蕭西只對秀蘭兒掃一眼,就這樣道。秀蘭兒才愕然,蕭西雖然帶笑,神色卻帶着寂靜:“明天是我們的喜事,我要你打扮得出落去拜大哥,讓大哥在天之靈放心。”秀蘭兒明白了,道:“你等我。”
進去換下身上的月白色羅衣,重新穿一件桃紅色衣衫,換上幾件珠釧,這纔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出門,蕭西趕車,只帶秀蘭兒一個人往城外去。
蕭東是爲護蕭護而死,蕭大帥允許他在蕭家的墳山上埋葬。這裡,秀蘭兒不是頭一回來,她在家中每年都來,因此熟門熟路上山來,離得還遠,先見到那墳前有一行人在。秀蘭兒忙道:“少帥和少夫人在。”
蕭西眼圈子一紅,又忍住,見山路陡,伸手去扶秀蘭兒。秀蘭兒面上一紅,把他甩開,低聲道:“有人在。”
再說是走過的路。
藍天悠悠,青山疊翠。蕭護負手在蕭東墳前,喃喃自語:“蕭西是個好樣的,沒想到他肯娶秀蘭兒,這樣也好,以後你也就有了子嗣。明天他就要成親,我帶少夫人來看你,你地下有知,可以安息。”
聽到身後腳步聲,料想是蕭西,不然誰還會往這裡來。蕭護不回頭,見腳後跪下蕭西和秀蘭兒,兩個人叩了三個頭,蕭西痛哭流涕:“……大哥放心,以後嫂嫂我來照顧。還記得你在戰場上對我說,嫂嫂是個有情意的人,果然不假,被你說中。明天兄弟就要成親,生下孩子來以後讓他來拜你。房子是少帥賞的,定禮八件首飾,一般的人家也不過如此。夫人賞了四件,少夫人賞下四件,大帥喊爹孃去,又給了一百兩銀子,一對金花,晚上兄弟我簪起來,大哥地下有靈,到兄弟洞房來看看,就像大哥你進洞房一樣……”
秀蘭兒就在一旁哭。
蕭護紅了眼睛,慧娘忙送上自己帕子,想到戰場上猙獰,也忍不住要哭。蕭西且哭且說,一直說了有一頓飯功夫,才收淚。和秀蘭兒又給蕭護和慧娘叩頭拜謝,主僕數人下山來。
蕭西送秀蘭兒回家,蕭護攜慧娘:“走,去看看蕭南。”少帥在馬上,慧娘在車裡,伸頭出來悄笑:“不想蕭西天天嘻嘻哈哈,竟然這樣有情意?”
蕭護往自己臉上貼金:“那是你夫君我教導有方,就像十三,不聽話就打!”一句話勾起來慧娘回憶往事,擰身子低頭回車裡去,不再說話。
蕭南家在府門外,離蕭家隔幾條街。蕭北趕着車,在門外停下,讓跟來的小廝蕭守去通報。裡面蕭南的娘才迎出來,見少帥和少夫人已經進來。
蕭南睡在炕上,聽說少帥和少夫人來,忙喊自己媳婦:“快打掃屋子。”簾子打起,蕭護笑道:“不必掃,你這奴才,近來可好?”蕭南見少帥身後就是少夫人,急了:“奴才這屋裡不像樣子,少夫人進來只怕褻瀆。”
慧娘這是第二次看他,頭一回是初回家和蕭護來看過,盈盈一笑:“我已經進來了。”見蕭南十分侷促,就讓蕭南家的抱孩子給自己看。
孩子一週左右,穿虎頭鞋,紅色繡鯉魚小花薄襖,吃自己手指頭。蕭護也逗了他一回,見他笑,就大笑起來,問蕭南:“這孩子身子長,長大了不會比你矮。”蕭南就勢道:“等他大了,讓他侍候小哥兒,”對少夫人瞟瞟。
蕭護一笑,當着蕭南家的在,看蕭南身上炕上:“也乾淨!”又問有沒有生褥瘡,蕭南家的紅着臉:“不敢不給他弄乾淨,大帥和夫人不時叫進去問,不敢怠慢他。”蕭護只點點頭,還是問蕭南:“如今可安心?”蕭南家的更低下頭。
蕭南的娘外面聽到,滿面堆笑進來,倒爲媳婦說幾句好話:“她勤快呢,家裡家外的全是她收拾。”蕭南瞅自己媳婦一眼,雖然睡着起不來,也沒有好臉色:“她不敢!我對她說了,以前我容讓着她,是覺得對不住她沒有孩子。現在有了孩子,她要不安心,我起不來打她,回夫人去,讓夫人打她。”
蕭南家的臉上下不來,說孩子撒尿,抱着孩子走出來。慧娘跟出來,想安慰她幾句,見她解衣服餵奶,白生生的胸前有一片紅。蕭南家的急忙掩衣,慧娘已經看到,覺得自己不必再說什麼,含笑重新進來。
蕭護在問蕭南家長裡短:“多少天上一次藥,醫生說可有起來的指望,”又罵醫生:“全是不中用的,我再給你找好醫生。”蕭南就要熱淚盈眶,他雖睡在炕上,卻照顧得好,並沒有極瘦弱,反而面色紅潤,他哭道:“只恨我起不來,只恨我不能再跟着少帥鞍前馬後的侍候。要不是少帥尋來的藥,也不會有孩子。我是不中用了,以後等有了小哥兒,讓我兒子侍候小哥兒,代我盡心。”
他傷的地方是神經,古代沒有神經這一說,只知道他不能再起來。
蕭護拿好話安慰他,又喚進蕭南媳婦,板起臉交待:“他好,你就好!這話我來一次,對你交待一次!你要記住!只要我聽到他說半個字不好,我打斷你的腿!”蕭南媳婦跪下來哭了:“是!”
等出門,慧娘先到馬前,小聲告訴蕭護:“人家兩個人好着呢,”再告訴他蕭南媳婦身上有紅印子。蕭護莞爾:“看你眼睛尖的,我何嘗看不出來他們好,不過是多告訴她,蕭南我照看到老,讓她不要有花花腸子。”白慧娘一眼:“看你急的。”慧娘笑嘻嘻:“這不是怕你灰了她的心。”
“到底是個女眷,”蕭護聽着挺喜歡:“十三你的心慈善。”他上馬:“快上車去,回家去還有事呢。”慧娘其實還想問問蕭南起不來,蕭南媳婦起先不願意這親事,這洞房是怎麼過來的?慧娘要不是蕭護力氣比她大,圓房可以把夫君攆房外去。
再一想不用問,自己這夫君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他要想讓蕭南圓房,他就有主意。
房中,蕭南媳婦坐在炕沿兒上垂頭還在哭,孩子交給蕭南的娘抱出去。蕭南輕聲細語哄她:“你不要有怨言,少帥是疼我,疼我不就是疼你。”不能怪蕭護來一回說一回,蕭南媳婦生得面如桃花,身段兒也妖嬈。這有過孩子,更是該豐滿處豐滿,該輕盈處輕盈。
蕭南媳婦泣道:“我知道,可是,少帥總不信我,我這心裡多難受。”蕭南一聽就惱了:“是你以前太好!爲嫁給我,你還要去尋死!”他起都起不來,生氣不會砸桌子打板凳,就是氣得臉漲得嚇人,青筋迸起來多高。
蕭南媳婦忙哄他:“看你急的,你要不喜歡,不是我遭殃。”拿帕子給他擦迸出來的汗水,蕭南慢慢的好下來,聽孩子哭,讓她出去看孩子,自己一個人出神想以前跟少帥的舊事。想着想着正在去睡,聽外面有人悄聲說話。他吼一聲:“進來!”
蕭南家的忙對如柳妹妹道:“你坐着,我進去說說。”如柳妹妹急得只是哭,一個人在外面抹眼淚兒。蕭南家的進去,對蕭南道:“如柳得了不是,我對你說過,二門上打了二十板子,被少帥攆出來,這不,聽說若荷和蕭北成親又能進去,如柳妹妹來求你,說只怕少帥進京以前來看你,想託你求個人情兒。”
她低聲笑:“多相與一個人不是更好,再說如柳進去,在少夫人身邊,也能照應咱們。”蕭南大罵一聲:“放屁!”如柳妹妹在外面,聽到裡面蕭南咆哮:“讓她走!少帥要她,自然叫她。不要她,誰說也不行!”
如柳妹妹哭着跑進來:“好哥哥嫂嫂,幫這一回吧。等我姐姐進去,自然有人情還。若荷姐姐沾了蕭北哥哥的光,聽說成親後就要隨着往京裡去,我姐姐要不能跟去,少帥和少夫人再往軍中去,三年兩年纔回來,以後就更沒有她的份了。”
“你……糊塗!”蕭南又氣上來,嚇得蕭南媳婦抱住他:“這不是咱們家的事,你別生這麼大氣。”她也急出淚水,對如柳妹妹道:“好妹妹,我才還爲你說話來着,可你,也不能把我男人氣着了。少帥剛纔來,還說不能虧待他。他要是有個不好,我和孩子可怎麼辦!”
蕭南是一氣就冷汗直冒,青筋暴露。聽自己媳婦說的傷心,慢慢緩下來,一字一句告訴如柳妹妹:“你不要再東託西託的,聽你說話就是個糊塗人,你姐姐我以前見過,那時她還是個小毛丫頭,沒想到她還是不機靈。說什麼你姐姐進去,自然有人情還!我是廢人一個,全仗着大帥少帥有情意,按月給我一口飯吃,少帥來看我,是少帥的恩德高。我用到你什麼人情!再者說,就重新讓你姐姐進去,再也不能做背主的事!”
他不想再多說,閉上眼:“你走吧!”如柳妹妹哭着走了。蕭南家的送她出去回來,蕭南罵她:“多相與什麼人!相與這樣的人!是少帥聽她的,還是她聽少帥的!”蕭南娘抱着孩子回來,聽兒子生氣,也是大吃一驚。
趕快進來看,見媳婦跪在地上捂着臉哭個不停。孩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蕭南娘把孩子塞給媳婦,讓她出去,來勸蕭南:“你彆氣,她惹你生氣,我還打她。”以前蕭南媳婦尋死覓活的鬧,蕭南娘也不客氣。
蕭南嘆了一口氣:“不關她的事。”睡上一會兒,聽自己媳婦輕手輕腳進來,不知道拿什麼。蕭南睜開眼,見她哭得眼睛微紅,嘆氣道:“你別擔心!我好歹也撐到孩子大了,有個前程!”蕭南媳婦愕然過,又氣又急:“你這是什麼話!醫生前天來,說你好着呢!就是起不來,”她面上一紅:“我將就你就是,”蕭南笑一笑,再有些沉痛:“我知道嫁我委屈你,”蕭南媳婦更急了:“你說這話,是想讓我吃什麼虧!”
“沒有,”蕭南見她漲頭急臉的,面上更是白裡透紅,看上去更好。這是當年蕭夫人房中的一枝花,蕭家硬壓而成。成親是捆着成的,圓房是強迫而成。成親後,蕭夫人三天兩頭喊進去震嚇,又不斷賞東西,直到有孩子,纔算鬆一口氣。
蕭南讓她身邊坐下,見自已媳婦還是哭,放緩語氣哄她:“出去逛逛?家裡錢隨你使,你愛什麼就買什麼,買過了興許就不生氣了。”蕭南媳婦啐他一口,破泣爲笑:“蕭西蕭北明天成親,娘讓我去吃喜宴,我要收拾衣服,逛什麼逛!”
惹出來別人夫妻生一齣子氣的如柳妹妹,正一個人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去哪裡,只能回家。
她回家要從若荷家門口走,剛纔已經去過,吃了一個閉門羹,現在纔過去,見門上喜字刺眼,又有家裡的人來來往往賀喜,只低着頭進去。
若荷的娘在門內看到她,裝看不見的進去。若荷在房裡看賞的衣服,見自己娘進來,自己想起來問:“娘,我分出來的藥,你送給如柳沒有?”若荷娘沉下臉:“如什麼柳!管你自己明天成親最好!”
“我就問問,”若荷嘀咕,忽然想起來:“咦?你不會沒送吧?”她動動身子:“這藥真管用,我好了許多。要是如柳也好了,明天也來多好!”若荷娘氣不打一處來,手邊有掃炕的掃帚,拿起來對女兒就是幾下子:“多事!”
蕭北外面來,他們成親匆忙,送東西來去的避不了嫌,聽若荷在裡面哭:“哎喲,哎喲,我還沒有好呢,”蕭北進去,見若荷娘才住手,拎着個掃帚指鼻子罵:“我沒有送!你待怎樣!你就要重新進去,知足吧你!攆出來的人,你見過幾個進去的!要不是你有這親事,誰又爲你求情!”
若荷見蕭北進來,更哭得兇:“我不就提一句,好好的,我還沒好就打人。”蕭北上前勸:“妹妹怎麼得了不是?”若荷的娘這纔看到他,看到自己的好女婿,就氣不打一處來,把掃帚往蕭北手中一塞:“明天就是你的人,你自己管。這個糊塗人,還想着爲如柳求情!”若荷哭道:“我們好上一場,我進去了,她不在,只想上一想,這還不行。”委屈得嗚嗚只是哭,又揉自己身子哭:“再打就真的什麼也不行。”
蕭北本來不想笑的,聽到最後一句忍俊不禁,勸自己丈母孃出去,板起臉來問若荷:“如柳家裡人幾時來找你?”若荷哭着道:“一次也沒見!這藥好,我說和她好一場,分她一半,讓娘送去,看娘這樣說,只怕不送。我怎麼了不好,娘要打,你也來問!就不能有個來往的人!你倒沒有!蕭南還不是你回來,三天兩頭去看!”
蕭北撐不住,好笑道:“我也就問一句,你說這麼多!”他手中本來就有掃帚,是他的好丈母孃塞給他的,此時隨手揚上一揚,還沒有說話。若荷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躥過來一腦袋頂在蕭北胸脯上,冷不防的,蕭北往後退幾步,撞在門框上。
“砰”地一聲響!
若荷這一撞,把她自己打出來的傷牽動,痛得嘴裡絲絲吸着涼氣回炕邊上,邊吸氣邊瞪眼:“不許打人,你看少帥,幾時打過少夫人!”蕭北揉着胸膛,笑個不停:“算你狠!我要是學少帥,今天應該給你一頓鞭子!”若荷忍着身上痛,叉腰:“你想把我拿下來,仔細着你!”
蕭北一撣衣角,坐下來:“過來過來,咱們今天理論個夠!”若荷心裡有點怕,面上冷笑依然強硬:“今天我還不是你家人,你能把我怎麼樣!”蕭北笑眯眯:“那明天呢?”若荷更冷笑:“明天你敢打我,我就死給你看!”
“你有能耐,就狠到底!”蕭北還能怕她,沒好氣道:“難怪少帥攆你們出來,一對糊塗人!我告訴你,以後你再到少夫人身邊,誰是忠心的人,你就和誰好!還說什麼就不能有個來往的人,我告訴你不必!……。”
說了一通話,若荷撇嘴聽着。蕭北說完要走,若荷不甘示弱地又甩給他一句:“我也告訴你,成親後我還是我,你少嚇人!”又自己嘀咕:“跟蕭南似的,起不來還罵蕭南嫂嫂!要是我,不敢給他一頓!”
蕭北迴身就擡手,若荷娘呀一聲,往炕上就跑。又牽到傷處,跪伏炕上又開始嗚嗚:“痛……”蕭北哈哈笑幾聲:“活該!”丟下一句:“明天晚上再說!”轉身出來,對家裡人打聲招呼,出門回去。
如柳在家裡只是哭,再也找不到人去求。
少帥的寶貝小廝要成親,不僅家裡人都去,隔房頭年青的爺們也來。四叔公房裡的三爺蕭拔一早卻和妻子在家裡生氣。他換上出門衣服再問:“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呂氏不耐煩:“要去自去,你這當家的人去了還不行?一個小廝兩個小廝成親,看你這爺們忙的,像是你成親!”
“這兩個不一樣!這是跟大哥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人,你看大哥對蕭南,像自己兄弟一樣照顧!”蕭拔這幾天就窩着火,讓妻子去少夫人面前請安,她也不去。蕭西蕭北成親,她也不去!他在心裡惱怒。
呂氏也窩着一肚子氣,她性子自傲,是孃家自給自足,嫁過來夫家也自給自足,有條件不滿意別人。見蕭拔還不走,呂氏道:“你再說也沒有用!我勸你也不要去!又不是兄弟們成親,你去幫忙應當!一個奴才,受家裡看重,弄得人人要看重他!”又喃喃:“一個出身不好的人,少帥看重,就弄得人人都要敬重。”
“你胡說什麼!”蕭拔聽在耳朵裡,大怒道:“原來你是這樣心思!”呂氏更帶着氣:“難道想錯了!我勸你不要去,也是爲你好!你看才攆出來的如柳,以前也是人人看重,十五弟妹見到她,就要喊她一聲妹妹。現在呢,讓十五弟妹喊她也未必喊吧!依我說,以後還有不待見少夫人的時候……”
說到這裡,嚥下去,若無其事的收拾着桌上。蕭拔問她:“十五弟妹喊她妹妹,你幾時看到的?”呂氏冷笑:“我親眼看到的!現在她也知道怯了,前天來對我說,只怕少夫人一時高一時低的,又說十五爺趕着她去拜,她不能不去拜!我告訴她,我就不去!”把手中東西重重一頓,這一聲悶響,蕭拔忽然就明白了,狐疑道:“她說她是不想去?”
“當然!她不想去也罷了,也不敢說!”呂氏道:“你當我是不敢說的人!”她挺胸脯昂起頭,一付要吵架你盡來的架勢。
蕭拔只對她看一眼,道:“我有的是力氣,不在你身上使!”自己出來越想越不對,蕭拔前天才見過十五弟妹楊氏,當時楊氏和少夫人在一處,楊氏臉上的那個笑,笑得說不出來的討好。
蕭拔滿心裡要跟蕭護出去,妻子不奉承他也無法。見天色不早,急忙到府中去,見兩間房子裡坐滿了人,房內坐的全是自己房頭,或隔房頭的兄弟們和媳婦們。
楊氏也在,她滿面春風幫着張羅,倒茶水遞瓜子兒,好似是她自家裡辦喜事。蕭拔用心把她打量一回,怎麼看十五弟妹不像是勉強而來的。
勉強來的人,這座中有幾個。是坐着吃東西喝茶,眉梢雖有笑容,卻也有淡淡。外面歡笑聲更起,是蕭護和少夫人到了。
少帥今天不是新郎官,也打扮得很好。他主婚,穿一件大紅色羅袍,更顯得面白如玉。在他身邊,是花枝招展的少夫人,含笑手搭在少帥手上,偏着頭聽他說話,是津津有味的表情。
楊氏頭一個迎上去,不知她在房裡,怎麼眼睛這麼尖的看到。她笑逐顏開地行禮:“嫂嫂這衣服好,嫂嫂好眼光,我們都不及呢。”
已經定下十五爺蕭據會跟隨上京,慧娘就更笑臉相迎:“你起來,”她帶的兩個丫頭,一個是小螺兒,一個是青兒,都在身後。楊氏就站過去,在另一邊扶起慧娘,殷勤地道:“嫂嫂慢些兒走,這裡才放過鞭炮,有炮紙烏黑的,只怕染到衣服。”
蕭護在另一邊鬆開手,把慧娘完全丟給楊氏,他神采奕奕和兄弟們打招呼,又看新房中輔設得整齊,滿意了:“這也罷了,還過得去。”
他一到,所有勉強和不勉強來的人全起身。見這房中高櫃明幾,少帥還只說過得去,都覺得自己今天來對了。
蕭護還在看,忽然眉頭一皺,所有人都跟着心一緊,聽少帥喊:“賢娘,”慧娘總得他喊上兩聲,纔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名字,忙進來垂手:“在呢。”蕭護手指鏡臺:“你是怎麼照看的!這喜事,怎麼弄出來個鑲綠玉的鏡臺!前兒我說庫房裡有紅漆鑲珊瑚鏡臺,不止一臺。你不用,也不拿出來給他們!”
慧娘想想果然是的,趕快道:“是我錯了,”現讓人去換,蕭護皺眉在房裡轉來轉去,從蕭西兩間房看到隔壁蕭北兩間房。蕭西和蕭北跟他後面滿面笑容,一起說:“夠了,”少帥纔出來。慧娘當着人,從來會裝相。對他笑靨如花:“我又去看過喜娘喜花,再不會出錯。”蕭護淡淡嗯上一聲,又是那一句:“這也罷了。”
蕭南媳婦抱着孩子過來,慧娘自己接過來抱着,殷勤地送給蕭護看:“看看,他倒有兩顆牙。”扎牙孩子口水不斷,就弄到慧娘衣服上,慧娘一隻手擦拭,不防孩子溺了,這就把衣服弄髒。
蕭南媳婦嚇得不行,趕快說着賠罪的話來接。蕭護哈地笑起來:“他倒機靈,自己母親身上不弄髒。”並不見怪,對慧娘這纔有個笑容:“快去換,就要到吉時。”慧娘匆匆忙忙出去,少帥又來逗那孩子:“你長大了,一定是個淘氣的。”
房中的人都跟着來逗他,人圍得太多,那孩子見全是生人,哇地一聲哭起來。蕭護哈哈大笑對蕭南媳婦道:“抱出去哄哄,以後多抱出來,就不怕人了。”蕭南媳婦滿面紅光,抱着孩子對少帥欠身子,帶着他出去。
白天在家裡被少帥敲打的不多悶氣,就此沒有。
蕭拔再看楊氏,靈靈巧巧地跟出去,幫着哄那孩子。這一切不管怎麼看,全是出自內心。蕭拔恨妻子不來,又認定楊氏必定做了什麼。見五弟妹也不在,走到五弟身邊問他:“五弟妹也不來?”五爺搖頭笑:“她是個怕見人的,再說三嫂也沒來。”蕭拔笑:“也是,”又問:“十五弟妹倒伶俐,前天她到我家裡去,聽說是從你家裡出來的?”
“我倒不知道,她們妯娌們見面不是常事。”五爺隨口說過,又去幫着取鞭炮。蕭拔打定主意晚上把妻子好好盤問,先丟下來也去幫忙。
慧娘換衣服回來,等吉時到,花轎從角門進來,攙下兩對新人一處拜堂。兩個小廝文武雙全,跟着少帥出生入死前程不用說,是光明燦爛。少帥主婚,少夫人操持親事,蕭大帥和蕭夫人也有賞賜,因此人人稱讚。
如柳的娘也在,見到這種熱鬧就只想掉眼淚。有人稱讚秀蘭兒守得雲開見月明,也有人說蕭西有情意,也有人眼紅說風涼話。
喜宴是家裡大廚房上辦,開了一處偏廳大家吃酒。酒吃到一半,見一個小廝過來,對十五爺蕭據附耳說幾句,蕭據笑笑,等他走了,又喝兩杯酒,說散酒出去。三爺蕭拔一直在看他們夫妻兩人,又認得那小廝是跟蕭大帥,難免緊張,怎麼叫他不叫自己?
又見本房裡七爺蕭執也得了一句話,也慢慢地起來出去。蕭拔正坐立不安,身後多了一個人,有人悄聲道:“三爺,大帥請你慢慢地去見他。”蕭拔一喜,只點一點頭,席中正推杯換盞的用酒,沒有人太注意。
蕭拔行了一個酒令,喝了一杯酒,說如廁出來。見小廝在外面等候,前面引路,帶他去見蕭大帥。
蕭大帥在書房裡,房中坐着少帥蕭護,還有四叔公房裡十五爺蕭據,七爺蕭執,再有一個是三叔公房頭的二房裡九爺蕭揚。見蕭拔過來,蕭大帥命關門。他在燭火下肅然,緩緩對四個侄子道:“我蕭家男兒的祖訓,你們可還記得!”
“記得!蕭家男兒,遇難當闖!遇險當強!……”這裡三爺蕭拔最大,由他回話,別人全雙手扶膝,坐得筆直。
蕭大帥嘉許的誇獎道:“好!”目視四個侄子,微微有了笑容:“少帥後日就要動身。如今京中局勢動盪不定,我想,你們四個人跟着一起去吧。”
“是!”四個人都露出喜色,能選中隨侍少帥,這對於蕭家的男人們來說,除非他真的不圖上進,這是臉面!
“上京的人不能多,又個個要有用。我想,你們媳婦也都是好的,也帶去和少夫人做個伴吧。”蕭大帥沒有明着說是侍候,不過大家心中明白。
蕭拔臉上一紅,在燭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蕭大帥馬上看到:“嗯?你有什麼話?”蕭拔跪下來,滿面羞澀:“侄兒願意隨少帥前去。是我媳婦,她人笨,又在家裡安逸慣了。回大帥,要是她不去,也別不要我!大帥不要我,祖父知道是因爲媳婦纔不要,肯定要打我。”
“哦?”蕭大帥略一沉吟:“那你獨自上京,路上衣服漿洗,可託弟妹們照料。”蕭拔高興的叩一個響頭:“是!侄兒此去,一定以少帥爲首,件件聽從他的!”
蕭大帥含笑:“老三,你是個好的。回去,再勸勸吧,真的不去,也沒有辦法。”蕭拔更高興了,起來給蕭護又行了一個禮:“多謝大哥,路上有該吩咐該責備的,請大哥不必客氣,也不必想着給臉面!”
蕭護對他微微笑,示意他坐下。
再來蕭揚蕭執蕭據全叮囑過,蕭大帥語重心長,這才把真心話說出來:“此去京中,只怕有兇險。險者,或者有功名,或者有不測!再或者,你們要呆上一段時間纔回!有孩子的,孩子丟家裡,我自會照看。讓你們媳婦跟去,一個是去的人少,在京裡找侍候的人不如自己的人放心。二來,要是你們呆上一年兩年的,倒是夫妻團聚,也有人照看你們。”
十五爺蕭據馬上道:“我媳婦願意去!我對她說過,帶她去京裡看天子腳下繁花世界,也告訴她,要侍候嫂嫂。”蕭拔一聽,心裡就更不舒服。聽蕭執蕭揚也紛紛道:“我妻子不是弱身子,經得住路上風雨。”
蕭大帥慈愛的看一眼他們,含笑道:“讓你們攜帶妻子前去,不僅是用人上放心,還有一條,要是無兇險,你們也好在京中玩樂。侄媳婦們都是好的,嫁給你們後不曾有過錯,也該帶她們出去看看山水。”
蕭拔一聽,多少更明白。馬上起身:“回大帥,我回去,一定讓她一起動身。”蕭大帥笑容滿面誇他:“好好,不過不要動拳腳。”房中嘻嘻幾聲笑,蕭大帥笑道:“蕭拔是不打妻子的人,這樣纔好。少帥,”
蕭護陪笑起身:“兒子在。”
“你離了我,也不要打賢娘!”蕭大帥特意交待他,是讓蕭護一頓鞭子逼迫慧娘成親弄得心中總是惦記這事。
蕭護跪下來:“兒子記住了。”
四個侄子你看我,我看你,少帥打妻子?從沒有聽說過。這其中是七爺蕭執是打老婆的人,他摸摸頭想,難道是說給自己聽的?
聽大帥讓他們再去喝酒,只留父子在房中。蕭大帥讓蕭護跟自己進內間,取出一件東西展開來,微有得色喊兒子:“你來看!”
卻是一幅京城的地圖!
蕭護喜不自禁,眼饞地盯着:“父親,這是哪裡來的!”有這圖真是太好了。蕭大帥笑吟吟,說出來的話可不好笑,他手指在皇城外:“這裡或可以設伏,鄒國用老匹夫若不知趣,你這裡可以暗殺他!”
又指一條街:“如果我沒有記錯,張家在京中的宅子,是在這裡!數年沒有進京,只怕他另有宅院!”手指移動:“你進京去,就住這裡,有幾個家人是可靠的,不過你隨身帶去的,全是可靠人。”
蕭護喜動顏色,眸子裡放出光彩來:“父親爲我想得這麼周到,兒子怎麼孝敬纔好。”蕭大帥眸子裡閃過擔心,一閃而過,他鄭重地道:“你要小心纔好!”
“是是,父親放心!”蕭護小吹幾句,安慰父親的心:“兒子不敢說身經百戰,也自有分寸。再說父親爲兒子已派去許多人,兒子還要孝敬父母親,怎敢不保重自己!”
蕭大帥見他明白,也覺得欣慰:“本該留下媳婦,可張同海一定不肯!去吧,只怕她有了,你路上隨時照看,不要大意!”
“是是,一旦有了,兒子馬上派人來回。”蕭護和蕭大帥商議京中清君側,哪些人殺,哪些人留,如何回皇帝,如何正朝綱,這不是頭一回。不過今天少帥格外喜歡,地圖在古代彌足珍貴,全是用腳量出來才能畫出來。
這樣一幅京中地圖,先不說它價值如何,只是能看到的,都不是一般的人。
可算是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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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訂閱不穩,仔更這麼快,許多親們養文不要養訂閱好不好?幫一把吧,文在前期需要支持的。
昨天仔和許多親在溝通,關於追和養。
養文,請不要養訂閱。
仔是全力以赴的更,請勿講訂閱啊。
網站新出來的有效會員收,又不給解釋。真怕越寫有效會員收變成零。
真可怕。
支持月票吧……